一天的鵝毛大雪，到了傍晚終於停了下來。路上積攢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腳踩在上面留下一排整齊的腳印，歪歪斜斜的一直延伸到黑夜。
徐致野一直在家裡捱到吃完團圓飯，趁着長輩們寒暄躡手躡腳拿上衣服往外走，就要摸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後頭的女孩大聲問了句：“哥，你要去哪兒？”
徐致野嚇了一個激靈，趕忙把食指放在脣上示意讓徐檸檸小點聲，不明白這孩子怎麼這麼越來越沒眼力見兒。
“你該不會想提前走吧，爺爺可發話了，大年三十都要留在老宅子守歲。”
“小屁孩。”徐致野從兜裡掏出了兩塊方纔在托盤裡拿的巧克力，“你別嚷嚷就沒人知道。”
當她三歲啊。
徐檸檸噘嘴，“我不要巧克力，你是不是要去找蘇晚姐姐，你帶我去。帶我去我就不告狀，不讓你我就喊爸媽過來。”
原來是打了這個算盤。
徐致野眨了眨眼，超後面看了眼，“徐致遠？你也要走啊。”
大哥？
徐檸檸被人點了穴一樣站在原地，機械的往後面看了眼，空蕩蕩的哪裡有徐致遠的影子。
又騙人！
徐檸檸剛想發或徐致野已經跑出了門。
徐檸檸原地跺了跺腳，臭小哥，有媳婦就不要妹妹了！
剛想追出去，後面果真傳來了一道男聲，“徐檸檸。”
頭皮發麻，“大大大哥？”
“站在那兒做什麼，還不趕快過來。”
那天之後徐檸檸跟徐致遠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表面上是恢復了曾經的兄妹關係，但是接觸的時候卻又總有哪裡怪怪的。
特別是徐致遠對女孩的態度，越發讓人捉摸不透，管教也越發嚴格。
徐檸檸不止一次後悔酒後衝動，但心裡又想着，等她十幾天之後開學去了美國，那時候她與徐致遠關係慢慢拉遠，總歸也是會漸行漸遠的。
老宅子距離蘇晚家還有很遠的距離，外面冰天雪地，春節讓司機來到這裡接他一來一回顯得過於不近人情。原本徐致野車技就菜，又趕上這樣的大雪徐致野這麼惜命的人當然不會性命交到自己手上。搓了搓手坐在了Acme的駕駛位，雙手拍了拍方向盤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就靠你了。”
說完，在導航線路中輸入了目的地，而後選擇了自動駕駛模式。
雖然Acme的自動駕駛模式是出自MFC公司，但徐致野除了最初在測試階段，在專業研究員的帶領下體驗過，但這次還是他第一次獨自在深夜使用Acme的自動駕駛模式，雖然知道它很安全，但在這連人走路都會摔倒的雪地，免不了還是有些忐忑。
徐致野在黑夜穿行的時候，蘇晚家是一片歲月靜好。
暖氣將屋內烘烤的溫暖至極，客廳的燈散發着橙色的柔光，姑姑跟姑父兩口子已經躺回了房間，剩下蘇子霄一邊磕着瓜子兒一邊對着電視上馮鞏的臉傻笑，蘇晚對春晚不感興趣，靠在沙發上翻着國內外論文集。
突然一陣刺耳的電話打破了節日的安靜，蘇晚看了眼來電人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刻意壓住興奮聲音的低沉嗓音：“下來。”
蘇晚還沒反應過來，“說什麼？”
“我在你家樓下，下來吧。”
蘇晚詫異，還有些不敢相信，一邊掀開蓋在腿上的薄毯一邊往窗邊走朝下看。此時徐致野果真站在樓下，身上穿着一件和昨天買的那件紅色半長羽絨外套，仰着頭一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朝着蘇晚揮了揮，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
蘇晚夾着手機慌忙換衣服，“你自己一個人，怎麼過來的。”
“是我自己，開車來的。因爲想你，一刻都等不了所以過來了。”
“我馬上下來。”
話音剛落，轉身就撞到蘇子霄身上。
“姐夫來啦？”蘇子霄也跟着拿外套，“我也去跟姐夫打個招呼。”
“老實呆着，看你的電視。”
蘇子霄哼唧，“不去就不去，我也不願意當你們電燈泡。”
說完傲嬌的躺回沙發上，“晚上可別太晚回來啊，到時候徹夜未歸我要告你狀的。”
門“哐”地關上，蘇子霄眨了眨眼，心裡有些不滿意：哼，不就是談了個戀愛有什麼了不起，現在蘇晚身上戀愛的酸臭味越來越重了
翻來覆去心裡都覺得不平衡，翹着二郎腿也拿出手機撥通了許琛航的電話，“嘛呢，晚上吃的什麼？……你還沒吃？等着，哥現在找你去。”
***
徐致野見到從樓上走下來的身影心儀的身影，快步跑過去一把將姑娘抱了個滿懷，問了句：“打雪仗贏了麼？”
“還行吧，蘇子霄舉白旗認輸。”
“長這麼大，我還沒跟人打過雪仗呢。”徐致野語氣酸澀，“真不知道多好玩，連男朋友的視頻電話都不管不顧了。”
瞧瞧這語氣酸的。
原本徐致野一個人從郊外老宅開到蘇琴家，她還表示懷疑。結果如今看到了停在路上的Acme，語帶驚訝，“你一路是無人駕駛模式過來的？”
說到這個，徐致野的眼睛亮了亮，拍了拍引擎蓋語帶興奮，“不過這輛車的駕駛體驗，比我預料的還要強一點。特別是在冰雪天的輪胎抓地力，又穩又強，還有導航線路的精準程度，都已經超越了人爲開車的駕駛水平。”
徐致野嘴角上挑，“再過半個月，當我們的Acme聯合城市智腦進行推廣的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領略到無人駕駛模式汽車的魅力，我相信也會堵住很多議論的聲音。”
“所以，現在還埋怨我沒給MFC公司發放合格證明麼？”
“這麼說就沒良心了，我可是一直站在你這邊、堅定不移支持你的。”徐致野拽着蘇晚的手腕，“先不說這個，馬上就要12點了，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蘇晚剛想習慣性地坐上駕駛位，徐致野卻搶先一步拉開了駕駛位的門。
“我來吧。”
蘇晚挑了挑眉，見徐致野嘴角上揚：“信不過我沒關係，但是請相信我女朋友親自進行安全測評的Acme。”
說完小聲說了句：“花了好幾百個億搞得呢。”
蘇晚聽到了徐致野後面的話，也被這人逗笑，說了句：“得意的。”
車一路向北，越走蘇晚越覺得地方眼熟。直到車徹底在一片寬闊中停下，蘇晚才發覺：“是我當初帶你來的地方？”
徐致野下車，仰頭是一片無邊蒼穹，滿天星斗猶如散在黑色幕布之中，靜謐到神聖。
“就是那次你騎車載我，我們來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定情之地。”徐致野說完頓了頓，“我心裡的定情之地。”
當時還是秋季，大片大片的麥子堆在田野鄉間。如今纔不過短短几個月，兩人再來無論是景象還是心境，都已大不相同。
讓蘇晚有些感慨，又有些不解，“大過年的來這兒幹嘛。”
“我查過了，這裡不是禁放區。”
話音剛落，還不等蘇晚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遠方便有煙火炸裂。
花火瞬間點亮了一片黑暗，光亮化作了繁星，廣闊的天地只有煙花，和他們彼此。
徐致野拽握住蘇晚的手，指尖順着女孩的手指擠進，最後十指相扣。
她聽到在遠方煙花燃放爆破聲的背後，徐致野在自己耳邊輕輕說道：“蘇晚，春節快樂。”
蘇晚嘴角往上提了提，最後變成了一抹濃郁的笑容。
傻死了，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又從什麼言情小說裡看到了人家放煙花的情節，照搬照抄來的。
但是這一刻蘇晚反倒覺得很適用。
就這樣吧，這樣浪漫的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