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崑崙劍侶

華若虛緩緩的行走在襄陽城裡,花非夢已經離去。

封平並沒有告訴華若虛蘇黛兒在什麼地方,因爲封平根本就不知道,蘇黛兒只是告訴他,她在襄陽城裡,華若虛會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的。然而實際上,華若虛卻根本就不知道,只得在城裡到處走走,碰碰運氣罷了。

悠悠的琴音突然傳了過來,卻是那首黛兒曲。

循聲來到一座大宅子面前,宅子很大,卻有幾分蕭瑟,破敗。門口也沒有人,華若虛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踏了進去。穿過大廳,來到內堂,前面一個白衣少女正在堂中低首撫琴,動人的背影依然是那麼的熟悉,正是蘇黛兒。

華若虛微微有些出神,從第一天見到蘇黛兒開始,就有一種錯覺在他的心裡,他始終認爲她不是那江湖中人人畏懼的魔宮宮主,而只是一個美麗的柔弱少女,即使到了今天,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她的身份,但依然心底裡有一種沒來由的抗拒。

“若虛哥哥。”一聲幽幽的低喚在華若虛的耳邊響起。華若虛驚醒了過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蘇黛兒已經停止了彈奏,已經起身來到了他的身邊。

華若虛暗暗吸了一口氣,本來一個多月來的逃亡,已經讓他的警覺性異常的靈敏,時刻也提高着警惕,然而到了蘇黛兒的面前,這些都跑得無影無蹤,也許,內心的深處,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蘇黛兒會對他不利。

“黛兒,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華若虛暗暗嘆了一口氣,輕輕地問道。

“若虛哥哥,陪我去下棋。”蘇黛兒展顏燦爛的一笑,更加美豔不可方物。華若虛任由她拉着他的手,跟着她來到了她的閨房。

流雲飛絮已經等在裡面,棋局也已經準備好。

“黛兒,你放了雪飄飄好嗎?”華若虛嘆了一口氣道。

“公子,雪飄飄已經回去了。”流雲在旁邊嬌聲道。

“若虛哥哥,你專心點好不好啦,你看你都快要輸了。”蘇黛兒開始在那裡不滿地說道,帶着撒嬌的意味。華若虛苦笑着看了看,果然他的棋已經到了絕路,只要蘇黛兒手中的黑子落下,他就將全盤皆輸。

然而,蘇黛兒這顆棋子卻一直捏在手中,遲遲沒有落子,而這個時候,她盈盈的美目卻帶着萬分的柔情看着華若虛,有點癡癡的。

“若虛哥哥,你還記得第一次我們下棋的時候麼?”蘇黛兒幽幽地說道。

華若虛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

“若虛哥哥,你一定要記住,不論什麼時候,黛兒這裡的門,永遠爲你而開。”棋子終於輕輕的落下,卻是在另外一個地方。

“黛兒,其實我更希望你只是蘇黛兒。”華若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

“若虛哥哥,有些事情是天生註定的,但是,黛兒會一直是你的黛兒,你明白嗎?”蘇黛兒緩緩的依偎在他的身上。

柔軟的嬌軀正在懷中,陣陣的幽香鑽進了鼻孔,華若虛輕輕的摟住了蘇黛兒,心裡卻有些莫名的難受感。他終於明白,蘇黛兒始終都是魔宮宮主,她也許可以爲了他做很多事情,但是卻不會爲了他改變什麼。

“黛兒,我該走了。”華若虛輕輕地推開了她的身子,低聲說道。

“明天再走好嗎?”蘇黛兒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語氣裡充滿了不捨,“你一回華山,黛兒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你了。”

“有緣自然會再見面的。”華若虛勉強一笑,努力轉過了身子,開始往外面移去。

“黛兒,你有見過悠悠嗎?”走到門口,華若虛突然轉過身,蘇黛兒心裡一喜,聽到他的話卻又頓時一陣黯然。

“我們去飄雪山莊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那裡了。”蘇黛兒輕輕地說道。

目送着華若虛離開,蘇黛兒心裡涌起了淡淡的失落。

“小姐,你怎麼就這樣讓他走了?”流雲又忍不住發問了。

“總有一天,他會捨不得走的。”蘇黛兒淡淡地說道。

……

因爲飄雪山莊已經成爲了一片灰燼,四大世家的人只好在城裡包下了那家最大的襄陽客棧,雪家雖然山莊被毀,但錢財大部分仍在,實際上,這次四大世家受到襲擊,都沒有很致命的損傷,實力都保存了下來。

現在最擔心的卻是雪名楓,因爲他的一對女兒都失蹤了,雪飄飄更是已經可以確信落到了魔宮的手上,一個女孩子,落到了魔宮手中,誰也無法預料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蘇黛兒明確說明要華若虛去要人,但是現在到哪裡去找華若虛呢?即使找到了,華若虛也不一定會去,就算去,恐怕華若虛也會漫天要價。

“莊主,大小姐回來了!”正當雪名楓心裡忐忑不安的時候,有人進來稟報,隨之雪飄飄已經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

看着妻子出現,封平突然發現他沒有他本該有的喜悅,本來想撲過去的他,卻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雪飄飄在風雲飄的懷裡訴說着委屈。

“飄飄,蘇黛兒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放了你呢?”雪名楓臉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女兒。

“聽蘇黛兒身邊的那個侍女說,她家公子要她放的。”雪飄飄想了想說道。

“她家公子?”雪名楓一臉的疑惑,“她有沒說是誰?”

“我也問了,不過她沒告訴我,只是我從那裡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雪飄飄搖了搖頭說道。

“我看到了華若虛。”雪飄飄見似乎每一個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就接着說了下去。

“果然是他,看來他真的是魔宮的人。”雪名楓恨恨地說道。

“他去那裡只是爲了救雪大小姐而已,雪莊主就這麼認定他是魔宮的人,不覺得太草率了嗎?”一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黑紗蒙面,花非夢嫋嫋的走了進來。

“夢兒,不要胡說。快過來,我正要問你這兩天到哪裡去了?”花錯輕聲喝道。

※※※

“爹,我沒有胡說,蘇黛兒說得很清楚,要救雪大小姐,就一定要若虛去她那裡,現在他去了,也救了雪大小姐回來,你們卻在這裡懷疑他是魔宮的人,難道你們就沒有一絲慚愧?”花非夢卻並不怕花錯,冷冷地逼視着衆人,然後盯着封平,“封大俠,難道你就不覺得愧疚嗎?”

“小夢兒,這麼多年沒見了,你似乎還是沒有變啊,還是這麼衝動。”一個溫柔且充滿磁性的嗓音傳了進來,花非夢猛然轉過身,看着門口,嬌軀微微有些顫抖。

門口一對三十歲左右的男女,男子身穿青色儒衫,面如冠玉,劍眉星目,五官堂堂,風采過人;女子則身着淺黃色黃色裙衫,面容雖然很美,卻也算不上是絕色,不過全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給人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花非夢嘴脣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突然之間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門外。

花非夢拼命的狂奔,突然一頭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她揮掌就要劈過去。

“花大小姐,是我,你怎麼了?”華若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花非夢連忙撤回了功力,卻摟上了華若虛的脖子,頭埋進他的懷裡,緊緊的不願意放開。

華若虛感覺到她嬌軀的顫抖,心裡卻是一陣迷惑,花非夢平時看起來很冷靜的樣子,是什麼事情讓她這樣呢?

“出什麼事了?”華若虛柔聲問道,可是花非夢依然沒有反應。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華若虛看看不對勁,咬咬牙將花非夢摟了起來,化爲一條淡淡的影子,消失在衆人的面前。

花非夢漸漸的平靜了下來,華若虛的懷抱讓她感覺很安寧。

“可以放我下來了。”花非夢的語氣有些羞澀,輕輕地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嗎?也許我可以幫你。”華若虛微微嘆了一口氣,兩人靜靜地站着。這裡是城外,一片曠野,讓人的胸懷也不由自主的開闊起來。

“我從十歲的時候,臉上就開始帶着面紗,所以幾乎沒人知道我的真正面目,後來還有人在外面傳言,說我長得象個醜八怪。”花非夢幽幽地說道。

“到了我十四歲那年,我認識了一個人,他武功高強,人也很英俊,風度翩翩,那時候他二十歲,在江湖中已經很有名氣,人稱青衣神劍,因爲他總是穿着青色儒衫,而他的劍法非常出衆,在當時的江湖同輩中,無人是他的敵手。”花非夢開始回憶着那遙遠的歲月,而她的聲音也似乎從遙遠的天空傳來,飄渺不定。

“我那個時候開始,就偷偷地跟着他,後來他也認識了我,他對我總是蒙着臉似乎很好奇,慢慢的我就和他熟悉了起來,到後來,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他,那個時候我已經十八歲了。”花非夢語氣慢慢的開始變得有些憂傷起來,“他告訴我,他師傅正在張羅他的親事,他也說他喜歡我,於是我就讓他去我家提親,他去了,又回來了,他沒有提親,卻要我取下面紗,讓他看看。我就告訴他,等成親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他看的。不過他卻不同意,後來他走了,再後來,我就得到消息,他已經成親了,和他的師妹。”

“這麼多年了,我都快忘掉了,可是,我剛剛又見到他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知道我先離開,我不想見到他。”花非夢輕輕地說道,“其實,我已經知道他當初爲什麼要走了,我聽說他打聽過我,聽說我長得很醜,所以就後悔了。”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通,一個女人的相貌,難道真的是最重要的嗎?若虛,你告訴我,男人是不是都只喜歡女人的美貌?”花非夢看着華若虛問道。

“女人的容貌也許是很重要。”華若虛輕輕地嘆息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一個女人,最重要的肯定不是容貌。只是,當初你爲什麼就不肯讓他看看你呢?”

“如果他真的要因爲我的容貌才肯娶我,我又怎麼會嫁給他呢?”花非夢搖了搖頭道,“雖然他娶了別人,但是我不後悔。我今天這樣,只是一下子無法適應過來。”

華若虛默然不語,花非夢的話看來也許是對的,不過他又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想想要一個男人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的真實面目,就要娶她,似乎也太爲難那個男人了。但是話說回來,如果真的已經愛上了她,似乎也是應該不要顧忌那麼多的,這麼看來,花非夢也又沒有錯。華若虛感覺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搖搖頭,還是不想也罷。

“若虛,你看着我。”花非夢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的溫柔,華若虛微微一怔,轉頭看着她。

花非夢輕輕的摘下了面紗,長期不見陽光的臉蛋有幾分蒼白,卻讓她的美麗更加脫俗。雖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面貌了,但是這次依然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以後,我不再戴面紗了,這個就給你了。”花非夢柔聲說道,眼裡熒光流轉,流露着絲絲特殊的情感,華若虛感覺一陣心跳,緩緩的伸出手,接過了她的面紗。

“花大小姐,我……”華若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以後叫我夢兒。”花非夢嫣然一笑,給天地增色不少。

“走吧,我們去襄陽客棧,他們都在那裡。”花非夢拉住了還在發怔的華若虛的手。

“花大……”華若虛剛說出兩個字就被打斷了。

“說了叫我夢兒。”花非夢有些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

“好吧,夢兒,你讓我想想好嗎?”華若虛嘆了一口氣,花非夢對他的態度讓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花非夢有些氣惱的看了看他,默默的點了點頭。華若虛心裡思潮起伏,激盪不已。他終於知道了花非夢之所以幫他,原因是如此的簡單,卻是他以前從來也沒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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