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映讓炎洛嵐有些意外.原以爲女子大多容易感情用事.沒想到.她倒是與衆不同.
涼薄的脣角滑開了一抹讚許的弧線.但隨即.便又落了下去.
她是否與衆不同.與他何干.
月淺曦奇怪地眨了眨眼.洛嵐他剛纔還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又生氣了.
下方的哭喊還在繼續.吵得炎洛嵐很是不耐.
“破壞學院考覈.應如何處置.”他波瀾不驚地問道.
紅錦衣的哭聲立馬頓住了.似乎不敢相信.這世上有如此鐵石心腸之人.
笑忘白溫聲說：“學院和六大世家一直以來井水不犯河水.破壞一月一次的考覈.更是沒有先例可循.”
“說重點.”他可不想聽這些陳詞濫調.
笑忘白麪露些許難色：“若是按我院規矩.學院中若有人在破壞了考覈.當以除名、革職來辦.可若是外人.在下着實不知該如何處理.不如由大人來定.您意下如何.”
他將皮球踢回給了炎洛嵐.
沒有先例可循.想要讓紅家心服口服.唯有他出面做主.
炎洛嵐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反之其人之身.”
這話什麼意思.
衆人莫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弄不清他的心思.
月淺曦眸光微閃.只一瞬.就猜出了他的潛臺詞.
他是想用紅家對付他們的辦法.來反制紅家.
這主意好.
“由本尊的愛寵與你父女二人比上一場.你們若能在它的手下活下來.便算你們贏.只處以家族除名的懲罰.”炎洛嵐淡淡地說道.
沒人會傻到去問他.如果沒能活下來會怎樣.只因所有人都知道.贏則活.輸則死.
“大人.您口中的愛寵是它嗎.”二長老指着朱雀輕聲問道.
“不錯.”他伸出食指.朱雀識趣地飛到指頭上.
體形細小.模樣可愛的朱雀.看上去實力並不高.
但紅二長老卻一點也不覺得放鬆.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他根本探查不到此魔獸的靈力.
這說明.這隻小鳥的修爲在他之上.和它做對手.他們二人能贏嗎.
屋中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朱雀身上.
它擡了擡頭.然後.像是沒力氣了似的.闔上了眼睛.
月淺曦看戲般環胸坐在木椅上.要是誰人因朱雀此時無害的外表而小覷它.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怎樣.應.還是不應.”半天沒等到人吭聲.炎洛嵐顯然不悅了.
紅錦衣父女面面相覷.應.有生還的可能.不應.大領者他說不定會當場賜他們一死.
“謹遵大人之命.”兩人懷揣着拼死一搏的想法.應了下來.而這比試的地點.就在紅家的空間玉簡內的校場中.
紅二長老親自開啓空間.嚴肅地吩咐道：“小心行事.”
二人用力點頭.紅錦衣在進入空間前.扭頭瞪了月淺曦四人一眼.
別讓她有活下來的機會.否則.窮極一生.她也要這些人付出代價.
她自以爲不經意的小動作.卻被在場的高手全都看在眼裡.
炎洛嵐眉梢一冷.若說方纔.他真給了這二人一線生機.那麼此刻.便只剩下殺念.
“小麻雀.不許留手.速戰速決.”
想報仇.哼.也得他們有命回來.
深不見底的眸寸寸冰封.含着三分殺伐.七分狠厲.瞬間驟變的鋒利氣勢.讓紅家人心尖齊齊一緊.莫名感到一陣不安.
但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們反悔.
朱雀撲扇着翅膀.朝炎洛嵐叫了一聲.便飛身進入玉簡中.
玉簡內的影像投射在半空.裡邊的一切動靜皆能看得清清楚楚.
相比於紅家人的擔憂.學院衆人大多冷眼旁觀.而南訣三人更是巴不得紅錦衣死在裡邊.
不是他們心狠.而是這兩人先生出的歹念.
對想殺他們的人善良.那叫愚蠢.
月淺曦根本沒去看影像.朱雀的實力她見識過無數次.這一戰的結局.她已經預見到了.
她悠哉悠哉地提起茶几上的陶瓷茶壺.爲炎洛嵐瞞了杯茶水.嗅嗅茶香.凝眉說：“雖然不是你最愛的茶.但聊勝於無.”
“別用這麼熟絡的口氣和本尊說話.”他很不喜歡.
兩人是用靈力交談.而屋中其餘人都目不轉睛看着影像.故而沒察覺到那細微的靈力波動.更不知.在這種時候.他們倆會趁機搭話.
“我和你本來就很熟.”月淺曦斂去了眸中的黯然.自顧自地說道.“你的習慣也好.喜好也罷.我都知道.”
而且記得十分清楚.
“哼.”炎洛嵐冷嗤一聲.卻沒反駁.
擡手端起茶盞.就着杯沿淺淺抿了口後.不自覺認同了她的說法.
這茶的確不合他的胃口.太澀.
可餘光一瞥.就見月淺曦那副‘看.我沒說錯吧’的得意樣子.
秉着不願讓她得逞的想法.冷聲說：“本尊最喜這味兒.”
裝.接着裝.
月淺曦在心底哼哼兩聲.嘴上卻故作驚訝地問：“當真.”
下顎輕擡：“還能有假不成.”
哈.這傢伙.怎麼能這麼可愛.
月淺曦險些破功.好在她及時將想笑的衝動強壓下去.殷勤地說：“喜歡的話.不妨多喝一點.”
說着.她立馬又將茶水滿上.
“……”炎洛嵐遲遲不動.只死死瞪着茶裡的液體.
“不是說喜歡嗎.”月淺曦笑問道.“快喝啊.涼了就變味兒了.”
炎洛嵐這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在月淺曦戲謔的目光下.他利落地擱下茶盞：“本尊不渴.”
“噗”.猝不及防的噴笑.讓炎洛嵐徹底黑了臉.
黑眸裡掠過一絲惱怒.他的話很好笑嗎.
月淺曦慌忙側過身去.只那不斷聳動的雙肩.泄露了她此時太過愉快的心情.
笑忘白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從影像上收回.轉而投向上首.隨後.只當什麼也沒看見般.繼續關注空間裡的打鬥.
戰鬥幾乎呈一面倒.紅錦衣父女二人狼狽地在朱雀一次又一次猛烈攻擊下逃竄.別說是還手.就連抵抗都做不到.
那是絕對的實力碾壓.是強弱懸殊的秒殺.
朱雀果真按照炎洛嵐的命令.下手毫不留情.頃刻間.便將二人的丹田轟碎.
“啊.”幾名紅家弟子忍不住驚呼道.臉色分外難看.
武者丹田受創即便能勉強救回一條命.這輩子也將淪爲廢人.再無修煉的可能.
就在衆人以爲戰鬥就此結束之際.朱雀忽地凌空飛起.如閃電迅速落下.一擊貫穿了二人的心脈.
紅二長老立即除去影像.兩道刺目的光暈散去後.朱雀已然恢復了麻雀的體形.飛回到炎洛嵐肩頭.
而屋中的地板上.正躺着兩具還未冰冷的血淋淋的屍體.
滿堂死寂.
紅二長老咯咯攥緊了拳頭.身側氣息起伏不定.
他最疼愛的弟子.就在他的眼前斷了最後一口氣.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心扭成了一團.
他狠狠吞下了漫上喉嚨的鐵鏽味.回身望向上首.
佈滿血色的眸在見到神態悠然的月淺曦後.立時瞪圓.像是要吃人.
炎洛嵐危險地眯了眯眼：“你對這結果好像頗有微辭.”
紅天手指一動.一股靈力咻地打向二長老的膝蓋.他在毫無防備下被擊中.咚地跪在了地上.
而那快要被怒火佔據的頭腦.也恢復了清明.
“老夫不敢.”他艱難啓口.“他們技不如人.當有此下場.”
炎洛嵐滿意地笑了.那股可怕的氣場隨之消散.
“晾你也沒這膽量不服.既然結果已出.按照你方纔的說法.這二人便從紅家除名.至於屍體.隨你們處置.”
“是.”二長老無力地應下.
就算貴爲頂尖世家的長老又如何.
這一刻.他連說不的勇氣也沒有.
紅天立即命人取來了族譜.當着炎洛嵐的面.將慘死弟子的名字除去.且命人把屍骸扔去城外的亂葬崗.
名已不再族譜.死後自然不能入紅家陵墓.
“事情已經解決.不知紅家主是否可以釋放了我院的老師.”笑忘白如沐春風般問道.
“人在何處.”紅天顯然不知學院老師的下落.便轉頭詢問二長老.
“在刑堂.”二長老不敢看他.低頭回稟道.
紅天怒其不爭地瞪着他.
他是老糊塗了嗎.竟敢把學院的老師丟去刑堂.
“速去將人請出來.”紅天忍住氣.啞聲命令道.而後.親自向笑忘白賠禮.
魔獸是紅家人放出的.錯在他們.作爲一家之主.他不得不紆尊降貴爲此致歉.
月淺曦若有所思地看着紅天.
這位家主的確是個能伸能退的人物啊.
貴爲梅爾藍城最頂尖的存在.卻能忍下常人不能忍的氣.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提防.
通常這樣的人.心思必是縝密.且瑕疵必報.
今日的事.紅家不敢記恨洛嵐.怕是要恨上學院.恨上她和南訣等人了.
當然.這念頭僅是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即便重頭再來.她同樣不會爲紅錦衣二人說情.
老師被請回來時.身上的衣物與離開學院時迥然不同.換上了件嶄新的紅袍.看似沒受外傷.但步伐卻虛弱無力.
月淺曦猜想.多半是過來前.紅家人爲他治過傷.
笑忘白不願過多追究.今日學院已經贏了.沒必要再窮追不捨.打破這千萬年來的平衡.
事情瞭解.炎洛嵐也沒了繼續留下來的意思.優雅起身.準備離去.
“在下也不便在貴族叨擾.就此告辭.”笑忘白順勢請辭.兩名老師扶着受了內傷的同伴.憤憤瞪了紅家人幾眼.離開了天空閣樓.
紅家人再不甘心.仍得擠出笑臉.畢恭畢敬地恭送炎洛嵐.
月淺曦很想提醒他們.笑不出來真的不用勉強.他們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看得她很是膈應.
目送衆人離去後.紅天彎下的腰肢總算是直了起來.反手就是一巴掌將二長老扇到在地上.
“你教出的好弟子.”他怒不可遏的訓斥道.“紅家的臉今天都被你丟盡了.”
堂堂紅家居然在大領者面前出了回大洋相.他恨不得一刀宰了治下不嚴的二長老.
“自己去刑堂領罰.其餘人全都散了.誰若膽敢將今日的事說出去.一概從家族除名.”紅天狠聲說道.家醜不可外揚.一旦走漏了風聲.五大世家定會趁機落井下石.想到這兒.他又踹了二長老一腳.“廢物.”
二長老連呼痛的勇氣都沒有.像個木樁子.任由他打罵.
紅天稍稍出了些惡氣.便憤然拂袖回到本家.
他得仔細想想.用何種方法才能讓大領者對紅家的印象好起來.否則.如此下去神殿必將對紅家失望.從而使紅家在六大世家中的地位大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