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日內,青蓮連廣門前皆不許出,吳用也只是在屋裡玩笑。
兩個人都被拘的太緊,心裡哪裡忍耐的住?……
吳用百般設法,青蓮無可奈何,偏偏執意不從,他知道她的心爲自己皆好,也只得歡喜得作罷了。
青蓮,吳用無所不至,比先時更加親密,思及此時耳鬢廝磨,難得相聚,倒真的像舉案齊眉的一對夫妻。
吳用也高興,無慮其他。
倒是青蓮思量着許多事,不過,臉面上卻不露聲色。
一日,青蓮悵然若失,默不作聲的站了半日,吳用見她這樣,也覺得沒精打彩,悲悽傷感。
他見她,也有悵望千秋一灑淚,連日一夜不曾安睡,次日,也懶進飲食,不吃東西,身體發熱。
青蓮天天侍候,親來親視,真比先前大不同,她心中如此,自悔相信太晚,臉上仍舊不露出半分悔怕。
到後來,吳用大好了些,青蓮反倒對着一支蠟燭流淚,她彷彿是看到燭淚,想到自己今後要失去,或是失憶,到最後仍要爲他流淚吧?……
吳用望着她坐在旁邊低首啜泣,連忙慌了,問道:“你哪裡不舒服?……”
“哪裡都不舒服?……”
“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青蓮哽咽着,又笑道:“如果有,是心……吧!”
吳用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得眼淚汪汪地,“你終究說出了這樣的話,要知道我期盼,又等待多久了?……我日日夜夜好怕,好怕怕,就是怕你如果有一天拋棄我,離去我……”
青蓮看到他在發抖,就連手指都顫抖着不停,她連忙把他的手指死死的捂住,又大大方方的拿到自己的胸口上,“別說這樣的不吉利?……什麼拋啊棄啊!離啊去啊?如果是我,真的這樣狠心做的話,你就讓我被人收了去,壓在雷鋒塔下……”
吳用急了,連忙捂住她的嘴,“你剛說的話,怎麼又忘了,我纔好點,你又來了……還招惹我,男人有淚不輕彈,要有的是熱血,和擔當?……”
“那好,你……”青蓮含淚不語。
其實,騙人也是一門藝術,要想騙別人,還要騙自己,這就是妖術。
兩個人正在你恩我愛的互訴苦衷,誰想插針引線,惹麻煩的人倒不合時勢的趕來了,“快開門,我們要搜查……”
阿朱見一個婆子開了門,放了人進後廣,她連忙又問又阻,也被一羣人狠狠地推搡進去,就連身上的衣衫也顯然不整。
“你們欺軟怕硬,又來欺負廣裡的人,真是一羣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惡奴。”青蓮早已出來,連忙扶住了阿朱。
阿朱輕輕的喚聲:“姑涼……”
“我知道了。你……站一邊去……”青蓮指了指,又笑道,“今日又唱得哪一齣啊?……呦?……前次來了善保家的,隨後又來了夏婆子……”
“我脾氣好,從來不與人爭吵,倒是有人覺得這樣沒有意思?……”
“又非要來一點狗血,大家衝突一下,噁心一些,纔好?……”
青蓮瞥一眼這沒見識的婆子,倒是疑道:“你又是誰?……自報姓名吧?……省得我絮叨。”
“姑涼,我是夏婆婆新得力提拔的馮婆婆,如今,大太太省我爲……”
青蓮冷笑,看了一眼那得意過頭的馮婆子,心裡比較:大太太身邊手下都是什麼人?……這一個善保家的,卻不是善人,又一個夏婆子,專門嚇人,現在,如今又省一個馮婆子,看着瘋瘋癲癲,不會是瘋婆子吧?……
瞧一瞧這樣的奴僕,善保家的“不是善報的”人,夏婆子“嚇潑子”,馮婆子“瘋潑子”?……
青蓮笑了笑,她都替大太太可憐,也真爲大太太心疼——————到底是什麼樣的眼神,才能物色到這樣那樣的奇葩。
馮婆子不知道她在比較自己,只是帶着一羣人,明眼的看着,就是來尋事生非,挑三撥四,爭強鬥狠的。
青蓮轉過身,另尋一處坐等——————她心想明白,只是裝模作樣,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馮婆子果然等不及,大三聲大嗓門的指證道:“今日有個傻丫頭捉蟈蟈兒的時候,鑽山爬洞,居然……在後山找到了一件羞死人的東西?……”
青蓮明知一二,只是瞧也不瞧,自個兒笑而不語,隨便她們演什麼柺子戲?……
馮婆子倒是不識趣,嘻皮的說道:“你看,就是這種東西?……”
“繡春嚢……”青蓮笑道。
馮婆子一愣,隨即問道:“姑涼知道,如此說,今日可是找到真主了。”
青蓮似問非問:“說我嗎?憑什麼?……”
馮婆子有理有面的指着它說道:“這種東西,只有男人的地方纔有,園子裡姑娘年輕,沒見過世面,也沒有什麼野丫頭,狐狸精,會在屋裡**……你說說,這種羞死人的東西,怎麼會在別處?……”
青蓮似笑非笑:“說的也是。可又憑什麼說我這裡?……”
“那還用明說——————臉都沒有地兒放了。”馮婆子得意洋洋,喜形於色,“姑涼是不是清清白白,整個史家,園子上下,誰都清楚,心知肚明而已。”
青蓮暗笑,看來馮婆子是作實了自己,就是這件羞死人的繡春囊之主了。
“我若是說不是,還是說沒有,那你拿着怎麼辦?……”青蓮問道。
“哼。姑涼說沒有,你是府上的貴客,自然不能說什麼,道什麼,可這什麼樣的主子帶出什麼樣的丫頭,姑涼可以清清白白,保證不是自個兒的……”
“那也沒有辦法,可這屋裡大丫鬟,丫鬟多的幾個,比如說阿朱——————難道姑涼能夠保證她就沒有?……”馮婆子尖酸刻薄的斜着老暈眼笑道。
阿朱連忙急了,跪在地上,又指天發誓道:“姑涼,若信我,阿朱絕對沒有……”
青蓮笑道:“起來。我信你。”
馮婆子冷笑道:“姑涼好大方,我說好姑涼,我可善意的提醒你——————阿朱,可是前些日……咳咳,偷了大太太的嫁妝,如懿翠……”
“又提如懿翠?……真的沒完沒了?……”青蓮顯然怨了,可又是一副好脾氣,既不願罵人,也不願動手打人,誰知有人替她舉手做了,只見“叭叭叭”連三響耳光,一個男人高大的形象站立在她面前……
吳用佇立着,如梧鬆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