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她嗎？
張了張嘴，慕以竹沒有出聲，這個答案，他心底早已鐫刻，早已認定，即使到了今時今日，他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第二個答案，只是，他已經無法出口，從那一個霧靄朦朦的清晨開始，幸福和愛情，已經隨着他做出的決定，而遠去。
慕以竹的沉默，無疑讓高世昌誤會，也更加氣憤：“哈，慕以竹，我從來沒有發現，你是這樣一個自私的懦夫，若是不愛，那麼，請遠離青梅，慕以竹，你的在乎，她承受不起！”
“我只是想要她好。”
喃喃着，不知在說給話筒另一邊隔着半個城市的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就像是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給不了何青梅最想要的，卻仍然執着着，起碼，在自己能夠做到的範圍內，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給予何青梅富足，安定的生活，還有極盡所能的保護。
“呵呵，慕以竹，這就是原因，你在乎她，你想要她好，你也確實在盡力對她好，這些我都知道，別說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了，便是那些整日裡甜甜蜜蜜的夫妻，都不見得比你做的好。”
“可是，這就是青梅痛苦的原因，你的好，讓她無法死心，無法放手，讓她泥足深陷，抽不出身，既然你給不了她最想要的，我告訴你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別再給青梅溫暖或者關心，放手的話，你解脫了，她也解脫了。”
深吸一口氣，高世昌抹了一把臉，掌心有些溼潤，真是，明明開着中央空調，怎麼還會出汗，他咧嘴笑，笑的像是哭：“吶，慕以竹，放手吧，這是作爲一個旁觀了你們二十年糾葛的局外人，最誠摯的勸告。”
自始至終，高世昌都是局外人，他這樣告訴自己。
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若是不愛......
慕以竹的大拇指一動，手機被合上，他的臉上有些怔忡，面上慣常掛着的冰霜，在這獨自一人的夜晚，仿若被一種寥落所浸染，脣挑了挑，應該是一個微笑的弧度，卻只會讓人感受到更加深刻的落寞，他的笑容，已經很久，都是獨自一人的時候綻露了。
男人的眸子低垂，捲翹的睫毛垂落，形成一個綿密的陰影，他望着自己的手，慢慢張開着，張開着，只要放手，男人的眸子中驀然閃過一抹驚慌，手，下意識地攥緊，緊緊地像是抓住什麼東西。
一向淡漠的眸子被痛楚與對自己的譴責所覆蓋，男人的身影快速地從落地窗前消失，只是，方纔無意識地用手指勾勒的地方，在月色劃過的瞬間，淺淺的痕跡，終是留下了隱約可以窺見的東西，那像是畫，卻也像是一行字跡。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將眼睛緊緊地貼合在那落地窗前，也許便會發現，那是三個字：
何青梅
淺淺的，淡淡的，偏偏，卻自始至終存在着。
若是不愛，你我都會幸福，若是不愛，你我遠離紛擾，若是不愛，你我，只是陌路。
怎麼會，不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