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個穿的一身破破爛爛,捋着下巴上沒有幾根的鬍子,笑眯眯地看着初塵和楚奕渲的老頭子,可不就是和江浸玥有着一面之緣的普恩大師麼?
不是……這普恩大師,初塵的爺爺?楚家老家主?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瘋狂了?
江浸玥忽然發現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變了,初塵變成了楚家嫡長子,普恩大師居然成了初塵的爺爺!
“丫頭,你那麼一副傻傻的樣子幹什麼?老頭子我讓您很驚訝?”看着江浸玥一臉傻了的表情,普恩大師搖搖晃晃走上前,看着江浸玥問道。
江浸玥十分誠實地點點頭:“確實很驚訝。”
“怎麼個驚訝法?我看你眼珠子也沒有掉出來。”普恩大師朝着前邊彎了彎身子,很是認真地瞅着江浸玥的美目。
什麼邏輯!驚訝就非得把眼珠子調出來嗎?
“浸玥只是沒有料到,您會是楚家的老家主。”江浸玥也站起身,十分恭敬地說道。
“沒料到的人多了去了!”普恩大師似乎對此很是得意,晃了晃腦袋說道。
“楚老家主自然不是很多人可以窺測的。”江浸玥一笑,對這個對自己有着精明之恩的老頭子很是奉承。
“什麼楚老家主!”普恩大師擺了擺手,“聽着別捏,叫爺爺!”
“嗯,爺爺!”江浸玥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聽得普恩大師眉開眼笑。
“傳說百花宴上浸玥丫頭一曲屏風舞豔驚四座啊,詩、畫、舞都有了,什麼時候也給老頭子舞一曲?老頭子正好有幾個空白屏風沒用呢。”普恩大師像是看着寶一般看着江浸玥,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不敢在爺爺面前獻醜。”江浸玥笑着擺擺手,很是謙虛地說道。
“外邊傳的神乎其神,怎麼會是雕蟲小技。”普恩大師很是不贊同地說道,“是不是不想讓我老頭子看?”
“爲了您老人家眼睛好,您還是不要看了。”初塵摟着江浸玥,聲音溫潤地說出了惡毒的話。
江浸玥白了初塵一眼,她的舞怎麼就濁人眼球了?
“嫂子的舞我也沒看過啊,我也想看。”楚奕渲也橫插一腳,目光炯炯地說道。
初塵涼涼地瞥了楚奕渲一眼,楚奕渲縮了縮脖子。
“楚老家主回來,正好和我們交代一下,有什麼可以準備的,我們也好做萬無一失的準備,不然豈不是誤了楚大公子。”鳳夫人站起身,朝着普恩大師一禮,打斷了幾人不切正題的言論,絲毫不拖泥帶水地直接進入主題。
“嗯,這個事情確實要好好合計一下。”普恩大師點點頭,片刻忘記了纏着江浸玥要看舞的事情,尋了一個空閒的石凳坐下,正好在鳳漓瑱對面。
“呦,鳳小子也在這裡啊!”普恩大師很是熟稔地對着對面懶懶散散趴着的鳳漓瑱打招呼。
“楚爺爺叫我來我能不來麼?”鳳漓瑱懶散地應了一聲。
“果真靠得住,哈哈……”普恩大師一巴掌拍到了鳳漓瑱頭上。
鳳漓瑱捂着腦袋一下子跳了起來,瞪着普恩大師。
普恩大師呵呵地笑着,對於鳳漓瑱的怒視絲毫不以爲意,朝着衆人招呼:“別都站着啊,坐!坐!”
衆人都坐了下來,只有鳳漓瑱在對面,警戒狀態拉到了最高級,防範着對面的普恩大師。
“明日中秋,夜半時分,我們閉關。”普恩大師開口,說起正事來收斂起了剛纔嘻嘻哈哈的神色,“明日宸兒、浸玥丫頭、鳳夫人、鳳小子隨我閉關。”
“我呢?爺爺,那我呢?”沒有被提的楚奕渲十分迫切地問道。
“你守在外邊。”
楚奕渲不樂意了。
普恩大師一下子吹了鬍子:“讓你守在外邊你不樂意,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想讓你大哥破除封印?你不在外邊給我們好好把守着?”
楚奕渲想到了什麼人,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爲嚴肅,想想自己爺爺的擔憂,確實不無道理,於是點點頭。
“宸兒的封印破除需要的環境是靈、靜、寧合一,現在我們不在雪山,所以並沒有雪山的至寒之地,但是我知鳳氏的武功一向都是寒性,所以才請兩位相助。”普恩大師看着鳳夫人和鳳漓瑱,說出了目的。
鳳夫人點頭,鳳氏的武功確實是寒性。
“明日便需要兩位損耗內力,冰凍周圍方圓十尺之距。”
江浸玥聽了心驚了一下,方圓十尺,距離雖不算大,但是初塵的封印破除不知需要多長時間,時間長了的話,顯然是極爲損耗功力的。
鳳夫人沒有立刻答話,似乎是在計算,片刻之後回答“五個時辰之內是可以的。”
“足夠了!”普恩大師答道,轉而看着江浸玥,“浸玥丫頭,關鍵在你身上。”
江浸玥點頭。
“明日可是需要你半數的精血,況且是在極寒的情況之下,對身子的損傷極大,你可是願意?”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江浸玥覺得這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嚴肅的普恩大師了。
“願意!”江浸玥頷首,沒有半絲猶豫。
不止一次,初塵爲了她,不惜生命,她也想爲了他,任性一次,否則她會覺得,自己的愛太少,太淺。
雖然之前就得到過江浸玥毫不猶豫的保證,現在見到江浸玥仍然是沒有半分遲疑,普恩大師極爲欣慰:“好,好!”
江浸玥淺笑,一雙美目光輝盈盈,勝過世間萬千顏色。
“九還丹拿來!”普恩大師朝着江浸玥伸出手。
江浸玥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普恩大師,普恩大師掀開瓶塞放到鼻端聞了聞,點頭道:“確實是普惠師兄留下的九還丹。”
“這九還丹晚上我回去先添一些藥物,明天閉關的時候再拿進去。”普恩大師又仔細聞了聞九還丹,說道。
江浸玥點頭:“好。”
別說是添一些藥物了,就算是普恩大師現在把九還丹放到自己嘴裡,估計江浸玥也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好交代的了,成敗就在明天!”普恩大師思索了片刻,說道。
“唉,明天之後又要多一個和本公子比肩的高手了。”鳳漓瑱忽然懶懶地說道,語氣極爲哀怨。
看着他那臭屁的樣子,楚奕渲極爲不屑:“比肩?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這次鳳漓瑱居然難得地沒有反駁,想來是默認了楚奕渲的話。
公子初塵在江湖上就是神話,沒有內力都混的這麼風生水起,恢復內力之後他真覺得說不定他連人家一個指頭都比不上,鳳漓瑱悲哀地想着。
鳳夫人看着自己的兒子有些不語,不過還好,她已經習慣他的自戀了。
“聽說今天你們回來的路上又不安生?”普恩大師忽然沉着聲音問着初塵。
初塵淡淡頷首。
“哼。”普恩大師冷哼一聲,語氣是江浸玥從來沒有見過的凌厲,“這麼些年了還不收手,當真以爲楚家她一人獨大了不成?”
江浸玥自然知道普恩大師說的是梅夫人,她很好奇那梅夫人到底是有什麼本事,在這麼多人都明明白白的情況下還有勇氣對初塵下殺手。
難道連普恩大師這個老家主都拿不了她?
“爺爺莫要擔心,以前她沒能要了孫兒的命,以後孫兒更不會受她掣肘。”初塵聲音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溫潤。
“知道你本事大。”普恩大師看了初塵一眼,面容露出一分笑意,隨後又歸於平靜,“我倒是想看看她能給我翻出什麼大天來!”
在座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的普恩大師,一下子沒人說話。
“都散了吧!”普恩大師擺擺手,朝着院門口走去,還一邊打着哈欠:“緊趕慢趕趕回來,累死老頭子了。”
“我們也回了。”鳳夫人拉着軟得沒有骨頭的鳳漓瑱站起來,朝着幾人溫柔一笑,轉身朝着客院走去。
“那我們也回去休息吧。”初塵也站起身,一片白衣傾瀉,拉起江浸玥,衝着楚奕渲道。
楚奕渲眨眨眼,沒有答初塵的話,反而轉頭問着江浸玥:“嫂子,這月華錦穿在身上的滋味怎麼樣?”
江浸玥低頭看着和初塵一樣的月華錦羅裙,有着無語,看着楚奕渲興致盎然的臉:“你猜這滋味怎麼樣?”
楚奕渲撇撇嘴:“大哥這月華錦可是寶貝得很,旁人打了無數次注意也沒有得到一星半點,大哥果真對嫂子寵愛得很。”
江浸玥張嘴正欲說什麼,被初塵打斷,初塵看着楚奕渲,笑的那叫一個得意:“你知道就好。”
瞪着二人遠去的背影,看那兩件白衣飄飄,迎風而動,就像是結巴流暢的河流一般,傾瀉出滿地風華。
“世間萬色競相豔,獨留白裳風華千。”楚奕渲默默地說了一句,片刻轉身,施施然回到了屋裡。
“真是想不到普恩大師會是你爺爺。”江浸玥一邊走着,一邊感嘆道。
初塵笑,風華燦燦:“不然誰會那麼容易接受我的請求給你解毒?之後還不遺餘力地爲我破除封印?”
江浸玥想想也是,只有至親纔會這般的不遺餘力。
“你緊張麼?”晚上,躺在那張白玉暖牀上的時候,江浸玥看着初塵,聲音清淡。
初塵搖搖頭:“我不緊張我自己,我是緊張你,你就不怕你自己流血過多而死?”
“笑話!”江浸玥直起脖子,趾高氣揚地看着初塵,“本郡主命大得很,豈能流點區區小血就一命歸西?”
江浸玥做出這麼一副神情,不知道到底是在壯誰的膽。
初塵揉揉江浸玥的頭頂,語氣溫柔:“可是我怕。”
江浸玥眨眨眼,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一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公子,不畏生死,不懼皇權,卻在你面前,因爲你的性命,毫不掩飾地對你說出“我怕”兩個字,江浸玥一下子覺得整個心都酥麻起來。
“沒關係的,不是還有九還丹麼?還有爺爺,哦,對,到那時你的封印也解開了,還有恢復了內力的你,你們肯定不會讓我出事的不是?”江浸玥將手附在初塵心口,感受着他的心跳,柔聲安慰道。
初塵凝目,緊緊盯着江浸玥,像是要將她的眉眼深深刻進心底一般。
被初塵這樣的目光看的有點兒發慌,江浸玥乾笑了兩聲:“幹嘛這麼看着我?”
“因爲好看。”
江浸玥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起來。
忽然覺得今天這個人實在是不正常,以往毒舌毒嘴恨不得將天下的貶義詞全砸在她身上一般,忽然間換了這麼一副口氣,說着一些極爲動聽的話,儘管連甜言蜜語都算不得,但是卻是讓江浸玥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看着江浸玥一下子燦若紅霞的小臉,初塵輕笑:“我說的是實話,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江浸玥揉揉自己的臉:“是因爲這暖玉牀太熱了好嗎!”
初塵笑,也沒有拆穿,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美豔的小臉,半晌,開口:“江浸玥,咱們大婚吧。”
江浸玥一下子從牀上彈坐起來,見鬼一般地看着那個一身白衣雲淡風輕地躺在那裡的人:“你……你說什麼?”
“我說咱們大婚吧。”初塵神情不變地重複了一遍,語氣越發溫柔。
見鬼,他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了?
但是現在也不能失了自己驕傲的風度,江浸玥傲慢地仰起脖子,斜睨着初塵:“你着急娶本郡主了?”
看着江浸玥自滿的小模樣,初塵笑着點頭:“對,我急了。”
江浸玥竟無言以對。
“你怎麼忽然想大婚了?”過了半晌,江浸玥囁喏着問道。
初塵靠在牀上,白色的中衣前襟微微敞開,露出了一塊白玉般的胸膛,烏髮更是有幾縷垂在胸前,更加襯得那人面如冠玉,膚色皓白,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整個人都透露着慵懶惑人的氣息。
江浸玥仰起頭,真是覺得自己的鼻血要噴出來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這一仰頭,從初塵的角度看,側臉和脖子呈現出一段完美流暢的線條,嫩白的側臉和脖頸,似乎發着璞玉般的薰光,青絲在身後直直披下,黑白兩色,刺激着初塵的神經。
“過來!”初塵朝着江浸玥伸手,聲音有了一分暗啞。
江浸玥沒有答話,直接側身倒去,落入初塵懷中。
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
直到那雙溫涼柔滑的手深入到自己中衣裡面的時候,江浸玥迷亂的神經纔有了一分清醒。
握住了那雙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江浸玥一雙美眸水霧盈盈,控訴地看着初塵。
初塵微微閉目,兀自喘息着,明天還要破印,今天確實不是好時機。
感受到摟着自己的手鬆了幾分,江浸玥趕緊推開了初塵,坐起身,手忙腳亂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真是,爲什麼每次都會被蠱惑呢?
江浸玥暗暗鄙視着自己的不爭氣。
“什麼時候大婚?”忽然想到剛纔那個話題,江浸玥轉身問着初塵。
“越快越好。”
廢話,江浸玥翻個白眼,誰不知道越快越好?
“你覺得皇帝舅舅會把我賜婚給你?”江浸玥眯着眼睛,出聲問道。
“不會。”初塵很是乾脆地搖搖頭,“我娶你是我的事,和他有何相干?”
“我是他封的郡主,他不賜婚的話我怎麼嫁給你?”
“要不這郡主你不要當了。”初塵摸着江浸玥的發,天馬行空地說着。
江浸玥翻個白眼,還能這樣?不想當就不當了?以爲這是什麼?
“我自有我的辦法,你只要答應嫁給我就行。”初塵溫柔地摸着江浸玥的發,聲音清潤。
江浸玥盯着房內燭臺上頂着的月明珠,一雙眸子倒映着夜明珠的光影,像是山頂日下碎冰發出的璨璨光輝。
片刻,目光轉向初塵,深深地凝着他,漆黑的眸中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好!”
初塵展開一抹風花雪月的笑意,摟過江浸玥:“睡吧。”
江浸玥閉目,但是一顆心卻是因爲初塵的話狂跳起來。
她是想嫁給他的,很久以前就想了,不用再這樣掩人耳目地在一起,可以向全天下昭告,她是初塵的夫人,是楚夫人。
忽然有些不明白,七年前,尚年少的自己,在京城初見這位白衣少年時,那句“你這麼好看,本郡主非你不嫁了”,到底有幾分是爲氣洛傾幽,有幾分是……真心。
江浸玥依在初塵懷裡,勾脣一笑,七年前,午後烈日下,那一襲白衣的少年,就這麼毫無預兆地,闖入她前世今生乾涸二十載的心裡,從此點亮了她的生命。
------題外話------
楚老家主是普恩大師,是不是很驚訝?
明天破印,初晴預告會很慘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