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塵眼疾手快地攬住了江浸玥的身子,接過她手中的信凝神一看,忍不住瞳眸微微縮了縮。
“振作些,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初塵看着臉色煞白的江浸玥,出聲安慰道。
江浸玥轉頭看着初塵緊繃的臉,瞳孔之中微微有些了焦距,囁喏開口:“要是溪顏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溪顏是最早跟了她的人,也是和她的感情最爲深厚的人,她一步一步地看着溪顏越來越強大,成爲她最爲得力的助手,現在傳來的信上卻是寫了溪顏身受重傷危在旦夕。是聶恆傳來的信,她自然識得,絕對不會有一分誇大其詞。
初塵抿脣,他自然知道溪顏對於江浸玥的意義,沉定片刻開口:“湘州有晴溪在,此事未必沒有轉機。”
江浸玥聞言眸光一亮,還好晴溪跟着溪顏一同回了湘州,否則事情絕對比她想象中還要糟上許多。
初塵一雙鳳目極爲幽深,緊緊盯着手中的信箋,如玉的臉上是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要去湘州。”過了半晌,江浸玥沉靜開口。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好!”初塵摸着江浸玥的發,溫柔開口,“我與你一起。”
“不可!”門外傳來了嚴厲的聲音,二人轉頭,便看到普恩大師當先走了進來。
“爺爺!”二人朝着普恩大師一禮,恭敬開口。
普恩大師點點頭,轉頭看着初塵:“你不能去湘州。”
“這邊有奕渲坐鎮,無事。”初塵溫聲說道。
“不可。”普恩大師毫不猶豫地出言打斷,“夏陵那小子的本事不下,再加上一個南齊,奕渲就算是再有本事也經不起人多,並且夏陵還有個懿瑤公主,我可收到了消息,那懿瑤公主正朝着這邊來了。”
江浸玥凝眉:“若是懿瑤公主來了這裡的話,那尚京豈不是無人把守?”
“夏陵昀王留守京城,定國公府從旁協助。”普恩大師將自己的消息如實告訴二人,“定國公府那丫頭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南齊那懿瑤公主更不是好相與的,那丫頭的名聲一直比宸兒低不了多少,再加一個夏昭曦,我真怕奕渲不好抵擋。”
江浸玥仔細權衡了一下利弊關係,初塵去湘州果真不是一個好選擇。
“我知道你們新婚分別實在不妥,可是當前形勢實在容不得兒女情長。宸兒留守這裡,我和玥兒去湘州。”
二人同時一喜,想着這樣實在是最好不過的做法了。
況且普恩大師身體極好,雖說湘州距離遠了點,但是總歸沒有什麼大礙。
“你們準備一下,我們即可啓程!”普恩大師說罷,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靜柔也識相地退了下去打點了,留下了二人在屋中相對。
“這麼快就要分別真是不願啊……”初塵伸臂抱住江浸玥,聲音有些悶悶說道。
江浸玥心下也有些酸澀,但是依舊寬慰說道:“快結束了,等到結束之後我們就可以再也不必理會這些紛爭。相守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不是?”
初塵低低嘆了口氣:“真是擔心你啊……”
江浸玥忍不住失笑:“有什麼好擔心的,爺爺陪我一同去你還不放心?”
“不是這個。”初塵搖搖頭,額頭抵着江浸玥堆疊的髮髻清淡開口,“亂世當前,我自然不放心,而且每個人都有着自己不爲人知的本事。”
江浸玥眸光一稟,聲音沉了幾分:“這次是我輕敵了,早該料到既然夏昭曦敢派謝錚前去湘州,就應該知道那謝錚不是一個良善之輩,上一次那麼容易被我們擒獲,現在總算是知道了緣由。只是他實在是讓我驚訝,竟然能傷了溪顏,還盜走了湘州地形圖,這謝家……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上次我們前去尚書府發現謝錚只不過是一個平庸之輩,這次也是我估計失誤,既然謝家一直有復朝的念想,早該料到他們不會培養出碌碌無爲之人。就像是謝婕一直跟在夏毓晴身後,夏毓晴所作所爲多半都是她的注意,但是人們永遠不會將過錯怪在她的身上,而是全部都認爲是夏毓晴憑藉帝姬身份胡作非爲,這便是高明之處。”
“甚至是上次見到謝錚那麼莽撞,現在……”說道這裡,初塵忽然頓了一下,“我懷疑他是知道我們在那裡,所以故意裝的。”
江浸玥心神一稟,一下子覺得一股寒氣從足下冒出。
“剛剛聽爺爺的話,定國公府恐怕是投了夏陵,本來謝府依附定國公府,現在恐怕是要自立門戶了,怪不得由此動作,不惜暴露自身。”江浸玥道出了事情關鍵。
初塵點頭:“現在謝家的兩人不知所蹤,所以我才擔心你。”
“無事。”江浸玥淺笑,“就算是碰不到他們,我也要親自去尋,湘州的地形圖怎麼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在別人手裡不是?”江浸玥輕輕撫着初塵的脊背,安慰道,“寬心便是。”
初塵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說什麼都是平添煩憂,什麼都無法阻擋江浸玥去湘州之意圖。
二人又溫柔繾綣了些時間,江浸玥出來的時候,幾人已經收拾好了行裝。
“別看了,我會給你照顧好媳婦!”走了很遠,回頭依舊可以看到山頂那抹白衣清華的身影,普恩大師傳音入密道。
“多謝爺爺!”初塵難得地沒有和普恩大師頂嘴,反而笑着道謝。
江浸玥端坐在馬上不停地回頭,看着遠處那似乎是極盡了天地風華之人,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大千世界都失了顏色,滿心滿眼都是他一人。
“丫頭,別看了,一會兒湘州讓人端了!”普恩大師涼涼開口,阻隔了江浸玥的視線。
江浸玥轉過頭,不在留戀,狠狠心打馬而去。
這次一行幾人速度極快,兩日已經行出千里,到達了距離湘州不足五百里的蘆洲。
“小姐,可是要休息?”擔心不眠不休江浸玥的身體會受不住,靜柔忍不住開口問道。
“無事!”江浸玥搖搖頭,抿脣趕路。
“要是身體有什麼不妥切記開口!”普恩大師看着江浸玥好不停頓地態勢,也忍不住開口說道。
“浸玥知曉!”
蘆洲城外有一片黑樹林,從中間穿過去確實要比繞過去快上許多,江浸玥打馬不停,直接衝着樹林深處而去。
夜色迷人,樹上棲息的鳥雀被驚起,抖擻抖擻翅膀發出好一陣響聲。
似乎是沒有料到前邊的樹下有人歇息,江浸玥急忙一勒繮繩纔沒有讓前方之人成爲蹄下亡靈。
被驚動了的人急忙站起身,身形有些僵硬地和江浸玥對視着。
看着月光照耀下影影綽綽但是極爲熟悉的面容,江浸玥想着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謝小姐,好久不見啊!”江浸玥勾脣一笑,衝着愣住了的謝婕開口。
看着一行幾人,謝婕和身後的謝錚的臉色都變得極爲不好看,皎潔月光的照耀下,蒼白如鬼魅一般。
“江浸玥!”謝錚眯着眼看着馬上端坐着的女子,沉聲開口,儘管揹着月光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他知道她的臉上一定滿是譏諷之態。
“謝公子記性不錯!”江浸玥淺笑着開口。
“擋了江小姐的路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和家妹這便離開!”謝錚說罷,帶着謝婕轉身走去。
“兩位留步!”江浸玥開口,聲音像是竹間稀稀落落灑下的月光一般清冷,更比山間清泉還要澈上幾分。
謝錚和謝婕對視一眼,飛身朝着竹林外邊而去。
尋煙和靜柔幾乎在同一時間從馬上而起,朝着二人掠去。
不多時幾人糾纏在了一起,看着幾人打鬥的功夫,江浸玥凝眉,想着謝婕和謝錚還真是真人不露相,怪不得溪顏身受重傷!
“我二人並無與江小姐爲敵之意,江小姐這般是爲何?”謝錚不慌不忙地揮出一掌,看着下邊江浸玥的倩影說道。
“謝公子傷了我的手下,就這麼走了豈不是太不厚道?”
謝錚冷聲笑道:“生殺予奪各憑本事,在下不過是略勝一籌而已,江小姐這般未免太不公平。”
“公平與否人心自由定論,我只是想說不屬於謝公子的東西謝公子如何要據爲己有?”
謝錚聞言,立刻明白了江浸玥說的是什麼。
“湘州地形圖不在我這裡!”謝錚轉身,鉗制住了尋煙,飛身落地。
“哦?”江浸玥細細的眉梢挑起,整個人多了一分精明的意味。根本沒有看尋煙,似乎是對她的死活沒有一分在意一般。
“之前昀王鉗制了家父,在下用湘州地形圖換了家父一命。”謝錚聲音微沉,如實道出。
江浸玥摸着下巴,一張臉上滿是精明的神色,似乎是在認真地思量着謝錚之話的真假,不多時靜柔和謝婕也停止了打鬥,二人呈現出對峙的狀態。
“既然如此的話,我也沒必要留着謝公子了不是?”
謝婕聞言,臉色煞白。
謝錚瞳眸縮了縮,但是臉上的表情依舊不變,只是說道:“要是那樣的話,我手中這女子也留不得了,攬月閣五閣小主之一給在下陪葬,也倒是值了!”
“迂腐!”旁邊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喝,是普恩大師。
謝錚凝眉看了一眼馬上精神?礫的老者,隨後瞭然:“原來是楚老家主!”
“小子眼光不錯!”普恩大師算是默認了謝錚的話。
謝錚抿脣,在這個威望極高的老者面前不敢有絲毫放肆,只是說道:“不過剛剛老家主那一句話是何意?”
普恩大師沒有再開口,似乎是沒有出口解釋的意味。
倒是江浸玥十分善良地開口解釋:“爺爺的意思是,既然謝公子易了主,就這麼放棄自己的復國大業了?”
“放棄與否和江小姐似乎沒沒什麼關係,在下只不過是想問一句,江小姐到底放不放在下和家妹離開?”謝錚脾氣極好,到了現在仍然不見半分惱怒。
“謝公子何必這麼着急?”江浸玥忽然翻身下了馬,緩緩走向謝錚。
謝錚凝眉緊緊盯着江浸玥,一張緊繃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警惕的神色。
“我說過地形圖不在我這裡,就算你囚禁着我也毫無用處。”謝錚盯着江浸玥淺笑盈盈的嬌美容顏,忍不住凝眉說道。
江浸玥伸出纖指搖了搖,笑着道:“謝公子自然不會沒用,我只是比較好奇,要是我用謝公子去要挾秦雨黎的話,你說他會不會救你一命?”
謝錚緊繃的臉上終於迸現出一抹破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浸玥,隨後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江浸玥挑眉:“不知道?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慢慢告訴謝公子。”
緩緩邁步走到另外一邊,看着渾身都是凌然之氣的謝婕,江浸玥嘖嘖開口:“士別三日,謝小姐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謝婕露出一抹有些不屑的淺笑:“你想不到的多了。”
江浸玥倒是極爲誠實地點點頭:“確實是多了。不過……我知道的是,要是我以二位的性命威脅,秦雨黎絕對不會多看二位一眼。”
謝錚心下一涼,緊接着開口:“江小姐說笑了,我二人與西秦太子非親非故,自然不會惹來西秦太子矚目。”
說罷,謝錚拉着尋煙後退幾步,似乎將江浸玥當成了洪水猛獸一般。
“二位已經投了秦雨黎,怎麼會非親非故?”看着謝錚一副心事被說重了的表情,江浸玥嘻嘻一笑再次開口,“二位不要驚訝,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
謝錚和謝婕並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月光透過竹林灑在江浸玥瑩白的臉上,給她一雙晶亮的眸子增添了幾分波光,整個人透出了一種看透了萬事萬物的睿智,謝錚不由的覺得之前江浸玥說的話不是在嚇唬他們,而是她真正的知道了什麼。
江浸玥掩脣輕咳了兩聲,隨後緩緩踱着步道:“要是兩位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話,我也只能說是我猜的。定國公府降了夏陵之後,兩位便在湘州出了事,我便知道這邊代表謝家與定國公府徹底劃清了界限,必定謝家原本依仗着定國公府只是爲了復國,良禽擇木而棲,定國公府靠不住,二位自然要另選合作伙伴。”
謝錚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江浸玥。
“隨後湘州就出事了,而且是在西秦出兵夏陵的時候二位逃了出來,西秦本來與夏陵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現在有了這樣的動作,畢竟不是師出無名。尤其是兩位還盜走了湘州的地形圖,想必也是爲了西秦之用。我知道兩位的本事不小,但是湘州的天牢說是銅牆鐵壁亦不爲過,甚至還有我幾閣小主守着,二位這麼逃出來,必然有外人接應,那人便是西秦。”江浸玥轉頭看着二人,肯定開口。
謝錚忽然清聲笑了起來:“我當你掌握了什麼證據,說來說去不過是你一人的猜測罷了。”
“確實是我的猜測!”江浸玥笑意更甚,“但是剛剛,謝公子的表情告訴了我我的猜測絲毫不錯!”
謝錚一愣,隨後面上閃過一抹惱怒,真是沒有想到,該死的江浸玥給他下絆子!
江浸玥緩緩身後撫了撫自己鬢邊整整齊齊的烏髮,拿着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看了兄妹二人一眼,一直被鉗制着的尋煙忽然有了動作,手成爪型朝着謝錚胸前抓去,謝錚兀自沉浸在江浸玥剛剛說的話中沒有反應過來,一個不慎懷中調出一張東西。
尋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了起來,幾個旋轉飄身回到了江浸玥身邊。
“你使詐!”謝錚盯着江浸玥,眸光忽然變得極爲陰沉。
“兵不厭詐!”江浸玥揚了揚手中的羊皮紙,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道,“謝公子太過輕敵了!就算是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我攬月閣幾閣小主是那麼好對付的?”
謝錚臉色一變,緊接着想到了什麼,指着江浸玥,指尖隱隱有着顫抖:“你卑鄙!”
江浸玥輕哼一聲,隨機笑道:“現在西秦太子恐怕就要收到消息了,謝公子不如猜猜,這是什麼消息?”
謝錚臉色極爲不好,沉沉看了江浸玥一眼,片刻轉過身對着謝婕使了個顏色,二人飛身離去。
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江浸玥一雙美目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意味,隨後展開手中的羊皮紙,自然是湘州地形圖無疑。 шшш⊕ttκд n⊕Сo
“走!”江浸玥翻身上了馬,清聲說了一句。
一行人再次打馬而去,普恩大師看着江浸玥一臉喜意,開口道:“就這麼放虎歸山?不怕日後再生事端?”
“無事。”江浸玥搖搖頭,語氣輕快道,“放他回去自然還有他的用途。”
尋煙蹙眉,忍不住開口問道:“剛剛小姐說西秦太子會得到消息,是什麼消息?”
“謝家要是投靠西秦的話,自然要拿出誠意,而且是要讓西秦幫助復國,自然要一個極大的誠意。西秦垂涎湘州許久,但是卻是久攻不下,現在這最好的誠意便是湘州地形圖,可是現在謝錚卻並沒有將湘州地形圖帶過去,你說,秦雨黎會怎麼想?”江浸玥側頭看着尋煙,饒有興趣地問道。
尋煙恍然:“西秦太子必定認爲謝錚誠意不過,就算是謝錚再怎麼表示以後也有了隔閡,所以秦雨黎必定着急着去投誠,情急之下必出差錯!”
“不錯,孺子可教!”江浸玥點點頭,語氣很是滿意。
第二日傍晚時分,幾人到達了湘州。
江浸玥下了馬直接朝着吳府內部衝去,得到了消息的幾人見到江浸玥趕來,面上忍不住染上喜色。
江浸玥在溪顏的屋子外邊見到一盒錦衣華服的男子,俊朗的面容,但是有着幾分憔悴的神色,整個人帶了隱隱的暗沉之氣,沒有半分公子展陽的風流之態。
江浸玥忍不住心下“咯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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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不太舒服,然後再加上在碼天定良緣的大結局,所以斷了幾天,實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