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語,到了。”季羽墨把車停在格林君典的大門口,轉頭提醒道。
艾思語從沉思中回過神,看向窗外那幢豪華的私人別墅。
這裡,就是費逸寒曾經的海邊別墅。
和費氏大廈一樣,自從費逸寒出事之後,這裡就被轉手。只是,新主人一直沒有搬進來,所以這裡一直閒置。
五年來,每當她思之成狂,無法自拔的時候,她就會一個人跑到這裡,坐在別墅外的海邊,一待一整天。
大腦裡每一根神經,毫不停歇地傳遞着關於他的每一個記憶……
流年似水,轉眼春消風隱。
又是一個靜謐的夜,清爽的、潮溼的、帶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風,吹拂着人的頭髮、面頰以及身體每一處的感覺。這本該讓心情變得輕鬆而愜意,可是她感覺到的只有痛,那種由心底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的劇烈疼痛!
今夜,她依舊守着這一汪無垠的深海,無盡的等候,盼着他歸來,可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是他來過,他們又錯過了,還是他早已將這裡徹底忘懷?
季羽墨無聲地站在她的身後,望着那抹孤單落寞的身影,心痛得無以復加。五年了,她日日夜夜在悲傷的汪洋中沉淪,倔強和固執,讓她只會在人前笑,人後哭。
已經記不清究竟有多少次,他聽見她一個人偷偷地哭泣,哭到眼淚乾了,哭到聲音啞了,哭到沒有力氣,哭到嘔吐,哭到快要死掉。
手指攸地收緊,這一刻,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帶她永永遠遠擺脫痛苦的深淵。
“思語……”季羽墨輕喚一聲,邁着堅定地步伐走上前去。
這一次,他決定不再畏手畏腳,他要勇往直前,以他自己的方式,取代那個人,給她帶來人生最大的幸福。
“羽墨……怎麼辦?我的心好痛,我覺得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突然,艾思語轉過身來,捂着自己的胸口望着他,眼神絕望而空洞,佈滿淚痕的臉上全是扭曲了的痛苦。
想死,卻不能結束。心痙攣的抽痛,哀傷的活着比死更恐怖,彷彿是罪惡的結束,折斷了羽翼,還有什麼比獨自活着更加寂寞?
“思語,忘了他吧,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季羽墨緊緊地抱着她,大聲地陳述着這個她一直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不--他沒有死!費逸寒他絕對不會死!”艾思語掙脫掉季羽墨的懷抱,極力否決。
“思語,你已經整整折磨自己五年了,一切該結束了!”季羽墨搖晃着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從虛幻的夢境中喚醒,“費逸寒他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啊!--”艾思語尖叫着,一巴掌扇在狠狠季羽墨的臉上,她捂住耳朵拼命地後退,發瘋地搖頭,“不--他不會死!你騙人,你騙人!”
“思語,你聽我說……”
“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費逸寒他沒有死,他沒有死!爲什麼你要那麼殘忍,詛咒他死掉,難道你想看着我在你面前死掉嗎?”艾思語哭泣着,斥責着、埋怨着。
等待,是她活下去的信念,如果信念沒了,那麼,她的靈魂也將脫離軀體,自此凋零。
“思語,不是這樣的!”季羽墨欲上前,艾思語卻不住地後退,潮水漫過沙灘,浸溼了她的雙腳,她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他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等他,我答應了他會等,就一定會等!”一如當年,大雨滂沱中,她傻傻地站在藝術橋上等着他一樣。
她相信,總有一天,在淡煙急雨之中,依稀可見一抹頎長的身影,撐着一把雨傘,朝她一步一步走來。
……
“娘子,如此急雨,爲何不避?”
“只因我相信,在這斷橋之上,官人你終能與我相遇!”
“若是今日我找不到娘子,又該如何是好?”
“那我就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生生世世一直等下去!”
……
是的,千年、萬年,生生世世,她也要一直一直等下去……
混混噩噩的沉睡,只爲等待你地出現,癡心不改的等候,只爲與你再次重逢。
手中的楓葉,早已爲你紅透,綻放,只在這個瞬間,爲你燃盡一生的芬芳。
已錯過了前世,今生,再不願錯過。
那一刻,只希望你凝愁的雙眸,不再憂傷,只希望,你的笑,不再悽然,你手中永遠殘存那一縷香魂,爲你而生,也爲你而死。
……
輕輕的唱,希望你能聽見啊。
黑色的陽光,燃盡了你曾說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用盡全力回來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就這樣丟下我吧?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永遠是最愛我的吧?
不要讓,讓我在夜裡擔心害怕。
不要讓,讓我在日出之前溼紅眼眶……
--艾思語的悲傷心曲(閻韋伶-《我知道》)
寧城華興大街108號,樂樂幼稚園。
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鐘了,所有小朋友差不多都被父母接回家了,只剩下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漂亮小男孩,坐在幼稚園的蹺蹺板兩端,一上一下。
“哥,季叔叔怎麼還沒來接我們呢?”費思諾擡起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問。
“再等一下,應該就要來了。”哥哥費筱信說。
“我想要趕快回家,看看媽咪的身體好點了沒有。”費思諾皺起眉頭,小臉充滿不安。
昨晚,季羽墨把發燒昏迷的艾思語送回家來的時候,兩個小傢伙擔心壞了,一整晚守在母親身邊,不肯睡覺。
“別擔心,媽咪她沒事了。”費筱信對費思諾說。
“你怎麼知道?”費思諾驚訝不已。
“今天我找老師藉手機,打電話問過季叔叔了。”費筱信的臉上露出與他小小年紀極爲不符的鎮定神情來。
“哇!哥哥,你好聰明,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費思諾露出一臉崇拜的神情來,接着他嘟起小嘴不滿地說:“哥哥,你好過分哦,偷偷打電話都不叫上我。”
“你那時不是正在和閆超打架嗎?”費筱信睨了弟弟一眼。
“還不是因爲那個討厭的閆超老是要欺負年一一。”費思諾鼓起圓鼓鼓的腮幫子,雙手叉腰,義憤填膺地說。
這時,他倆的老師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筱信,思諾,你們的媽媽還是沒有來接你們嗎?”
“沒有,老師。”費思諾搖搖頭說。
“怎麼辦?老師家裡突然有點急事,得馬上趕回去。剛剛打你媽咪的電話又沒有人接。”
“老師,你先回去吧,我和弟弟在這裡等媽咪就可以了。”費筱信說。
“可是……把你們兩個留在幼兒園裡,老師不放心。”
“老師,沒關係,我們會很乖的,這裡不是還有保安叔叔嗎?”費思諾說。
“嗯,好孩子,那老師先走了,你們一定要在這裡等着媽媽來接你們才能走哦。”
寧城市中心路段上,因爲前方發生車輛發生追尾,引起交通堵塞,季羽墨的車被擠在車流裡動彈不得。
眼看幼稚園放學的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擔心兩個孩子等得太久,他索性打開車門,決定徒步趕過去。
“哥,你說昨天季叔叔成功了嗎?”費思諾用手托住下巴,作遐想狀。
“沒有!”費筱信簡單地回答。
“爲什麼?”
“如果他成功了,媽咪應該很開心纔對,就不會發燒昏迷了。”
“哇~哥,你好聰明!我怎麼沒想到?”這兩兄弟之間,每次談話,弟弟往往會將這句相同的臺詞重複無數遍。
在他心裡,他的哥哥像動漫裡的柯南一樣聰明。
“因爲你笨啊。”費筱信看了看他的“傻”弟弟,笑着說。
“哎……哥,我們還要等很久嗎?我肚子好餓哦!”費思諾摸摸自己乾癟癟的肚子皺着眉頭說。
“那今天我們試試自己回去?”費筱信指了指幼稚園裡的柵欄,示意弟弟和他從那裡翻出去。
“嘿嘿……哥哥,好主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