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厚實說完，又再次閉上了雙眼，帶着羅蘭退出了阿卡西記錄的程序。
羅蘭看着周圍又回到了白茫茫的一片，又問道：“牛厚實，剛纔的對話，我還是有個疑問。
你說同時進行很多個【小我】的人生，以獲得一種平衡的經驗，這我理解。
但是，那些同時進行着各自人生的【小我】們，哪個是前世，哪個是後世呢？”
“回初代大人，您說的這種情況是人生艙的常態。同時進行的【小我】，他們是一種平行的狀態。”牛厚實回答道，“比如我的第十世，同時體驗着18個人生，那18個人生，都會被稱作我的第十世。
在阿卡西記錄的程序中，他們各自的檔案也是獨立存放的。
比如從第一世到第二世，我們需要走到房間的盡頭，那是因爲，這兩世都只有一個【小我】存在。
但假如咱們走到我第十世的記憶檔案房間，就會發現房間還有側門，從側門進入，就能找到第十世其他平行世界的檔案。”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們這個人生艙的遊戲還挺真實的，一切都能從邏輯上說得過去。”
“這都是您一手建立起來的。”牛厚實恭敬地說道，“要是沒有您所建立的高塔系統，全世界現在還處在【默時代】。”
“摸什麼時代？你儘量不要總是說那些讓人無法理解的新名詞。
我是想要儘快瞭解這裡，可是過於細節的東西，我也沒必要完全知道。”羅蘭說着，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她思考片刻後，又突然驚訝地問道：“那你現在同時進行着一萬多個人生，也就是說，所有影像中的那些牛厚實，都是你的【小我】對吧？
那這在阿卡西記錄程序裡，也會有一萬多個儲存記憶的房間？
假如你要去尋找某個【小我】的記憶，又得走多久？”
“回初代大人，阿卡西記錄程序中的房間數量是沒有上限的。
只要你體驗足夠多的人生，再多它都可以儲存。
而且我們體驗者，是可以通過意識，直接到達想要進入的房間的。”牛厚實說道，“畢竟每個平行世界都有各自的編號，而且大多我們都是選擇在ZS系列世界，所以就算……”
牛厚實的話還沒說完，羅蘭突然打斷他，問道：“等等！
你說什麼？
這個人生體驗艙，是根據現實改編的嗎？怎麼還有ZS系列世界？”
說到這，她又有些恍惚地問道：“對了，我還沒有問你，這個人生艙，所處的世界，是什麼系列？編號又是什麼？”
“人生艙所處的世界……”牛厚實喃喃地重複着，似乎不明白羅蘭的問題是什麼意思。
羅蘭見他磨磨唧唧的不說話，便催促道：“就是每個世界的編號啊！你不是塔內的穿越者嗎？”
“啊？我現在還沒有任何【小我】能成爲塔內的穿越者呢。世界編號我是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麼啊？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
我就問你，這個人生艙所處世界的編號是什麼？”
牛厚實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人生艙所處的世界，沒有編號啊？
這裡……
怎麼會有編號呢？”
“怎麼會沒有編號呢？就算高塔也所處的世界，都有編號。
ZS001號主幹世界。
這就是編號，你應該理解的吧？”羅蘭還以爲這個牛厚實是爲了保護自己的世界，所以故意瞞着她，於是利用被誤會的身份優勢，威脅道，“既然你認爲我是初代塔主，那就應該知道，如果我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編號。
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回到高塔去查看。
這種事情，你完全沒必要瞞我。”
“初代大人！小的當然不敢瞞着您了！”牛厚實驚恐地說道，“可能是我理解錯了，我再跟您確認一下。您剛纔問的，是這個人生艙所處的世界嗎？
也就是說，您問的問題是：
這個人生艙系統，在物理空間上，所處的位置，是在哪個世界？
對吧？”
“對！”羅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就世界編號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讓你繞來繞去的，還說不敢瞞着我？
那你現在幹什麼呢？快回答我啊！”
此時的牛厚實既恐懼又委屈，恐懼的是，他怕惹初代大人不高興，會遭受滅頂之災，甚至禍及家人和朋友。
委屈的是，明明不存在的東西，這讓他到底怎麼說啊？
沒辦法，他只能“撲通”一聲再次跪下，誠懇地說道：“初代大人！小的所說句句屬實，如有半點虛假，必定不得好死！”
“誰讓你發誓了？你怎麼動不動就下跪，這是你們這個世界的風俗嗎？”羅蘭也懶得再去攙扶他，沒好氣的問道，“所說句句屬實，關鍵是你說什麼了？我問你這個世界的編號，你到現在還沒回答我呢。”
“這個世界沒有編號！是真的沒有啊！”
“你可能還是不理解我的意思。”羅蘭想了想，乾脆自己去確認心中的猜測，於是說道，“我問你，現在你所處的人生艙，是不是你的大腦連接了某個機器才做到的？
原理就和ZS002號平行世界的元宇宙遊戲差不多？”
牛厚實連連點頭，正要開口說話，羅蘭卻搶先一步說道：“我可提醒你啊！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
你要是不知道ZS002號平行世界的事情，就說你不瞭解。
別我說什麼你都點頭！”
“小的知道！小的真知道！”牛厚實怕羅蘭懷疑，立刻解釋道，“小的有辦法證明的！我現在就有【小我】在ZS002號平行世界的2140年生活，他現在就躺在元宇宙的遊戲倉裡！”
羅蘭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可就在這時候，她突然醍醐灌頂般僵住了身體，一個能解釋目前疑慮的大膽猜想出現在腦海中。
她盡力平穩着自己的呼吸，問道：“你真正所處的那個世界，人們是不是都沒有雙腳？全部都是長着兩個輪子？”
“嗯！對！”牛厚實立刻點頭說道，“輪子不是長的，每個人都沒有腳，所以孩子兩三歲的時候，家裡一般都會給安裝上輔助輪。”
那些人原本有沒有腳，羅蘭並不在乎。
而且羅蘭也早在和牛厚實談話的過程中，就猜想到：人生艙裡的人，就是之前玻璃外面的那些人，通過大腦連接，進入的意識世界。
畢竟她是在【觀星臺】，緊盯着棚頂的某個天藍色光點，才突然進入到這裡的。
這種情況，和曾經方曉玲第一次進入到星光界時的感覺很像，都是靈魂意識進入到某個地方，而本身的軀體還待在遠處。
對羅蘭來說，這些事情並不足以讓她恐懼，不就是某個特殊的世界裡，人們都通過大腦，連接進入了類似元宇宙遊戲的系統嗎？
這也能解釋，那些人爲什麼會迅速脫水，肯定是某種保證自己原有軀體的一種方式。
ZS002號平行世界，雖然保存原有軀體的方式不同，但是這兩個世界人類們所做的事情，本質上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可是如果，事情並非如此，而是羅蘭剛纔大腦中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那可就有些恐怖了……
她糾結了很久，才問出那句連自己都覺得詭異的話：
“牛厚實，接下來的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我……
我也是沒有腳的嗎？”
見牛厚實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羅蘭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羅蘭通過上百世建立起來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在這一刻，瞬間崩塌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