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就像畫布，除了正中心有個巨大的鬆綠色圓圈以外，再沒有任何點綴。
如果盯着那個圓圈看上一會兒，就能發現它正散發着幽幽的光亮。
實際上，它並不是一個圓，而是一顆極速運動的鬆綠色行星，只是運行速度太快，所有看上去，就像天空中出現了一個規整的鬆綠色光圈。
高塔第九層，名爲知識。
與灰色天空相對應的，並非是廣袤無垠的大陸，而是混沌般涌動着的黑色，好像正在煮沸的黑墨海洋，正咕嘟嘟地冒泡。
即使是方曉玲，也是第一次親身來到這個地方，她很難想象第九層的層主和元老們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進行工作。
據說高塔的第九層是隔絕第十層與外界的一道鴻溝，它的名字，意味着人與神明之間的根本差別——知識。
人類若想見到神明，必將跨越這道名爲知識的鴻溝，真理如此，規矩如此。
“咦~這地面黏糊糊的，咱們不會掉下去吧？”餘仁跟在方曉玲身後，他感覺自己好像踩在黑色的泥巴上，但奇怪的是，這泥巴並不粘腳，只是強大的吸力有些讓人行走困難。
“這層的名字叫知識，你腳下的黑色，不知道吞噬過多少自以爲掌握了世間真理的傢伙。”
“啊？那……那不是很危險嗎？”餘仁如履薄冰地說道，“曉玲，我可什麼能力都沒有，萬一發生危險了，你得救我啊。
夢影還有兩個月就出生了，我這個父親好歹得活着見她一面。”
“你覺得自己掌握了世間真理嗎？”方曉玲斜撇了他一眼，“看你這副模樣，也不像是個會思考哲學問題的人。
比如人爲什麼活着？宇宙從何而來之類的？”
“我纔不會閒着沒事兒想那些問題。”餘仁四處張望着，“這世界不就是波洛斯思維的誕生物嗎？在我看來，波洛斯大哥也就是個普通人而已，只是我們目前生活在他的思維世界裡，所以他纔像個創世神一樣威風。
我閒着沒事兒研究它幹嘛。
要是他來我的思維世界裡，我一樣能讓他摸不着頭腦。”
“所以說，真理是啥啊？在我的世界裡，我說啥就是啥。
在他的世界裡，他說啥就是啥。
那如果我倆在各自的世界裡，說的又不一樣，誰說的纔是真理？”
“呃……曉玲，你想說什麼啊？都給我繞蒙了。”
“害，翻譯過來就是誰老大誰說的算，放在叢林法則裡，你不聽我的我就把你弄死，你怕了，那我說的以後就是真理。”方曉玲悠閒地邁步走着，“規矩是給守規矩的人定的，我去第十層找塔主，從來都沒經過第九層。
這世界哪那麼多規矩？他王辰宇算個屁啊？”
“阿嚏！”
滄瀾國際的羅蘭家裡，王辰宇一個噴嚏坐起身，他揉了揉眼睛，捂着腦袋喃喃道，“啊……頭好暈，不知不覺睡着了……”
“醒了？”李夢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將白色絲襪套在腿上，“也好，省得我叫醒你了。”
“夢夢夢夢夢玲？！”王辰宇坐起身，呆呆地看了一會，隨即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我怎麼還在夢裡？”
“這不是夢，我剛從星光界回來不久。”李夢玲瞥了眼地上的花束，“你不是來跟我複合的嗎？
我同意了。”
“啊？”王辰宇看向李夢玲的JK裙，瞬間屏住了呼吸。
“快點吧，不知道曉玲姐什麼時候回來，咱們速戰速決。”“等等等等！夢夢夢玲，你……這……怎麼回事？”
見李夢玲走過來，王辰宇嚇得站起身，跑到沙發後面站着，“我不明白，你……原諒我了？”
“原諒了。”李夢玲抱着雙臂，上下打量着王辰宇，“你來找我複合，難道不是想念我了嗎？你不想要？”
“我……我當然想，可是……不不不，夢玲，這太亂了。”
說話間，王辰宇手腕上的Tower表突然發出聲音：“喂喂？塔主！您醒了嗎？我現在跟您彙報一下我們會議討論的……”
對方還沒說完，王辰宇就掛斷了Tower表的通訊，他站在沙發後，眼睛直直地看着沙發前的李夢玲，時光荏苒，如今的李夢玲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稚嫩，似乎成長了許多。
在各個方面。
“世事難料，我本以爲曉玲姐和餘仁會在家裡。”李夢玲開口說道，“不過你在這也好，省得我還要偷溜回研究室，坐穿梭機去第十層找你了。”
“你找我……做什麼呢？”
短短一句話的時間裡，王辰宇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可用的能力，去探查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李夢玲。
他確定面前的李夢玲不是自己曾經創造過的復刻品，因爲具曉蘭說，現在的夢玲已經更換了人造大腦，而眼前的這位剛好符合這一特徵。
可是爲什麼呢？
他看向夢玲若隱若現的鎖骨，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除了夢裡以外，世上還能突然發生這樣的好事兒？
“波洛斯，你不需要僞裝成我所認識的王辰宇。”李夢玲緩緩走過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高高在上的神明想要體驗人間疾苦，這些我都能理解。
但是過家家的遊戲應該到此爲止了，樂園的其他神明們很快就要來接手這個世界。
在此之前，我可以讓你在這場過家家的小遊戲中不留遺憾，但是你……
也要幫我個忙。”
王辰宇沉默片刻，神情逐漸開始嚴肅起來，“什麼忙？”
“幫我聯繫樂園。”李夢玲將肩頭的絲帶緩緩拉到胳膊上，盯着王辰宇的雙眼說道，“我能讓樂園更順利的接手虛擬世界，以後這支小分隊，也會徹底消失，絕對不會干擾他們接下來的統治。”
“什麼意思？！等一下，你要背叛小分隊？”
“別說的這麼難聽，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樣的選擇。”李夢玲緩緩說道，“波洛斯，你也想活命的吧？在現實世界你並沒有真身存在，所以只能活在這個世界裡。
既然樂園想要接手，抵抗就是徒勞的，你也明白這個道理。
要不是你大皇子的身份，這個功勞我也不會分給你半點，但看在往日的情分……”
“你胡說些什麼呢？！”王辰宇打斷她的話，“夢玲，你到底怎麼了？這是你們小分隊的應對策略嗎？還是說，你……
夢玲。
樂園的人不是傻子，他們不會相信你背叛小分隊的，我知道你很聰明，但你的這個策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