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很恐懼，他雖然沒看過王翦的戰報，但那名傳令兵臨死之前，卻是說出了五個字。
王將軍戰敗！
沒人比嬴政的貼身內侍更瞭解嬴政了。
這兩日，嬴政的心情極爲暴躁，就在今日朝會上，嬴政還痛罵滿朝文武：一羣無能之輩。
嬴政心裡早已對王翦不滿，到不是不滿王翦的能力，也不是不滿王翦這個人，而是對王翦請求撤兵之事不滿。
嬴政很貪心，他想要的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而不是隻取得戰略意圖這麼簡單的小勝。
內侍很懷疑，一旦嬴政看了王翦送來的戰報，會不會一怒之下將他給砍了。
或許嬴政還會砍更多人的腦袋。
嬴政坐在案几後，打開王翦八百里加急送禮軍情戰報。
逐字閱讀，嬴政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了最後甚至已經漆黑一片，渾身都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氣息。
一旁伺候的內侍連呼吸都不敢，生怕弄出一點響聲，就被惱怒的嬴政給殺了。
看了一遍……兩遍……三遍。
看過三遍之後，嬴政心中怒火消了大半，因爲他從這封戰報中看出，王翦此次想要表達的重要消息。
李牧與姜珝聯手，天下無敵。
這是王翦的評價，他以他自身慘痛的經歷，訴說着‘天下無敵’四個字的含金量有多重。
兩軍對壘，王翦不是李牧的對手。
論出奇制勝，秦國之內無一人可與姜珝抗衡。
姜珝與李牧聯手，讓王翦找不到絲毫破綻。
若是心性稍微差一點的人，在面對姜珝與李牧聯手時，很有可能被二人逼瘋。
就如同王武一樣。
王武活着逃出了李牧的包圍圈，事實上當王翦帶兵撤退後，王武便換上了小兵的鎧甲，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戰場。
王武本來想去找王翦，他雖兵敗，可王武認爲這次兵敗非他之錯，而是王翦給他的兵力、兵種完全不是姜珝五萬騎兵的對手。
可當王武見到王翦，哭訴當日那一戰時，幾次提到姜珝後，說着說着，忽然悲憤欲絕，拔劍便自殺了。
王翦的這封戰報記錄在一張白色錦帛上，內容很長，其中大篇幅都是在詳細的剖析姜珝此人的種種。
這並不是說王翦小覷了李牧。
事實上，當王翦自認在兩軍對壘上不是李牧的對手時，嬴政就已經瞭解了李牧的可怕之處。
而姜珝善出奇謀，因此王翦才大篇幅的介紹了姜珝的事蹟。
有句話說得好，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曾經的衛莊只在意劍法，當他認爲自己的武功勝過姜珝時，他會小覷姜珝，對姜珝的其他能力不屑一顧。
當流沙組建後，衛莊見識了姜珝以勢壓人，玩弄人心的手段，他開始覺得姜珝很強。
當衛莊開始領兵征戰，他才真正意識到姜珝的可怕之處。
從不同的角度去看一個人，就會得出一個不同的結論。
而嬴政是君王，所以他會從君王的角度去分析姜珝。
王翦的這封戰報，講訴的是姜珝的用兵之能。
可姜珝曾爲趙國進獻火炕技術、製鹽之法、以及屯田策，讓趙國在短短時間內，迅速的強大起來。
隨後姜珝鎮守饒安，爲趙國打造了一個龐大的商業中心。
得到代縣封地後，姜珝又開始建設代縣。
雖然因爲姜珝對羅網防備甚嚴的緣故，讓嬴政無法得知代縣的更多情報。
可嬴政卻知道，曾經貧瘠的代縣，正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強大起來。
在嬴政看來，姜珝無論是文韜武略，都已經處於這個時代的頂點了。
好在嬴政還不知道姜珝與蕭何談論的那些治國之策，以及對律法的完善，否則他將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姜珝。
姜珝很強，也很可怕。
但有一件事，嬴政卻對姜珝十分欣賞。
在對待匈奴上，姜珝的鐵血手段，不但震驚了嬴政，更讓嬴政將姜珝引爲知己。
那是嬴政想做，但卻做不到的事情。
嬴政其實是一個種族主義者，他修建長城，便是爲了抵擋匈奴。
哪怕秦國面臨內憂外患，國內兵力嚴重不足時，他也絕不會將抵擋匈奴的軍隊調回來。
秦國可以滅，但絕不能讓匈奴殺入中原。
而姜珝屠殺匈奴十萬大軍，縱兵劫掠草原的事蹟，看的嬴政拍手稱快。
哪怕趙國因此變強，可嬴政依然感覺很爽。
如今秦國因姜珝而戰敗，嬴政經過最初的惱怒之後，已經漸漸平息下來。
姜珝與李牧，曾經各自斬殺匈奴十萬大軍。
此前李牧保了趙國北境十數年的平穩，而姜珝，將再保趙國北境十數年。
不！只要姜珝與李牧其中一個人還活着，匈奴就絕不敢侵犯趙國。
死了二十萬人，沒人不怕。
所以在嬴政看來，王翦敗於姜珝與李牧聯手，並不丟人。
若王翦勝了，嬴政反而還會覺得奇怪。
打贏了匈奴的將領，就應該這麼強。
將戰報放於案几上，嬴政淡淡道：“下去吧！”
內侍如蒙大赦，告退之後，幾乎是跑着離開了嬴政的寢宮。
“姜珝……李牧……”
毫無疑問，嬴政與王翦有一個相同的看法，這兩人聯手，堪稱天下無敵。
而從一個君王的角度來看，嬴政其實更欣賞姜珝而不是李牧。
嬴政很羨慕趙國，憑什麼趙國一代又一代的出現名將，趙奢、廉頗、李牧，再到如今的姜珝。
這都多少代了？
莫非秦國東出當真無望嗎？
與此同時，嬴政又感覺有些慶幸。
幸虧趙國曆代君王都是無能之輩，否則這一次就不是秦國攻打趙國，而是趙國攻打秦國了。
長平之戰，白起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毫無疑問給了趙國致命一擊。
自那以後，趙國好幾年都沒緩過氣來。
直到姜珝出現……
嬴政心中籌謀：“看來要對付趙國，還要從朝堂上入手。”
“李牧還好說，可姜珝深得趙太后寵信，連郭開都不能離間此二人，若等趙遷成年……”
趙遷此刻還小，嬴政還無法判斷趙遷以後究竟是一代明君，還是一代昏君。
但秦國想要對付趙國，朝堂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