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安夏剛算好賬出來,一看這小姑娘,就知道是個大小姐脾氣的人,他們這些人以爲要裝潢的很大氣上檔次就是好地方了,吃的自然也就高人一等了,卻不想,她這小地方更能出好東西來。
安夏沒有多看這些人一眼,匆匆走過。
坐在位置上的人,瞥了安夏一眼,看着她走進了廚房。
“安掌櫃好。”
廚房裡,人人忙碌着,見安夏進來,連忙打招呼。
“你們忙吧,我只是隨便看看。”安夏也招呼着,看着大家工作充滿活力,頓時心生滿意。
廚房內,也不再像剛來的時候拘謹,生怕出錯被老闆責罵,與安夏相處一段時間,自然知道安夏這人好說話,不會隨便責罵,即使他們做錯了事情,也是小聲教導着,而不是隨便罵人。
安夏這般以禮待人,自然他人也會對她尊敬有加,幹活也不含糊。
“這是給誰做的?”安夏看着老師傅翻炒着安夏最近新推出的白菜炒木耳,雖然白菜簡單來的容易,但這木耳卻是稀罕物品,而且安夏開的價格也不算太貴,這些人很多都會來一嘗木耳的滋味。
“聽小二說是外滿五號桌的,他們銀子大,讓準備好酒好菜伺候,又沒說什麼好菜,我這邊給他們備的。”
“嗯。”安夏點頭,“既然客人沒說要什麼菜,我們就看着銀子和來的人給他們配菜。”
這是店鋪一貫的做法,有些人就喜歡拿着大錠大錠的銀子來,只說要好酒好菜,安夏就會根據來的人數的多少,以及銀子的大小來配菜,若是人少,做的菜自然不能太多,需要精;人多的話,就按照銀子來做相應價格的菜,需要量多小精。
對方明顯屬於後者,因爲他們人多,但因爲給的銀子也足,自然要量多且精。
陸續的菜色都上了,安夏又自己動手炒了兩個菜給他們,還送了對方几個小吃食,下酒吃。
外面看着陸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頓時食指大動,已經餓極的人恨不得馬上動筷子。
女子所坐的桌子,除了她便是那被稱爲爹的人和對面的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雖然還未褪去嬰兒肥,但是那眉眼之間依稀能看見與身旁男子相似的面容,眉清目冷,一句話沒說。
而其他人,則圍繞在他們四周而坐,雖看似在等着吃飯,可是眉眼卻總是看着那隻坐兩個人的桌子,像是要保護的樣子。
除了那四周坐着的人,女子的爹的身後卻還站着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沒有坐下,正是那個尖聲說話的人。
見各種菜餚都端上來了,未等人起筷,先拿着銀針在每個菜裡面試針,見銀針在沒給菜裡面試過後皆不變色,才點頭對着身旁而坐的中年男子道:“老爺,可以放心使用。”
“嗯。”中年男子點頭,側頭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位,“姿兒,呈兒,吃吧。”
“是,爹。”少年淡聲答道,小心翼翼的起筷,卻未夾分毫。
“是,爹。”早已經餓的狠的少女聞着這香氣早就想吃了,現在爹爹都開口了,自然不再等待。
中年男子則優雅的坐在座位上,不動分毫,身旁尖聲的男子卻上前小心的布着菜,夾到碗裡,才端到中年男子面前,“老爺,請用膳。”
“你也不必忙了,去吃罷,這不是在家裡,我自己吃就行。”
尖聲男子聞聲,恭敬的點了頭,“是,老爺。”
本來對這家食府不看好的妙齡少女,在入口吃菜後,卻是極好的評價,“嗯,味道還行。”
雖然是還行二字的評價,但是從女子的臉色表情可看,這味道確實不錯。
“皇……哥哥,你嚐嚐,味道比我們平時吃的還要好吃。”女子說道,看着還未夾菜吃的人。
“嗯。”少年臉色和緩了些,輕手起筷夾菜。
屋子裡,紛紛響起了讚歎聲,安夏站在屏風處,沒有言語。
唯有那中年男子從始至終再也沒說話,盯着桌上的簡單木耳炒白菜,動作優雅,曼斯條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切,反而像是在品嚐。
安夏知道這羣人不簡單,從帶來的僕從,還有那偶然轉換不過口的話語,安夏猜着對方的身份。
轉身,安夏又再次的進了廚房。
“王師傅……”
“誒,夏姑娘,有何吩咐?”
廚房裡的都是比安夏年紀大的師父,大娘,安夏對他們尊敬有加,不喜歡讓他們叫她老闆或者掌櫃,自然而然,他們都樂意叫她夏姑娘或者安夏等比較親暱的名字。
“王師傅,幫我煮些銀耳雪梨糖水,送去給那些客人喝。”安夏吩咐着。
王師傅卻愕然,“夏姑娘,你那些銀耳不是不能動嗎?”這可是安夏吩咐過的。
“之前是不能動,不過現在需要拿些出來煮糖水,你照我的去做就行了,分量別放少了。”
“好。”雖然不知道安夏要做什麼,但是王師傅依舊照做。
看着繼續忙碌去的王師傅,安夏緊捏着手中的帕子,希望自己這次賭對。
外面的人一番橫掃,總算是吃飽了,似乎有些人還意猶未盡,紛紛誇讚着這家店面雖小,但是如此好吃的菜餚。
那喚作姿兒的女子也是意猶未盡,有些不顧形象的摸着自己吃飽的肚子,笑道:“吃的好飽。”
“客官,這是我家掌櫃給客官們準備的一些糖水,且嚐嚐。”小二小心的將煮糖水的鍋一併擡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將蓋子拿開,讓裡面的物品盡數閃現在眼底。
“這是什麼?”姿兒小聲說道,頭稍微朝着鍋內看去,見白白肉肉的東西在裡面,糖水面上還飄着幾顆紅色的枸杞,更是好奇。
用勺子舀了點到碗裡,姿兒奇怪看着碗裡的東西,又看看身旁的爹爹,說道:“爹,這是雪耳?”
那尖聲的男子來不及上前試針,姿兒已經用湯匙舀了一湯匙進嘴裡,一嘗究竟。
“果真是雪耳,爹。”
中年男子也看出來鍋裡面的是雪耳,見女兒這般說道,更是確定,對這家店也越發的好奇起來。
“小二,你們的掌櫃在哪裡?可否請出來?”未嘗味道,中年男子喚着小二,眼神掃過四周,似乎想要將這個人揪出來。
小二趕忙上前,不敢多得罪,小心翼翼回答道:“客官,我們掌櫃的剛剛出去了,還沒回來,掌櫃讓您好好嚐嚐這銀耳雪梨糖水,潤肺止咳的。”
“哦?”中年男子沒有想到他輕微的咳嗽居然讓那個不曾露面的掌櫃知道?還是說是巧合呢?
只是,這雪耳可是稀罕物品,皇宮也是寥寥無幾,還有桌上那黑木耳炒的白菜,雖然看似不如其他菜要來的有菜色,但是卻稀貴的很。
這掌櫃究竟是誰?爲何有這能耐得來銀耳?而且小二有心的止咳潤肺四個字,足以知道這個掌櫃是多麼的觀察細微,或許這身邊還沒人多去注意他的咳嗽,卻讓人家掌櫃的注意了。
“你們掌櫃是誰?”姿兒問道,睜着星亮的眸子問道。
“呃……”小二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們掌櫃就是他們的掌櫃啊,會是誰啊?
“你們掌櫃什麼時候回來?”一直未說話的少年啓口道,眼睛盯着鍋裡的銀耳雪梨糖水,看不真切裡面裝着什麼?
小二卻是搖頭,“小的也不知道,掌櫃說出去會,也沒說多久,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客官,你們若是有急事找掌櫃的,那去火鍋店那邊,二掌櫃在那邊,同他說也是一樣的。”
小二明明知道自家掌櫃在店裡,卻因爲聽了掌櫃的吩咐,假裝掌櫃的出去了,他也不知道掌櫃要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火鍋店?”
“是的,客官,那是掌櫃另開的店鋪,若是你們想住宿,那邊有雅間可以供你們住宿。”小二點頭間,還不忘記推銷。
現在他們都把這推銷學的出神入化,爲店鋪帶來了不少生意。
“就在臨這裡兩條街的東面,若是客官不識的路,小的可以帶客官前往,到時候掌櫃的回來我可以告知掌櫃,讓她去火鍋店找你們。”
對方想了想,沒有說話,將目光投向一羣人中最具話事權的人。
“先吃這銀耳雪梨吧,等會再說。”
一羣人,在食府待了好一會,卻聽小二依舊說掌櫃的沒回來。
“呦呵,呦呵……”門口,矮矮胖胖的帥帥一晃一晃的被翠兒牽着,蹬着小步子進門。
他剛去隔壁的王二丫家玩去了,還吃了好吃的糖葫蘆,心情現在別提多興奮。
“嘻嘻……”小腳一踏過門檻,帥帥朝着翠兒姐姐咧嘴笑了,別提多可愛。
“哇,還可愛的娃娃。”
姿兒見狀,趕忙跑上前,正欲抱帥帥,帥帥揮着小手,嘴裡吐字不清道:“走開,走開。”那樣子,別提多可愛。
“呦呵,這孩子好有脾氣。”姿兒什麼人沒見過,這小娃粉粉嫩嫩的,她就想抱。
“這位小姐,帥帥他脾氣不好,怕衝撞了您。”翠兒看的出來這女子是來這食府吃飯的,那身上的綢緞可見她身份不凡,只是帥帥這性子也是不大好,雖然有時候很討人喜歡,但是他不喜歡的人他就會直接表現出來,到時候就怕衝撞了人,惹出是非來。
“怕什麼?”這姿兒哪裡管的了那麼多,喜歡的小孩子就想上前抱抱。
只是手還沒伸過去,帥帥已經厭惡的看着她倒退一步,姿兒不悅,不讓她抱她還非得要抱。
“姿兒,休要胡鬧。”身後,中氣十足的聲音想起。
姿兒不得不退下,惡狠狠的看着帥帥,連你個小屁孩還想欺負我?
倒是帥帥,見她這般模樣,還以爲在搞怪給他看,瞬間呵呵笑了起來。
中年男子看着剛纔被擋住的小孩,這會姿兒走開,便能清晰的看着帥帥的模樣,不禁臉色一瞬錯愕,隨後站起來,走上前,笑道:“這孩子甚是可愛,誰的?”
翠兒上前,好生的牽着帥帥的手,“回客官,這是我們掌櫃的孩子。”
聞聲,眸子一閃而過的驚詫,一副恍然道:“原來如此,這孩子多大了?”
“一歲多了。”
“這孩子長的如此可愛,長大定是位英俊迷人的男子,哈哈……”
翠兒也只是笑笑,想牽着帥帥趕緊進後院,卻不想帥帥盯着中年男子腰間的玉佩不願意離去,蹬着小步子就像去扯。
“帥帥,你這孩子又調皮了。”未至的手被人拉了回來,有人將帥帥從地上抱起來,遠離着中年男子。
“娘……娘……”已經對母親的稱呼吐字清晰的孩子見是安夏,興奮起來,小虎牙在笑之間顯露出來,安夏能清晰的看見,他牙齒內還粘着些糖葫蘆的紅顏色糖。
“看你這孩子滿嘴是糖,冷的皮膚都難看了。”安夏嗔怒着,拿着帥帥身後繫着的小帕子擦了擦,比之前乾淨了不少。
“抱歉,孩子不懂規矩,打攪各位了。”安夏歉意道,直視這眼前的中年男子。
這個男人靠近有一種威儀讓人忍不住膽顫,舉手投足裡透着皇家風範,安夏雖然沒能在烏城好好待幾天,但是電視上以及書本上的那些描寫帝王將相的形象,她可是看了不少。
這個人一看,便是個非富即貴的人,安夏生怕帥帥衝撞了對方。
“不礙事,孩子,甚是可愛。”男子笑說,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慈祥。
“謝過誇獎。”說着,安夏將帥帥遞給翠兒,細聲吩咐道:“帶他去用溫水擦擦嘴。”
翠兒接過帥帥,點頭,趕緊往後院而去。
“你就是這店裡的主人?”中年男子這才上下認真的打量起安夏,嘴角與眉眼同樣帶着笑意,不知是讚賞還是其他?“我沒想到居然是個女子當掌櫃。”
他以爲是個男子,神秘莫測的男人,沒想到只不過是個年輕的女子。
“客官難道不許有女子當掌櫃的嗎?”安夏問道,一如問過很多人一樣,難道女子無才就真的是德嗎?
“哈哈……”男子被她的話逗樂了,點頭說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女子也可以做男人做的事情,只是我沒想到這麼一間小小的食府,居然有如此的美味,有如此的掌櫃,還有那平常人都難以見到的銀耳……”
他有太多沒想到了,還有那個小小的孩子,那張容顏,他似乎在記憶中見過,只是許久了,不再看見,他就快要忘記了。
“客官說笑了,我也不過是無意中得到這些的,這銀耳,我會用些方法讓枯木長出來,所以便得了一些。”
“哦?”這會,中年男子更是對安夏好奇了,“掌櫃的是如何能讓枯木長出銀耳?”
“客官,這銀耳我聽說是極品,世間難得,也至於每年的年前,會送些進宮進獻給皇上,而民間難見這種東西,所以,爲了生計,我無可奉告。”
“你放肆,我們老爺讓你說你便說。”尖細的男子指着安夏,怒道。
“福泉,不得無禮。”中年男子呵斥道,對安夏面露讚賞之意。
“是,老爺。”被呵斥的福泉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得退到身後。
“掌櫃這般,也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得以保護,我理解。”
男子笑笑,安夏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越看,就越發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
“只是,既然掌櫃知道如何能獲得銀耳,爲何不進獻給當今聖上,定然能博得龍顏一笑,到時候,賞賜定不少。”這每年,地方官府之所以進獻銀耳,不過是想皇上對他們賞識,更加的器重。
卻不想,這個女子既然能得此銀耳,不拿着這些上京進獻?或者尋找地方官府,也能獲得一筆賞銀。
“客官說的倒是輕巧,這帝京可是隨便人都能去的?況且就算去了,我一鄉間命婦,如何見得那尊貴無上的皇上?到時候,別說是賞銀賞賜了,就連自己精心準備的銀耳也會被侍衛給攔截下來,以不明物品毀掉。”
這也是安夏爲什麼當初沒有隨着東方弦進京的原因,現在她還沒那本事。
況且就算見了皇上,獻了銀耳,得那一點賞賜只會給她的荷包多了幾分錢,待有心之人攪局,到時候,她會招來更多的禍端,豈不是得不償失。
“掌櫃的說的極是。”
安夏不驕不燥,看着面前的人,“我看客官身穿打扮,威儀盡顯,定是非富即貴之人,定是識得不少官宦貴胄,若是客官願意,幫我多宣傳宣傳這銀耳,讓多些人來買,定然可以爲我增進一筆豐厚的財富。”
“掌櫃這般說,我可是有和好處?”對方學着討價還價起來。
“我可以給客官送些銀耳。”
“我們需要你送銀耳?”姿兒笑道,這天下的東西,沒有什麼是他們得不到的,這區區的銀耳,怎麼能收買她爹呢?
“姿兒退下,我與掌櫃談話,不許插嘴。”
女子無奈,只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