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的樣子像極了冷冰涼,像極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總是在他虐待過我之後,朦朧間看見他如此的樣子,於是在朦朧中,便一次次原諒了他憂傷的眼。
過了許久,他緩緩開口,“你的左眼,是我的右眼。”
我的心一沉,我果然沒猜錯,那他的眼是?
“我的眼睛,是那個死去的女孩兒的,醫生說如果用死人的眼睛,會影響你的視力,必須是活人的眼睛,生挖下來,才行……”
我聽得差點叫出來,生挖下來就意味着,不能打麻醉,直接動刀子,那是什麼樣的疼?簡直無法想象。
然而他卻爲了我……
“爲什麼?”我驚愕不已,“你不恨我麼?因爲我你的兩個妹妹才死了,你不恨我?”
“恨過,但是你的眼睛是我傷的,看到你流血的樣子,捂着眼睛喊疼的樣子,再大的仇恨,都消失無蹤了,我……只想要你安好,其他的一概不重要了。”
他說,伸手摸我的臉,“我曾經聽奶奶說一個故事,故事裡有兩人打架,一個戳瞎了另一個的眼睛,那人殺死了他。後來把他的眼睛換進了自己的眼裡。那之後,除了自己的妻子之外,他誰也看不見。”
我怔怔的流下淚來,仰望遠處越發濃烈的白色……
我是爲什麼而哭泣?他?他?還是他們?
因爲我一個人的安慰,已經犧牲掉了太多太多的人,冷冰涼,劉熙璃,楚安宸,程信彥,還有那遍地的,叫不上名字的屍體。
我要用什麼來償還?此生,我註定無法還清。
“爲什麼這樣做?你傻不傻?”我垂頭,心疼到麻木,還有什麼能刺激我的心嗎?
我只是不想欠任何人太多,我已經惡貫滿盈了。
“傷害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錯誤……我想彌補,想得到一個,繼續看着你的權利,就像現在,我只能看見你,我最愛的你。”他捧起我的臉,鼻尖兒滲出汗珠,雪花打在汗水上,瞬間融化。
那樣真誠篤定的眼神,讓人心疼,我,到底上輩子積了什麼德?今生今世有這麼多人肯爲了我赴湯蹈火?
平心而論,我不配。
風雪逐漸變小,最後停住,我始終沒有再跟程信彥說過話,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扶着他,一步步往林子深處走。
不知道要去哪裡,此刻即使已經是上午,天卻還是灰濛濛的,雪沒過了腳背,看不見腳下的路,走起來很艱難,時不時會被絆倒。
“休息下吧……”走了好久也沒走出多遠,程信彥滿腦袋的汗水,整個腳踝腫的像是包子一樣。
“不行,要在天黑之前離開這裡,不然會有狼羣,我們對付不了。”程信彥忍着疼,“這裡離我們學校基地很近,走一陣子應該就會到了。”
他說着,靠在樹上大喘着粗氣。
“你還是坐下休息吧,我去弄點吃的。”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很危險,肚子裡的那點乾糧早就消化光了。
“危險,傻子,我去吧。”逞強!掙扎着居然想要起來!
我氣急敗壞的教訓了他兩句,抽出揹包裡的小刀跟他保證我絕對是安全的。
無奈的笑了笑,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