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說到做到哈。”
韓棄笑着看着已經被砸爛的屋子，散落一整院。
是真的被砸爛，坍塌得很徹底。不過也沒什麼意外，一個先天之境加上劍聖法神的身手，別說一個屋子，弄出禁咒來滅個城市都輕鬆。
核彈的威懾在於誰都有所以輕易是不會出動的。
韓棄輕嘆口氣看着抱着膝蓋背對他坐在那裡的核彈……
不是，是短身殿，笑了笑，也坐在她身邊。
人家根本不理會，不看，就抱着膝蓋坐在那裡。好像沒察覺韓棄來了一樣。眼睛發紅好像剛哭過一樣。嘴脣發乾臉發白，好像也真的是不吃不喝的樣子。
“總要喝點水的。”
韓棄揉着她的頭髮，被她晃開。韓棄笑了笑，也不在意，陪着她一起坐着。
沒錯，還是來了。明天就要送走，尤其去了龍五那裡，韓棄想，還是要來看看的。
“你說過我們以後不再分開的。”
小短身語氣輕柔，不再是平時打人罵人咬人的臭模樣。
韓棄一頓，點頭開口：“我騙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短身轉頭，漂亮眼睛看着韓棄，就定定看着，半響輕聲開口：“可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韓棄笑了笑：“是啊，你爲數不多的優點。”
小短身彎起嘴角，韓棄愣了一下。那笑容好像不屬於她，卻在她臉上呈現。如同娜塔莉在眼前，韓棄下意識偏頭回避，呼出一口氣起身活動手臂，平靜笑着：“我盡力了，能做到的我都做了。”
小短身笑容慢慢變淡，再次轉頭，背對韓棄。擺弄小短棍。
“對我就只是因爲答應過母親好好照顧？”
韓棄皺眉，轉頭看着她：“有分別嗎？”
啪嗒，小短棍丟開。小短身起身看着星空，沒錯，此時天，已經黑了。並且沒有月亮，卻佈滿星辰。
“是她生的我，可我不認識她。”
韓棄沉默。
小短身背對韓棄：“一直給我養大，抱着我，讓我在懷裡鬧着，吃東西，護着的，是誰我知道。”
轉頭看着韓棄，小短身皺着小眉頭：“可你已經不是騙了，而是直接表示不想和我一起死哪怕是活着……”
小短身出神：“哪怕是一起活着，你都不想一起了。”
“這是兩回事。”
韓棄看着她，半響突然失笑：“你這不也能感性理智去溝通嗎？平時咬人罵人打人鬧人啊啊叫着的。就是給我看呢？！”
小短身鼓着臉歪頭哼了一聲。韓棄笑了笑，揉着她頭髮，被她隨意推開。
韓棄愣愣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她不讓揉，這很正常。
關鍵是，她可以很輕易避開。
“那天……”
韓棄皺眉沉思，看着小短身：“你只是沒出全力吧？”
韓棄試探開口：“是嗎短身殿？被我打昏，其實是沒出全力，不然我不會那麼輕鬆教訓你的。”
小短身輕笑低頭，踢着地面：“我們如今已經是需要對對方出全力的程度了嗎？”
韓棄點頭：“如果一定要達到教訓你的目的，需要出到什麼力，就必須出盡。”
小短身笑了笑，輕聲開口：“的確。對你來說一切都是工具，達到目的纔是最重要的。”
韓棄咧嘴看着她：“好不容易不啊啊啊咬人了，話說的那麼惡劣是要撕破臉啊？”
小短身咯咯笑着，半響歪頭看着他，就這麼看着。
“我知道你爲我好。”
小短身走上前，仰頭看着他：“哪怕是你自以爲的。”
韓棄恩了一聲：“我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主觀了。捱打的反而挽留你爲你求情，我成了惡人。”
小短身眼睛一亮：“動搖了？要重新考慮了？”
韓棄點頭：“是啊。或許現在送你走更好，明天送走，估計又要出現變數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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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短身表情凝固，目光慢慢黯淡。
韓棄看着她，輕嘆口氣揉着她頭髮，這一次，她沒晃開。
“不是以後都不見。你知道我是爲你好哪怕，是我自己以爲的。那你就當爲了讓我少操點心，多活幾年。把自己養成至少不亂髮脾氣不亂打人罵人咬人的大姑娘，成熟點的那種。”
小短身擡頭：“我如果變成那樣你就開心了？”
韓棄笑了笑：“就算是吧。”
小短身看着他：“可是不管我從她們三個身上學到什麼，最終也只是像她們而已。但你並沒有親近她們三個的任何一個。”
韓棄摸着下巴：“那或許我喜歡三合一呢？”
笑着拍拍她頭：“要努力啊。集衆家之所長。”
驟然小短身臉頰潮紅，胸口起伏，劇烈喘息，擡手用力砸他胸口。
“你答應過母親的！！！你答應過她不會離開我的！！！！”
韓棄失笑：“用不着的時候就是你母親是你母親你是你，用得着了就我答應過她？”
小短身一拳一拳砸着，眼淚砸落。
“那！你！是！不！是！答應！過她呢！！！！”
韓棄攥着她手腕，彎腰直視她哭着的眼眸：“因爲我答應過她，所以纔不能讓你一直這樣下去。你母親立志要做神賜大陸四大美女。我未必一定要你繼承她的遺志，但也不能讓你一直這麼活下去。”
小短身眼淚佈滿臉頰可是死死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就瞪着他。韓棄呼出一口氣，找不到手帕之類的，用手給她擦。
“收拾一下。明天出發……我就不送你了。”
韓棄扯起嘴角笑了笑，轉身離開。
慢慢朝前走，背對小短身。
“你答應過我的！！！”
小短身的叫聲讓韓棄身子一顫，因爲開口，哭泣聲已經沒有辦法再忍住。
“你答應過我不分開的！！！！”
小短身撕扯的嗓子，不再是超聲波的程度。
韓棄腳步一停，但還是沒回頭，繼續朝前走。
“啊！！！啊啊啊！！！！”
韓棄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哇啊啊啊！！！啊啊啊！！！！”
已經沒有再喊什麼話，只是哭聲響徹整個城主府，整個羅納德……也許，是整個魔獸山脈。
所有徒弟，蒂芬妮，查理斯，羅蒂雅，安妮瑟，尤莉，桑尼，這些人其實都沒走。一直都在暗處。其實做爲兩個先天之境來說，韓棄和小短身不會沒察覺。
但誰都無視沒理會。
在韓棄不快但堅定的腳步離開後，默默現身。卻都說不出話，尤其在這哭泣聲中。
“這次……他好認真。”
尤莉喃喃開口，看着韓棄消失的背影。
蒂芬妮慢慢低頭，蹲下，坐在地上。
她的侍女其實一直跟隨左右只是沒什麼存在感，包括小姐捱打的時候她被隨手撥開就受傷了。
此時纏着繃帶吊着的手臂，皺眉蹲下扶着她：“小姐。就算了吧。這樣呆着也沒意思……”
瞬間，所有徒弟怒目而視。
侍女逞強回視卻藏在蒂芬妮身後。
“呵。”
以爲蒂芬妮會第一個教訓她的衆人，卻聽到她一聲笑。呼出一口氣站起，拽着侍女就這麼離開。
所有人沉默下來，留也不用，卻又莫名不想離開。
居然，聽着這哭聲，就聽了一夜。
哪怕是查理斯，羅蒂雅，安妮瑟，都各自沉浸在這哭聲中，感懷着心事。
因爲最先認識韓棄和小短身的，就是這幾個人。
然而時過境遷，過去十多年發生了許多許多的事。
如今卻已經需要到這種程度了。
——
“韓棄大人……”
“韓棄大人……”
“……”
“……”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這麼多天，短身殿和韓棄大人發生的事，人再多該聽說的也聽說了況且，從來也沒瞞着。
只是沒人相信真的會發展成這樣但此刻，也沒人還能說點什麼了。
當韓棄慢慢回到魔獸山脈棄兒聚集地的時候，所有人看着韓棄大人低頭回來，也都不由沉寂下來。分開一條路，默默目送韓棄大人回住處。
天黑天亮，裡面沒有任何動靜。
而這邊，卻已經準備要送短身殿離開了。
不自覺的，所有棄兒都放下了各自的工作。聚集在起落點附近。
今天所有航班全部取消。
不出也不進。
一輛車從羅納德小城駛向城外起落點。
車門打開，短身殿低頭走出。不理人，沒反應，就木訥機械的朝着魔空船走去。
“短身殿……”
“短身殿下！！！”
“不要走短身殿！！！”
“短身殿留下吧。”
一開始都靜靜看，但當小短身腳步越來越接近魔空船的時候，韓棄大人還沒出現。
所有人已經沒法承受了。
韓棄一直搞不懂爲什麼這個臭東西這個德行居然可以讓所有棄兒擁護。
韓棄也都說他們犯賤。
只是漂亮足夠嗎？至少韓棄不認可。
但很多事實你就是沒法解釋的並且。
坦白說算起來，韓棄沉睡了十年的時間，是他真正沒經歷過的。
而他和這些棄兒在一起的時間，也許加起來真沒小短身和他們多。
沒法解釋，或許只是韓棄感受不到不理解而已。
存在卻是事實。
有些要騷亂的跡象，所有人已經過去要攔要拽，推搡哭叫。
一直幾個徒弟都在那送，大民也傷感但是此刻不是時候。
“組織人！快驅散……額。”
“轟！！！”
沒等說完。
轟的一聲，一股力道在一個點驟然擴散將所有人都硬生生推開。
至少有幾萬。
以那個點爲中心，也瞬間空出一個整齊的圓圈範圍。
面無表情回頭站在魔空船門口的，小短身。
沒人再哭鬧再阻攔再上前。
小短身最後看他們一眼，默默轉身，上了魔空船。
艙門關閉，發動，起飛……
所有人仰頭目視，訥訥，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