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對這個結論兀自氣惱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大度接受那麪糰子似的女人還有點才華的事實。只是研究了一番之後，就更對“阿波羅”的歸屬產生質疑。
只是質疑歸質疑，她沒有證據，就什麼都做不了。
證據證據證據！那天將寧卿卿啪地一聲拍到恥辱柱上的證據！這麼死板幹什麼？柴雲菲憤憤地想：也不知道南宮炎再想些什麼？她這個情敵都覺得不對勁了，他還神定氣閒地幫着外人！
看來那天在總裁辦公室，真的只是她眼花！
柴雲菲滿心不痛快，走到自己買的獨棟小別墅門前，啪地一下打開信箱，正要取今天的晚報。
一個信封，突然毫無預兆地掉了出來。
已經邁步走了進來，眉心緊皺，面沉似水。
寧卿卿走進設計部大門前，腳步不禁遲疑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攥緊手裡的提包，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畢竟那些冷嘲熱諷、百般刁難，沒有人會願意主動承受。
然而還沒等寧卿卿做好心理建設，屋子裡已經有人眼尖地發現了她：“喲，這不是寧設嗎？進來吧，你沒走錯，這是你的辦公室。”
朱迪踩着高跟鞋快步走過來，一臉幸災樂禍的諷意毫不遮掩地跳躍在眉眼間。口頭羞辱不夠盡興，她伸出手臂，就要把寧卿卿直接拽進這龍潭虎穴裡，任她們宰割。
半空抓過來的五指看上去就氣勢洶洶，寧卿卿本能躲閃，咬着嘴脣繞過朱迪邁了進來。
朱迪抓了個空，面子上掛不住，不由惱羞成怒，提高聲音尖聲譏諷：“你還一副不樂意了？躲躲閃閃不是嗎？等今天下午‘諸神戰’的總結會開完，寧設就未必有權利進這間辦公室了！”
她這話一擊中的，像一枚尖刺戳進寧卿卿心房的軟肉裡。寧卿卿心中冷痛，又只能保持沉默，埋頭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而辦公室裡，剛纔工作的、補妝的、擺弄手機的、談天說地的，都像被統一送上某個軌道似的，齊齊轉了個彎，把全部的關注都集中到走進來的嬌小女人身上。
“寧設今天好早，前兩天不是遲到遲得很理直氣壯嗎？”
“這你就不懂了，今非昔比啊，寧設現在可是‘戴罪之身’，那些遲到啊、裝暈啊的伎倆，就不合時宜嘍。”
“呸，她以爲安分兩天，就能掩蓋自己搶奪別人作品的卑劣，重新獲得總裁的原諒嗎？”
“別做夢了！”
年輕的姑娘素愛抱團，尤其是面對共同的敵人，更是同仇敵愾。彷彿誰不過井下石兩句，就是不合羣似的。
尖刻的話音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辦公室裡的空氣擠成粘稠的沼澤，從門口到辦公桌的短短几步，寧卿卿走得甚是艱難，每一步都如重萬鈞。
她一言不發，面對劈頭蓋臉砸下來的冷嘲熱諷，權當自己耳聾目盲，可以無視外界的所有傷害。終於掙扎到辦公桌後，坐定了下來。
熬一會兒就好了，她安慰自己，等安迪出來裝模作樣的打圓場，或者柴雲菲開口呵責兩句，這幫設計師們就會去忙自己的工作，不會抓着她不放了。
這樣想着，寧卿卿下意識地瞥了眼辦公室的另一端，柴雲菲的座位還空着，不覺有些失落。她怔了怔，脣角旋即勾起自嘲的苦笑：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淪落到要靠輕敵幫忙解圍的地步了？
寧卿卿找不到答案，也不想再回憶。所幸耳邊刺耳的喧囂確實慢慢平復了下去，大抵是爲下次爆發醞釀蓄勢。
她也暫且管不了那麼多了，趁着這或許短暫的休戰期，重重地鬆了口氣。
剛纔被亂糟糟的聲音佔滿的腦海，遲鈍的思維也開始逐漸重新運轉。今天下午就是總結大會了，以南宮炎現在對她的態度，處罰絕對不會輕，真的像朱迪所說的那樣，把她趕出設計部也說不定。
明明她根本沒有……委屈和無奈在心頭攪做一團，來自深愛之人的漠然懷疑讓寧卿卿滿心悽楚，竟比被衆人嘲諷還有痛苦莫名。
如果真是那樣，大概他們的契約也會很快終止吧。她現在手頭的錢不算多，又很可能丟掉工作，小旅館不能久住了，還是儘早找個地方租房吧。
也不知道當初民宿樓裡的小房間，房東還留沒留着？寧卿卿木然地想，心中空洞一片，因爲根本沒有做好任何接受的準備，也就感覺不到切膚之痛。
走一步算一步吧，寧卿卿嘆了口氣，心灰意冷。她攤開一張白紙，提起筆來，照例把躲避現實的自己埋進微雕設計的世界裡。
可還沒畫幾筆，底稿就被一杯從天而降的熱水毀成一片狼藉。幾滴水珠濺到寧卿卿身上，燙得她連聲嘶氣，再好的脾氣也忍耐不得了：“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看不慣你。”朱迪抱臂站到寧卿卿的辦公桌前，滿面囂張：“偷別人作品的人還裝模作樣地設計什麼東西，不如早點給安迪姐賠禮道歉實在。”
她這句話引起人潮呼應。大概是因爲柴雲菲遲遲沒來，或者下午就到了可以趕寧卿卿走的時候，衆人紛紛撕去最後一層僞裝，各種尖酸刻薄的討伐層出不窮。
“好了好了。”安迪適時開口，輕聲細語地做好人：“大家也被爲難寧小姐了，她也不容易。”
稍微有點心機的都知道安迪這句話不是什麼真心實意的安撫，紛紛變本加厲地提高聲音：
“安迪姐，你就是性子太好了，這種行徑可不能忍！”
“對，必須讓她道歉！”
“道歉！讓小偷強盜道歉！”
衆人義憤填膺，彷彿被“搶”了作品的是她們似的，終於鼓動着安迪“爲難”地站了起來，款款走到寧卿卿的辦公桌前。
她脣角掛着得體的淺笑，一副跟寧卿卿好商好量的樣子，繼續輕聲細氣：“寧小姐，要不你就跟我道個歉吧。這事到底是你做得不對，你跟我說聲對不起也不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