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疼痛麻木
“死無葬身之地？”林佳凝冷笑了一聲：“我現在的處境，比死還要糟糕，偏偏的，你還不讓我去死。顧墨寒，既然你那麼狠心，我也要給自己布好退路。早在奶奶知道了我不是林家女兒，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蘇伊一這枚棋子，還真的會有用……”
崎嶇的山路，林佳凝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在黑暗之中也尤爲顯眼。她在前面走着，後面跟着一排人，這是一座高山，她熟悉的地方。這裡，她曾經讓唐思甜來過，那個晚上，她看到了她的絕望，安然地離去。
她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也相信得到一個男人，需要的是手段。所以，唐思甜成功地被驅逐出了顧墨寒的視線範圍，而且，永世不會再回來。
而蘇伊一，是這個女人特別的好命，還是跟她犯衝？她錯過了最佳的時期，纔會讓自己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不知道蘇伊一在哪裡，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逃不掉，但是，她還是要狠狠地報復回來，在死之前，讓顧墨寒痛苦一輩子。
“還要走多久？”手腕被一把扣住，即使夜那樣的黑，她還是可以看到他噬人的目光，心底一陣發冷，她自嘲地勾了勾脣，原來這個時候，對這個男人，心底還是有愛的。沒錯，她確實愛他，早在她被領進顧家看到他的第一眼。
她的童年時代，她的少女時代，在顧墨寒溫柔的目光下幸福着。可是現在，她卻永遠地失去了，她恨他，她甚至沒有從他眼底讀到過那種心痛，只有報復而已。
“不用急，不是還沒有到山頂嗎？”林佳凝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很愛那個女人嗎？不是連走點路都怕累了？”
愛……這個字讓他心頭一震，林佳凝看了他一眼，笑着繼續往上攀爬。
越往高處，山越陡，林佳凝忽然地停下腳步，看着身後的一羣人，對着顧墨寒大聲道：“你讓他們都退下去，一個人跟着我上來，蘇伊一就在山頂，只有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顧墨寒揮了揮手，一行人等便停下腳步，林佳凝笑了笑，幾下便攀爬到了山頂，這個時刻，她的心底無端地激動和興奮起來。
眸子迅速地掃過山頂的每一個角落，一片漆黑，只有手電筒的微光，並不能看清什麼。
“她人呢？”冰冷的聲音，有幾分迴盪，林佳凝凝視着他，這個男人，冰冷無心，再大的困難在他眼底，他也是平靜如昔，可現在，她從他眼底看到的是焦灼嗎？
林佳凝脣角的微笑擴大，眼底緩緩地凝上了一層悲慼和嫉恨：“你愛她，是不是？”
不待他回答，她又大笑起來：“你愛她，可是她不愛你，所以，她纔會想要逃離你。她那麼急着想要逃走，一次一次，你都可以容忍是嗎？顧墨寒，你在女人面前的驕傲呢？什麼時候開始，你也這樣自輕自賤了？”
得蘇不着。
心裡一窒，他冷聲開口：“不要指望轉移話題，敢動她，你就該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呵呵……”她笑了笑，眼底涌出一層淚來，“她？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小三罷了，有什麼不敢……”
“啪”地一個耳光，林佳凝頓時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脖子被手強勢掐住，一時間，林佳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嗜血的眸子，就連聲音都彷彿來自地獄：“再讓我聽到你說她一個髒字試試……”
“咳咳咳……”他的手猛地一鬆，林佳凝便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死亡的恐懼籠罩了全身，她的臉色發紫，好久才順過氣來。
“說，她在哪裡？”
林佳凝看着困獸一般的顧墨寒，忽地哈哈大笑起來。愛情果然讓人喪失理智，這樣精明冷靜的顧墨寒，竟也爲了蘇伊一這樣的女人失去了思辨能力了。他竟然會以爲她還有能力對蘇伊一做什麼？現在的她，想的只是自己的生存，甚至想的只是讓自己解脫的機會，她還有心思去管蘇伊一嗎？她在他心裡，就壞成那樣？而蘇伊一……
他眼底的保護欲那樣強烈，不加掩飾。她真是後悔，這座山，她曾經毀了一個女人的希望，她爲什麼不直接像當初對待唐思甜那樣，斷了她所有的希望……
“顧墨寒……”她止住笑聲，認真地看着他，“她已經走了，不過，她剛剛來過這裡，我已經讓人好好招待了她，不多，也就四五個男人罷了……她的滋味很好，讓人，難怪你也這樣爲她着迷了。不過，這樣的女人……你顧墨寒還會再要嗎？”
詭異的安靜，只有山頂的風吹過的聲音，顧墨寒的手緊緊攥成了拳，有憤怒就要從胸腔中脹裂開來，他冷睨着她：“你以爲你說的話，我會信？”
“你不是跟着我來了嗎？那就說明，你是信的。或者，你怕自己遺漏了任何一個可能，哪怕這個可能並沒有什麼可信度，可你也害怕。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蘇伊一併不是我要換自己的籌碼，而是……我只是要她痛苦，一輩子痛苦。她這個人這麼笨，我只要小小地耍一個計謀，她就會乖乖地出來。沒有人知道她是你顧墨寒的女人，只有大筆大筆的錢等着他們，這樣的事情，會有人不願意去做嗎？所以，她一定已經走了，說不定，像我這樣，覺得生無可戀，自殺了……哈哈……哈哈哈……”
她說着又大笑起來，看着他暴風雨涌過的黑眸，已經再沒有一絲害怕：“顧墨寒，這樣很公平……也許黃泉路上，我跟她很快又會相見……”
衝過山頂，林佳凝就這樣一躍而下。結束，解脫，她所需要的，只是，心底依然有恨，如此這般，依然不能解恨。他痛了？呵呵，蘇伊一，果真是他心裡的人，也果真是她註定對立的人……
什麼都聽不見，風在耳邊迴響，林佳凝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顧墨寒覺得自己的身體冰冷得僵硬，這個地方，他如何不知道？那個時候，唐思甜便是帶着蘇伊一到了這裡，在這裡，她遭遇了讓他心悸的可怕，這個蠢蛋，她還會來第二次嗎？
沒有可能的，林佳凝的話，不會是事實……他沒有理由相信，卻又不敢不去相信。這樣僵立了許久，混沌中浮浮沉沉，他簡直覺得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滿腦子都是蘇伊一，那三個字，那雙盈盈閃閃的眸子，心在灼痛，烈火焚燒的感覺。
即將天明，繞着山腳已經找了很久，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屍體，包括林佳凝的。有雨從天空閃過，這天，便看着比平時暗了幾分。
“顧先生，已經找過幾遍了，什麼都……”
“再找。”他語氣冰冷地重複，心已經麻木得不知道感覺。
“是。”
又是幾個小時，沒有任何一點消息，他是該感到高興嗎？至少，沒有她的屍體，那麼，她是有活着的希望了？up68。
拳攥得生緊，如果真如林佳凝所說，他不知道蘇伊一會怎麼樣撐下去。她經歷的，承受的已經太多，他的心忽然就是那般疼，每次這個名字，總會牽扯他不一樣的情緒。
雨漸漸大了，原來飄零的雨絲，已經成了豆大的雨點。天色該是亮了，卻還是暗着，示意讓蜥蜴的人都離開，他確實的，需要安靜一會兒。
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想抽出一支菸來，卻發現已經被雨水打溼。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六神無主，他竟然連一個女人都無法保護嗎？他沒有辦法知道她的去處，甚至她的生死，動用了全部的力量，都不知道她在哪裡，蘇伊一……
蘇伊一……痛苦地閉上眼睛，雨漸漸大了，淋在身上卻是全無知覺。在坐到車子上，開車，一切的動作都如木偶一般，他這樣開着車子便又到達了小別墅，卻是隻呆呆地坐着，看着那精緻的房子。
他忽然地受不了，這裡沒有蘇伊一的事實。
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帶着她到這裡，竟是爲了躲避開林佳凝，給了蘇伊一一個這樣的身份。用蘇伊一的話來說，那叫“小三”，是她自己最爲不齒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要逃離，而這次，她是逃離，還是被設計？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是她安全地離開了……
終還是走下車來，阿希看着顧墨寒渾身溼透的樣子，驚叫了一聲：“顧……顧先生，你全身都淋溼了，我、我去給你打傘……”
她急匆匆地朝着裡屋跑去，再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顧墨寒的身影。
腳步沿着小花園往前走去，這裡，她的影子出現得不多，可這樣走着，還是可以清晰浮現她的臉，有時，她安靜地坐着，有時，她會放一個畫板坐着寫生。
窒息的疼痛，他的眸子猩紅，渾身溼漉漉的狼狽，想着忽然發現一個什麼意外，她就在家裡的某個角落呆着，他沒有發現而已……
眼前忽然地一閃，他愣了愣，蹲下身子，不亮的天，那鏈子的鑽石卻是閃耀得刺眼。他顫抖着手撿起鏈子，擡眼處，正是那許久未動過早已積了灰塵的後門脫落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