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爭開打之前,我們有必要預先了解一下秦楚雙方的戰略態勢。
從昭武十八年,兩軍在洞庭湖那次大戰之後,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仗着漿輪船在逆水行舟中的速度優勢,以及新式投石器的超級射程和火油彈的恐怖威力,利用接地後逆水而行,迅速拉開距離,以遠程武器攻擊的有效戰術,讓楚軍那些原本性能優越的戰艦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着,自個的損失還不小。
先進的武器裝備,合理的戰術戰法,終於扯平了楚軍在地利、訓練和艦船上的優勢,使秦軍第一次有了在大江上與楚軍較正面較量的底氣。
伯賞元帥和他的鎮南軍,終於等到了盼望已久的這一天,全軍上下無不歡欣鼓舞,幹勁十足。老元帥將漿輪船以二十艘爲一組完成編隊,組成若干小分隊,一改往日龜縮不出的無奈,在千里江面上四處出擊,肆意攻擊楚國的艦艇船隻。
由於一時找不到對付漿輪船的辦法,諸烈只好忍氣吞聲,命令各艦隊不得擅自出戰,暫避秦軍的鋒芒。
秦軍雖然一時氣焰高漲,但也知道己方還不具備攻擊對方軍港的實力,便轉而攻擊江上的民用船隻,不論國籍、部分用途,只要碰上就統統擊沉----秦雷早已經昭告天下,不準秦國的任何船隻入江,如果違反禁令,也會被當作敵船摧毀……其實這道旨意的背景,是楚國大量向江北輸送鹿茸、麝香、茶葉、絲綢等貨物,讓秦雷對齊國的特種作戰計劃成本激增,已經快要支付不起高昂的收購費用,纔不得已而爲之的。
這一囂張舉動,對於一直將長江視爲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的楚國人來說,絕對是**裸的侮辱與挑戰!
秦國天佑元年,迫於國內的民情洶涌,諸烈只好派出圍剿部隊。以密集隊形從長江上游掃蕩而下,企圖讓漿輪船的優勢無從發揮。
但伯賞元帥早有準備,他命精銳部隊趁大霧南渡大江,在三江口靠南楚地一邊潛伏。又親自帶隊出現在楚軍面前,短暫接觸後便倉皇向下遊逃竄,給人以猝不及防、方寸大亂的感覺。楚國果然中計。跟在後面窮追不捨,等追過三江口之後,鎮南軍的伏兵從大霧中殺出,重新搶佔了上游,用投石發射火油彈攻擊楚軍。
一直向東逃竄的秦軍艦隊也掉過頭來,同樣用石攻擊楚軍。此戰楚軍在兵力上佔據優勢,但秦軍擁有地利和武器的優勢,一上來便搶佔了上風。
但牛皮不是吹的、雪山不是堆地,大楚水師能縱橫長江二百年。絕對不只是因爲對手太膿包!他們臨危不懼,奮勇出擊,力拒兩面之地。諸烈命令艦隊分作兩支。一支以艨艟鬥艦衝擊下游的秦軍艦隊,另一支則用巨無霸般的樓船擋住江面,阻止上游的秦軍靠近,並施放霹靂炮、**,製造大量煙霧,迷惑敵軍的視線,使秦軍投石的命中率大失水準,威力自然也同比下降。
深諳水戰地諸洪鈞揚長避短。用最具衝擊力地艨艟鬥艦不顧一切地猛攻下游地秦軍。用最高大堅固地樓船。抵擋住上游下來地秦軍。化解了顧此失彼地危機----但也意味着緩慢笨重地巨型樓船。將成爲上游秦軍地活靶子。
雙方在江面上相互追逐。混戰成一片。從早晨一直打到晚上。仍然激戰不休。折損都很嚴重。漸漸地還是底蘊深厚地楚軍佔據了上風。眼看就要將秦軍艦隊反包圍了。
伯賞元帥知道自己還是心急了。便命人釋放信號給埋伏在大江下游地秦有德部……秦有德立刻命令部下高舉火把。猛敲鑼鼓。揮舞着旌旗。緩緩逼近戰場。
諸烈見下游火光一片。殺聲震天。以爲伯賞別離又變出一支艦隊。頓時便泄了氣……目前地敵人對付起來已經很吃力了。要是再加入支艦隊。自己就得被圍殲了!便鳴金收兵。帶領部隊撤出戰團。徐徐往湘江裡退去了。
剛與秦軍分開不久。諸烈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一聲道:“我好蠢啊!秦軍要是還有部隊。早就可以投入戰鬥。何苦要等到這時候纔拿出來呢?”便命令部隊火速掉頭。想要追上秦軍。挽回顏面。
楚軍掉頭不久。便與準備返回江北水城地秦軍艦隊迎頭遇上。且恰恰正碰上了秦有德那所謂地援軍。這一看可把上柱國地鼻子給氣歪了。
諸烈沒有想錯,秦有德的部隊根本不是什麼漿輪神舟,而是二百餘與漿輪船差不多大小的民船,甚至還有竹筏舢板之類的濫竽充數。
“撕碎他們!”諸洪鈞老羞成怒,向艨艟艦編隊發出了攻擊命令。
誰知那些草船木筏竟然不躲不閃、掉過船頭,如離弦的箭一般向楚軍衝過來。
“不好快閃開!”一見毫無抵抗力的敵軍竟然不要命的衝上來,諸烈頓感大事不妙,趕緊下達了分散撤回的命令。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操船的秦軍跳上小舟,點燃了船上滿載地火油柴薪等易燃之物。二百餘艘燃着熊熊大火的戰艦便向楚國艦隊衝了過去。
楚軍官兵頓時想起曹孟德兵敗三江口的典故,一接到命令便迫不及待的四散逃竄,陣型完全亂了套。
秦軍主力趁勢掩殺過來,一直追趕到洞庭湖深處才罷休,共擊沉敵艦一百餘艘,重創了不可一世的大楚水師,終於取得了對楚作戰的第一次大獲全勝。
雖然一次勝敗無法徹底扭轉雙方的強弱對比,但其深遠影響早已超脫了勝負的範疇,而是將楚軍一直不願承認的一個問題,徹徹底底地暴露在所有人地眼前。那就是比起秦軍的漿輪船和投石,楚軍地樓船戰艦,已經太落後了……在起初的阻擋和最後的撤退過程中,這些移動緩慢的龐然大物,幾乎被秦軍盡數擊沉,只有十來艘搖搖晃晃的回到港口,不經過徹底的大修,是不可能再出戰了。
落後就要捱打,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此役過後,秦軍更加堅定了建造漿輪船的決心,他們幾乎停建了其它所有的船型,集中一切力量生產這種不受水流限制的神奇戰艦。尤其在加裝可以快速升降的三面船帆之後,其順水速度也超過了其它船隻,更是讓最保守的官兵,也成了它的擁躉。
而痛定思痛的諸洪鈞,終於無奈的放棄了堅持五十年之久的樓船必勝理念。“不就是漿輪船嗎?我們也會!”從密庫中找出一份滿是灰塵的圖紙……那是多年前公良羽從秦國偷回來的漿輪船設計圖,出於舊貴族的驕傲,他一直不屑於製造這種東西,直到今天迫不得已纔拿出來。
當然不可能拿來就用,他先命令手下船塢造出幾艘樣船,在經過反覆試航,發現性能確實比原先的戰船優越,這才下令量產。
但上柱國大將軍是十分固執的,即使在量產漿輪船後,他也是將其作爲樓船艦隊的補充,並沒有立刻賦予它應有的地位。
事實證明,事實就像最堅硬的石頭,再固執的人也會碰個鼻青臉腫、頭破血流。在之後的數年裡,兩軍發生過大小數十次的戰鬥,每次都是兩軍的漿輪船打得不亦樂乎,其餘艦艇就是想幫忙也跟不上。最後的勝負往往是看誰的漿輪船更多,與其它船隻的關係不大。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威武聳峙的樓船,更像是觀景的高臺,完全失去了其戰場威懾作用。儘管不清不願,但面對着秦軍越來越多、越來越先進的漿輪船,諸烈也只好不斷擴大漿輪船的生產規模來應對……
到天佑七天春天,儘管一直損耗不小,但楚軍的漿輪船數量還是達到了八百艘,竟然超過秦國二百餘艘。其代價便是其餘船型的建造規模不得不一再縮減,甚至於天佑四年以後,竟然再無一艘樓船下水……儘管不願承認,但樓船稱王的時代,確實已是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秦雷所要面對的,就是那八百艘同樣的漿輪船,雖然楚國投石的射程、威力、精確度都不如秦國,但在顛簸的水戰中,這小小的差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知武成王殿下的豪言壯語,是從哪裡找到的底氣?--------------------分割---
第一章,媳婦好點了,我也沒那麼忙亂了,再寫一章哈,得12點半吧估計。
最終卷 【九九歸一】 最終卷 【九九歸一】 時間的力量
在確定了與楚軍主力決戰的戰略方針後,秦雷向分別駐守在沿江防線的八支分艦隊發出了召集令,集中了他能召集的所有精銳力量,包括鎮南軍的水軍二十萬,步軍十萬,漿輪戰艦翻江龍六百艘、其他輔助船隻二百餘艘,以及第一軍的全體精銳,和能帶出來的全部優秀將領,甚至在中都主持兵部的車胤國都被他招至麾下----此時的秦國境內,除了五萬御林軍防禦中都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正規軍了。就連押運糧草、維持秩序這些原本應該軍隊去做的事情,都是用一級徵召令徵集起來的團練預備役來代替。
絕對算是空國出了……
而諸烈這邊,也因爲幹掉宿敵伯賞元帥而士氣大振,正準備着一鼓作氣,將嚴重威脅自己地位的秦國水軍消滅掉,正巴不得來場大決戰呢!
上柱國相信,鎮南水軍之所以異軍突起,一是漿輪船二是伯賞別離,那位老元帥的作用,甚至不亞於前者。既然他現在已經死了,諸洪鈞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誰的水戰能跟自己匹敵……
遲早有這一仗,遲則生變,那就打吧!
諸洪鈞和秦雨田就像兩個瘋狂的賭徒,一個帶了一千三百餘艘戰船,一個帶了八百餘艘,去進行一場天下無雙的賭局。他們使用的籌碼是無數財富建造而成的戰艦,是活生生的人的生命,賭注是自己的榮譽,軍隊的生死,以及他們身後兩個龐大帝國的國祚、土地、財富、人口……
贏的人將擁有對方地一切,輸的人將奉獻出一切。這就是這個賭局吸引人的地方,沒有人能夠拒絕!
天佑七年十月初七,秦雷帶着他能湊起來的全部家當,從江北水城出發。準備去三江口參加這場死亡遊戲。
雖然時值初冬,但最近連續響晴薄日,照耀的江面格外溫暖,就連江上不時颳起的陣風,也讓人感到溫和舒爽,實在是出遊地好季節啊……
秦軍上下卻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他們每一艘艦艇都懸掛着白幡,三軍將士也盡着素衣白甲,延綿數十里間彌亙若雪,望之不勝肅殺。
秦雷也穿了身素白色的戰袍,身邊立着熱孝在身,手持利刃的伯賞賽陽……其實秦雷很像爲義兄抱住唯一的兒子,不願讓賽陽再上戰場了,但伯賞賽陽對秦雷道:這次與當年父親不同。我已經生了三個兒子,足以給伯賞家留後了。再拿傳宗接代理由,實在搪塞不過去。既然了無牽掛,就該爲父親報仇了。若最後侄兒也不幸身亡,就是伯賞家的宿命。秦雷待要用強,這傢伙便以死相逼,知道他真能幹得出來,也只好允了。
但秦雷還是不敢讓他這個狀態去冒險。心道:老子地旗艦離戰場遠遠地。這小子就沒危險了。便以需要高手護衛爲理由。把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左右。這纔算是放了心。
這麼些年過去了。伯賞賽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憨實地傻小子。他知道王爺不是需要保護。而是想保護自己。無奈其理由冠冕堂皇。他也只能暫且先在這待着。到時再見機行事。
旗艦行到江心。秦雷不禁前後眺望一眼。他看到了一眼望不到頭地龐大艦隊。在朝陽下顯得越發壯觀無比。竟是他平生所僅見。他雖然統帥過更多地兵馬。但論起視覺衝擊力。還是這些佈滿江面地威武戰艦。更加令人血脈賁張!
望着這終生難忘地一幕。秦雷地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紛亂地思緒一下子佔據了他地心田。他想到自己從一個孤苦伶仃地小質子。一步步走到今天千軍萬馬地統帥者。是怎樣走到這一步地啊?經過了多少地艱難困苦。背叛絕望。經過多少場明爭暗鬥。踏過多少人地屍首纔有了今天地秦雷啊!
他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強大。已經可以決定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在這段歷史中地走向!他要爲這個國家付出一切。他要讓神州一統。要開疆拓土。他要讓泱泱神州接受八方地朝拜!他要帶領這個民族走向新地輝煌!
爲了自己地目標。阻擋在前進路上地絆腳石要統統踢開!
儘管諸洪鈞是如此的強大,豐富的經驗,更多的戰船,優秀地水軍,從哪方面講都是楚國的勝算高!但秦雷堅信勝利是屬於自己,屬於大秦,屬於伯賞元帥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的手不禁輕微的顫抖起來,不是因爲畏懼,而是因爲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情緒----是達到目標前的慌亂。因爲他終於意識到,只要打敗諸洪鈞,贏下這一仗,他通往天下之主的道路,將是一片坦途了!
“王爺。”石敢輕聲地呼喚,將秦雷從沉思中拉回來,低聲問道:“什麼事?”
石敢也不說話,只把一個精緻地紅綢包雙手奉上,秦雷狐疑的看他一見,接過來打開一看,面色微微一變,輕聲道:“是她?”
石敢點點頭,壓低聲音道:“人已經在船上了,是坐小船徑直過來地,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阻攔。”
“這節骨眼上來幹什麼?”秦雷緊緊皺起眉頭道:“不見!”
“妾身拜見王爺。”一個溫柔動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接着便是一陣環佩叮咚,聽起來是跪下了。
狠狠瞪一眼把門不嚴的石敢,石敢一縮脖子,趕緊弓身退下,臨走還不忘把甲板上清場,給王爺和王妃一個說話的地方。
待所有人都下去,秦雷才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便見一個身着秦國親王妃服飾、卻挽着楚宮髻的窈窕女子,款款跪在自己面前。
“起來吧。”秦雷讓自己的聲音儘量不那麼生硬,畢竟大家現在名義上還是夫妻,日後怎樣也不好說,還是客氣一點好。
“臣妾遵旨。”那女子便婷婷嫋嫋的起身,但螓首仍然低垂着----雖然看不見臉,但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一雙小手指若削蔥、白嫩如玉。盤起的秀髮斜插着碧玉龍鳳釵,腮邊垂下兩縷調皮的髮絲隨風輕柔,撓得秦雷心尖顫動。
雖然正告自己要嚴肅,但心臟還是不整齊的漏跳了一拍,他不得不承認,在數年來的審美疲勞之後,這小娘皮給了自己久違的驚豔。
“擡起頭來。”秦雷故作平淡的解釋道:“我得看看是不是雲蘿。”他當然不承認自己是想看下這美妙的身姿會配着一張什麼樣的臉蛋。女子順從的擡起頭,秦雷便看到一張細潤如溫玉、柔光若羊脂的小臉,霎時間便被那雙似喜似嗔、如泣如訴的迷離星目給勾去了一魂兩魄。
他心中不僅暗讚一聲道:果然是,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雲蘿啊!
雲蘿就那樣站在那裡,大大方方的任他欣賞。
好在大戰在即,秦雷也不敢太過走神,稍稍讚歎一下,便收拾情懷和諸葛臉,換上原本的嚴肅臉,乾咳一聲道:“呵呵,都成大姑娘了……”說完便想抽自己一耳光,心說這不明顯在製造代溝嗎?
哪知雲蘿一臉令人心碎的幽怨道:“是啊,臣妾已經二十四了,確實是夠老的了。”
“不老不老,”秦雷趕緊搖頭道:“好時候剛開始呢。”
“應該是沒開始就結束了。”雲蘿越發楚楚可憐,泫然欲泣道。
“不要演了,我知道你是熬死卡影后水準。”秦雷今天不想在個人的事情上糾纏,又是乾咳一聲,不去看她妙絕人寰的小臉,心腸頓時硬起來道:“說吧,是來幹什麼的?”
“見你也需要理由嗎?回家也需要理由嗎?”雲蘿可憐巴巴道:“難道王爺已經休了臣妾嗎?”
“暫時沒有,”秦雷悶聲道:“不過不排除這個可能。”說着大手一揮道:“如果你想跟我回家,現在就進船艙裡好生待着,不讓你露頭就不許出來;如果只是想來看看我,現在你也看到了,就趕緊坐船回去吧。”
雲蘿神色複雜的望他一眼,這才知道時間已經讓相互間變得與陌生人無異,當初那份純真的……感情,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想到這,她也終於放棄了尋找過去撒嬌的感覺,心中自嘲道:雲蘿呀雲蘿,你以爲自己還是十四五呢?這一把年紀了還想跟當年一樣撒嬌,羞不羞啊。便神色黯然道:“妾身是來問問王爺,還有沒有休戰的可能……妾身皇兄並不願意進行這場戰爭。”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秦雷的臉始終不敢轉回來。
“好吧。”雲蘿輕聲道。-----------------分割------
想不到竟然寫了這麼久,睡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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