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鳳姐姐，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程雙雙情緒平穩了許多，她支開九鳳，房間裡就只剩下兩個人。
夏仁來到窗前，在剛纔九鳳的位置坐下，說道：“你快要死了。”
他說話一向都是那麼直白，但這次，卻沒有任何惡意。
“我知道，謝謝你在山頂的時候，選擇幫助我。”
夏仁知道她現在的時間很寶貴，主動問道：“有什麼事要囑託嗎？只要不過分，我都可以幫忙。”
程雙雙看着他的臉，說道：“有些話，我不想讓九鳳姐姐聽到，怕影響她的心情，也怕她責怪我。”
夏仁嘆口氣，無奈說道：“那你就不怕影響到我的心情。”
“嘿嘿。”
程雙雙傻笑兩聲，矇混過去。
她望着窗外暴雨中的城市，輕聲說道：“那我跟你講個有趣的事吧。
從這個窗戶往下看，能夠看到一片空地，那裡之前是醫院的停屍間，前幾年才拆了，把停屍間搬進的地下室。
我從小在醫院長大，一直以爲那個停屍間是醫院食堂，因爲總有人捧着盒子從裡面走出來，我以爲那是飯盒。”
“……”夏仁。
“這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他望着程雙雙的眼睛，猜出了對方的心思。
她其實很聰明，生怕自己不幫她的忙，於是講這個故事，博取自己的同情心。
唉，還是那麼可愛，和第一次見面一樣。
“我想跟你說三件事。”
“你說。”
“第一件，你跟鄭文若認識，我不想因爲自己的死，讓她難過，所以請你代替我去看她一眼，然後編個理由，說我跟家人一起離開了。我一直騙她說我有家人的，她肯定會信。”
夏仁沒有半點猶豫：“可以。”
程雙雙笑了笑，語氣弱了一些：“第二件事，我騙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是園丁，只是還沒有蛹化，我騙他說分給我一點血不要緊，但其實園丁的血是很寶貴的。我太自私了。請你等下把這件事告訴九鳳姐姐，讓她去找到那個園丁，想辦法幫他一把。然後，再代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騙了他。”
“那他的地址呢？”這件事夏仁也答應了下來。
程雙雙說道：“他叫高樂，住在……具體位置我也說不清。”
高樂……
夏仁心臟砰砰直跳：“他個子是不是有一米八，短髮，住在三樓的出租屋。”
“看來你認識他，抱歉，騙了你的朋友。”
程雙雙說話有氣無力，勉強做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夏仁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震驚，問道：“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啊……”
程雙雙努力睜開眼，看向夏仁的面龐，但視野卻漸漸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她恍恍惚惚地說：“第三件事，你……挺帥的，但我下輩子談戀愛……一定……不找……”
她已經氣若游絲，嘴脣張合着，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夏仁心中莫名一陣酸楚，將耳朵靠了過去，聽到她斷斷續續地說：
“我……好想……談一次……戀愛
穿小裙子……飄飄……亮……亮……”
“你本來就很漂亮了。”
……
……
夏仁走出病房，看到秦芸和莉莉在門口站着，而九鳳則雙腿疊在一起，坐在長椅上，目光有些呆滯地望着對面的牆。
“她去世了。”
夏仁說。
九鳳回過神，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嗯。”
夏仁走上前去，將程雙雙囑咐的第二件事告訴了她。
“這座城市裡竟然還有第二個園丁？”
九鳳彷彿是一下子就從剛纔的陰霾中走了出來，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她當即站起身，看樣子竟是打算直接離開醫院。
“喂。”
夏仁喊住她：“你不進去再看一眼嗎？”
九鳳腳步停住，回過頭，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夏仁。
“爲什麼要去看一具屍體，死去的人沒有一點價值。
我們身處這樣的世界，你最好也要儘快適應身邊不斷有人死去。”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夏仁想了想，告訴秦芸和莉莉先回之前住的老家，自己則跑着跟上九鳳。
至於程雙雙的後事，則有後勤部的人員處理。
雨水小了一點，但還未停歇，九鳳走出住院部，打開雨傘，望着旁邊追上來的夏仁，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想開了，同意跟我試試生小孩？”
夏仁一陣無語，厚着臉皮躲到她的傘下，說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饞我的身子，偶爾也注意一下我有趣的靈魂。”
“那先還錢再說別的事。”
“……欠錢的是夏仁，管我司馬鋼蛋什麼事？”
“夏仁是蠢驢，沒腦子。”九鳳。
“你怎麼能罵人呢？”
夏仁立刻反駁道。
“我罵的是夏仁，管你司馬鋼蛋什麼事？”
“……”
九鳳看樣子很有對付他的經驗，咬住一個破綻就不鬆口。
醫院門口來往的人流擁堵，下着雨不好打車，他們在路邊等了幾分鐘，才攔下一輛出租車。
告訴司機目的地後，夏仁開始跟九鳳解釋自己和高樂的關係。
出租車司機本來還想活躍一下氣氛，見他們倆聊個不停，根本沒有自己插話的餘地，不禁有些鬱悶。
“對了，你既然認識之前的我，而且看樣子也知道一些內情，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下了車，距離高樂家還要走一段距離，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夏仁想要儘量多的獲取一些有用的情報，
密集的雨點墜落在傘面上，“噗噗”作響，九鳳張口還是那句話：“你同意跟我試試生小孩，我就告訴你。”
“不是，我除了模樣好看一點，還有哪裡好？”
夏仁就想不明白了，難道自己以前對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九鳳低頭瞟了他一眼，說道：“園丁不能生育，只能靠酒宴的邀請，才能誕生新的園丁，我覺得這個規則並不絕對，所以就想要試試，只有你符合我的標準，但我之前找過你很多次，每次你都不明確拒絕，說要先培養一下感情，但每次你都吃完飯就跑。”
她這麼一說，夏仁就懂了。
看來這女人腦筋有點直，很有操作空間。
“太無恥了！”
夏仁憤憤不平地說道：“他怎麼能利用這麼嚴肅的事情蹭飯呢？九鳳你放心，只要你告訴我以前的事情，我就同意跟你試試！”
“試試什麼？”
九鳳並不上當，說道：“你從來都不把話說滿，而且類似這種話，我從你口中聽過無數遍了。除非你先兌換諾言，不然我是不會再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