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凜冬的襲擊
“從那之後，伯特只要一有時間，便是會回到這裡，帶來一些外界的新消息與物資。”
“不過，由於冷焰的極北邊境區域，並不太平，所以，他很快便是再次駐紮在了前線，又與我們暫時失去了聯繫。”
只見伯倫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接着訴說着。
“後來，當屬下再次見到伯特時，他已經被調到了冷焰與聖夜邊境的接壤處駐紮。”
“這個位置，距離山晶公國，自然是已經近在咫尺，得知了這個消息，就當屬下沉浸在以後可以經常見到兄長、而喜不自勝的喜悅中時，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也正是我們山晶公國與伯特徹底決裂的開始。”
聽到伯倫說到這裡，雷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傾聽着。
“那是三十年前的一個凜冬之夜，有一隊實力強橫的蒙面強者，秘密潛入了城市，進而襲擊了這處大公府，不由分說地展開了一場血腥殺戮。”
“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導致了城堡內的數十人接連殞命，這其中，就包括了山晶公國的前任大公，也就是我與伯特的父親。”
伯倫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滿面悲慼表情道：“不過，由於增援來得及時，再加上屬下等人拼死抵抗，這一隊身份不明的蒙面強者，最終還是被悉數擊殺。”
只見伯倫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在調整着自己的情緒，然後繼續訴說着。
“戰鬥結束之後，經過對襲擊者屍體的詳細調查，屬下發現，這些襲擊者所使用的武器，均是由聖夜王國製造，甚至還夾雜着一些聖夜軍的制式裝備。”
“然而就在屬下準備順着這條線索，繼續進行調查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這些神秘襲擊者之中，有兩位居然身着冷焰的高級軍官絲絨襯衣。”
“這種用料考究的絲絨襯衣，保暖性極佳，屬下之前曾經在伯特的身上見到過，只會存在於冷焰軍團，副大隊長以上級別的指揮官身上。”
“並且，在當時剛剛配發不久，旁人甚至不知道其存在，就更不用說得到或者仿製了。”
“哦？”
聽到這裡，雷驍的面容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驚異神色道：“這麼說來，這些襲擊者的真實身份，明顯是冷焰軍無疑了。”
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雷驍繼續道：“而他們之所以特地攜帶聖夜軍的武器，夜襲大公府，目的應該是想挑起山晶公國與聖夜軍之間的紛爭，然後坐收漁利吧？”
“領主大人分析得很對。”
伯倫微微躬身，迴應道：“當時，在同樣推測到了這一點之後，由於駐守在邊境地區的冷焰主要力量之一，正是伯特的軍團，所以屬下暫時並未驚動對方，而是秘密進行調查。”
“結果不出意外地發現，在另一支駐紮在此的冷焰軍團中，有一正一副兩位大隊長、以及數位骨幹人員，在那晚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體貌特徵也與襲擊者完全吻合。”
說到這裡，伯倫不由得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果然是這樣嗎？如此說來，當時的伯特，應該還被矇在鼓裡吧？”
沉吟着點了點頭，雷驍隨即開口道。
“就如同領主大人所說的那樣，事實的確如此。”
微微點了點頭，伯倫的老眼迷離，顯然又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得知了這令人憤恨的真相，屬下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伯特，懷着極爲悲慟的心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準備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另一位駐紮在此的冷焰王國將軍賴恩伯爵，進行復仇。”
“而伯特在瞭解了這一切後，在悲切之餘，卻斷然拒絕了屬下的復仇計劃，甚至在屬下帶人準備單獨行動時，伯特非但沒有出手相助，反倒是與我們的仇人賴恩，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將其先行轉移回了安全之處。”
“最後，又協助其返回了遙遠的冷焰王都，使得人生地不熟且一部分力量無法遠行的我們，徹底失去了復仇的機會。”
“至此，屬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這個兄長，或者這個無情的叛徒，心早已經不在山晶公國了。”
話畢，伯倫蒼老的面容上，皺紋愈加縱橫交錯，握緊的拳頭，也是無奈地鬆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伯特被逐出山晶公國的原因嗎？”
只見雷驍從上首位置上站起身來，一邊緩緩踱步，一邊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神色。
“按照之前橘白的描述，巨斧將軍伯特的性格，在八位王國將軍之中，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行事風格更是嫉惡如仇，從不趨炎附勢。”
“按理說，在三十年前，面對這種事情，伯特應該不會如此作爲纔對，由此可見，這其中一定是另有隱情。”
就在雷驍想到這裡的時候。
一旁英氣十足的琳，似是想起了什麼，隨即撫胸行禮道：“啓稟領主大人，剛纔提到的那位王國將軍賴恩伯爵，已經在屬下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就已經死於非命，距今已經有二十七八年了，甚至被作爲反面教材，登上了王都貴族學院的教科書。”
黛眉低垂着沉吟了片刻，琳又補充道：“如果屬下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正是巨斧將軍伯特發現了他的屍體。”
“瞭解了。”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雷驍徑直走到了伯倫身前，一邊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一邊開口道：“伯倫大公，也許這件事情另有隱情，現在就讓咱們找到當事人，再來還原一下當時的情景吧。”
話畢，沒等伯倫與西莉亞反應過來。
雷驍隨即通過念話，聯繫了遠在空青鎮的橘白，並打開了外放功能。
“領主大人萬安！”
緊接着，橘白清脆中透露着一抹恭敬地聲音，隨即在房間中響了起來。
“橘白，事情是這樣的。”
雷驍一邊示意阿玲阿冰給衆人上茶，一邊將目前的狀況，簡單介紹了一遍，然後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到伯特，儘量將話題引到當年的事件上，看看能不能問出一些什麼來。”
“遵命！屬下這就去辦。”
遙遠的另一頭，橘白的清脆嗓音，再次傳入了雷驍的耳畔。
伴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過多久，橘白那邊傳來的聲音，明顯變得有些嘈雜了起來。
隱約間，還能夠聽到噴泉涓涓的流淌聲，這一點，無疑意味着橘白來到了空青鎮城主府門口的園林之中。
片刻之後，橘白的聲音，便是再次響了起來：“伯特前輩，原來您在這裡。”
“橘白將軍，你我同爲冷焰八大將軍之一，且均爲四階資深強者，實力幾乎不分伯仲，由此，老夫早就和你說過了，咱們平輩相稱即可。”
穩重裡又帶着一抹滄桑的老者聲音，隨即傳了過來，正是伯特的嗓音。
此時，伯特的聲音明顯有些虛浮，看來是剛剛正在進行鍛鍊。
聽到了念話中傳出的聲音，雷驍身邊的伯倫，身體不由得顫了顫。
時隔三十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再聽到兄長的聲音。
“伯特前輩說笑了。”
橘白的清脆聲，再次響了起來：“在晚輩還未出生之前，伯特前輩就已經守護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幾十年，聲名更是響徹整個冷焰，前輩總歸是前輩，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
“守護嗎？也有些太高看老夫了。”
有些落寞的蒼老笑聲響起，伯特滄桑的聲音，又是傳入了衆人的耳畔：“說到底，老夫只是一個失敗者罷了。”
“伯特前輩過謙了，要連您都是失敗者的話，那我們這些後輩，自然就更上不了檯面了。”
橘白有些自嘲的聲音響起，又似是不經意間，詢問道：“伯特前輩，記得您說過您的出身是山晶公國吧？這麼多年來，怎麼從未看見您回去探親過？”
接下來，伯特先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這纔開口迴應道：“其實，不是老夫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說到這裡，伯特欲言又止，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此時，雷驍雖然看不見伯特的神情，但卻明顯對方的語氣中，感覺出了一抹深深地神傷與惆悵。
“回不去？您可是冷焰資歷最老的王國將軍之一，哪有回不去的道理？”
念話的另一頭，橘白立刻追問道：“難道說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在這之後，又是一陣沉默，伯特的蒼老聲音，終於再次傳了過來：“罷了，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
“現階段，你我時刻都有可能遭遇另外幾位王子的追殺而殞命……這段難以釋懷的往事，多一個人知道，老夫的心裡，也能稍微好過一些。”
旋即，重重地嘆了一聲之後，伯特便是開始描述了起來。
“事情發生在三十年前，那時候，剛剛成爲王國將軍不久的老夫，還鎮守在冷焰與聖夜的邊境區域，隨時準備應對聖夜的襲擊。”
“要知道，聖夜當時的老國王，鋼鐵手腕和兇悍程度，可要比現在的新王強多了。”
“也正因如此，由於邊境區域，距離老夫的家鄉，山晶公國並不遙遠，可以時常回去，所以，在緊張應對聖夜威脅的同時，老夫着實高興了好一陣子。”
“最讓老夫哭笑不得的是，當時，老夫的親弟弟伯倫，都快四十歲了，一臉濃密的大鬍子，居然還像個孩童一般，纏着老夫給他講戰場上的故事……”
通過伯特的描述，雷驍得知。
事情的一開始，與伯倫所說的並無不同。
直到悲憤交加的伯倫，將襲擊的整個過程與調查結果，全盤告知伯特後。
雷驍這才得以在伯特的視角上，重新梳理一遍整個事情的發生過程。
“當伯倫將我們的父親，因襲擊而亡的事情，告知老夫後，老夫恨不得馬上將事情的始作俑者，賴恩那傢伙碎屍萬段。”
“可是，老夫卻並不能這樣做，甚至還得阻止伯倫前去復仇。”
說到這裡，伯特的滄桑聲音，變得愈加凝重了起來。
“在襲擊事件還未發生的前一夜，不知道老夫出身的賴恩，就曾經找到過老夫，商討過想辦法引發山晶公國與聖夜軍衝突，然後坐收漁利，趁機佔領對方軍事要塞的計劃。”
“畢竟那時的情況和現在一樣，敵我雙方處在對峙狀態，都在伺機尋找機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種事情，自然是遭到了老夫的斷然拒絕。”
“然而，老夫怎麼也沒有想到，僅僅過了一天，立功心切的賴恩那個混蛋，在未上報王室的情況下，就自作聰明的，派遣手下襲擊了大公府。”
“明白了。”
橘白豁然開朗的聲音，傳了過來：“關於賴恩伯爵，我也有所瞭解，這位前王國將軍，來自於冷焰最爲古老的傳統貴族世家之一，還是一位王妃的兄長，當時影響力極爲不俗。”
“假如此人受到襲擊突然身亡，爲了維護王室尊嚴，無論事情真相如何，冷焰王室也必定會徹查此事。”
“屆時，一旦發現是山晶公國所爲，無論是什麼原因，恐怕這個只有冷焰一個城市大小的彈丸之地，馬上就會被冷焰的大軍所踏平吧。”
“畢竟當時的老國王，也是一位擁有着雷霆手段的人物。”
說到這裡，橘白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沒錯，無論是老國王的火爆脾氣，還是賴恩的地位，老夫都是再熟悉不過了。”
“正因如此，儘管仇人就在眼前，可老夫卻依然對其無法下手，甚至還得幫助其躲避來自伯倫的追殺。”
伯特說到這裡，念話的另一頭，便是再次傳來了一聲厚重的嘆息。
沉默了半晌，橘白的清脆聲，隨即響了起來：“可既然如此的話，當時您爲何不將事情的真相全盤托出？要知道，您雖然是制止了胞弟的復仇，但是保全了整個山晶公國啊。”
“說出來又能怎樣？說到底，如果老夫能徹底阻止賴恩，或者及時將消息傳達到家鄉的話，也許，事情就是另外一種結果了。”
自嘲的聲音響起，伯特又是迴應道：“因此，就算是伯倫他們不將老夫驅逐，老夫也沒有顏面再見他們了。”
“可關鍵的問題是，賴恩這種擅自展開襲擊行動的行爲，可是嚴重違反了王室的律條，當時誰又能想到，這個傢伙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呢？”
另一邊，橘白無可奈何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聽到這裡，雷驍注意到。
一旁伯倫的魁梧身軀，早已經微微顫動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