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市中心醫院,氣氛有些不太尋常。
整棟醫院都被警察拉警戒線封鎖起來,醫院裡那些平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悉數出動了。
對於一些在這裡工作多年的醫生護士而言,這種事情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畢竟醫院是公衆場所,除非發生重大的疫情,輕易不能封鎖,不然會讓病人和家屬戳脊梁骨的。
沒有人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都在猜想是哪個大人物生病住院了,真是好大的架勢。
但很快,不知道從誰的嘴裡流露了一些風聲,住院的並不是什麼大人物,而是一個小女警。
這消息明顯讓人難以消化,畢竟,一個小女警,哪裡值得這麼大動干戈?這根本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錢。
只是,隨着藍海市組織部部長羅明池和公安局局長蔡功平的出現,所有的議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明白了,即便那個住院的真的是一個小女警,只怕也是一個大有來頭的小女警。
秦陽來的很快,足有四十分鐘的車程,對他硬生生的壓縮到了二十分鐘,若不是因爲路上的車子實在是太多,他還能更快。
一路不顧阻攔,秦陽直接開車衝破警戒線,將車子在醫院的門口停下,人影一閃,衝進了醫院……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醫生和護士都沒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得某樣東西從眼前一閃,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醫院七樓,重症監護病房,秦陽出現在了走廊上。
“秦陽,在這裡。”蔡功平第一個看到了秦陽,出聲打招呼道。
留守在這裡有十多個人,有市政府的工作人員,有醫院的院長和副院長,蔡功平這話一出口,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蔡功平親自向秦陽打招呼,這裡邊的含義,令得好些人臉色微微一變。
有認識秦陽的還好些,不認識秦陽的,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秦陽的身上,想要看看這傢伙到底有什麼不同,居然讓蔡功平主動打招呼。而且聽蔡功平語氣親熱,一聽就知道二人關係極爲熟稔。
看到了熟人,秦陽浮躁的情緒稍稍平緩了些,大步走過去,說道:“蔡局長,我聽羅部長說施焰焰出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發生了點意外。”蔡功平的臉色不是太好看。
“發生意外就死人了?”秦陽咄咄逼人的問道。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蔡功平無奈的說道。
他知道秦陽是施焰焰之間關係不錯,還有點郎情妾意的意思,是以並未將秦陽的不敬放在心上。
可他不在乎,別人卻是坐不住了。其中一個微胖的中年人不悅的道:“秦陽,請注意你的身份,哪裡有這麼和蔡局長說話的。”
“你是誰?”秦陽盯着他問道。
“我叫馬雄,你可以叫我一聲馬局長。”馬雄說道。
“我不認識你。”秦陽冷冷的道。
“我是施焰焰的頂頭上司。”馬雄不滿的道。
即便他的身份不如蔡功平那般顯赫,但也不是無名小輩好不好,這傢伙一上來就說不認識他,簡直是太氣人了。
難不成他長了一張小人物的臉?
“你是施焰焰的上司?”秦陽眼睛眯了一起,一抹兇光一閃而過,冷冷的問道。
“沒錯。”馬雄得意的說道,心說這下你總該知道我不是什麼小人物了吧?
“好,真好。”秦陽人影一閃,出現在了馬雄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馬雄的衣領,陰冷的說道:“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馬雄未曾想到秦陽會這麼大膽,驚慌的說道:“秦陽,你這是要做什麼?”
旁邊的人也是紛紛開口怒斥.
“秦陽,你放手。”
“秦陽,你當這是什麼地方了?還不趕緊將馬局長放下?”
……
秦陽對身邊的話不聞不問,死死的盯着馬雄,再一次問道:“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我爲什麼要死?”馬雄臉色難看的道。
“這話說的真好,你不死,死的就是別人對不對?”秦陽質問道。
“我——”馬雄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有點過分了,畢竟施焰焰可是羅明池的侄女,他這麼說,不是等於給羅明池上眼藥嗎?
想着就要解釋幾句,卻是沒有機會了。
秦陽猛然一甩手,將他給丟了出去,砰的一聲,馬雄腦袋磕在地上,磕出一灘血,暈死過去。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罵的更是大聲。
“秦陽,你放肆。”
“秦陽,你瘋了吧。”
……
秦陽冷眼掃視了衆人一圈,惡狠狠的說道:“都給我閉嘴。”
“你——”好幾個人,差點沒被秦陽這話氣的昏死過去。
“我說,閉嘴,不然我一個一個全將你們丟出去。”秦陽怒吼道。
秦陽不動怒則以,一動怒——反正他這下是被徹底激怒了,管你什麼高官政要,那都是狗屁。
全藍海那麼多警察,你使喚誰不好,偏偏讓一個女人跑到最前線去?
要是死的是別的女警也就算了,雖然可惜了,但因爲不認識,秦陽也不會有太多的想法,可死的偏偏是施焰焰,這讓他如何不動怒?
好吧,秦陽就是偏心了,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嗎?人非聖賢,管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他又不是國家主席,哪裡還能管住別人的死活?
所有人想起馬雄的下場,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再開口,他們很確定,秦陽當真做的出來這事,或者說,以秦陽的那些臭名聲,他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蔡功平清楚秦陽的暴脾氣,也是擔心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勸道:“秦陽,你別衝動,人死不能復生,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們。”
“我知道,但我就是看他們不爽。”秦陽冷笑道。
蔡功平苦笑,或許,這個就叫真性情吧。
發泄了一通,秦陽才說道:“蔡局長,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完整經過。”
蔡功平點點頭,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詳細的和秦陽說了說……對蔡功平而言,施焰焰死了,自然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
要說不僅僅是施焰焰死的消息,藍海最近,何嘗不是多事之秋,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杜家遭遇商業上的狙擊,霍宇豪死,直打的蔡功平筋疲力盡,眉眼間全是疲態。
末了,蔡功平爲馬雄解釋了一下,說道:“你也知道,近來藍海不太平,警局方面但凡派得上用場的,基本上都出動了,焰焰又是一個火爆的脾氣,不給她找點事情做,她還不是要將警局給掀了,馬局長安排焰焰去抓偷車賊,本意上也是爲了焰焰好,誰能知道,竟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是啊,她的脾氣是不太好。”秦陽喃喃自語一聲,心頭微有些暖意。
雖說是誤會了馬雄,但他並不打算道歉,人死爲大,他們一個個都沒有爲施焰焰的死道歉,憑什麼他要向他們道歉。
“我想進去看看施焰焰。”秦陽說道。
“去吧,羅部長也在裡邊,看看也好……以後,就看不到了。”蔡功平嘆息道。
在一個醫生的帶領下,消毒過後,秦陽穿着一身白大褂進入了重症監護室。
病牀上,施焰焰躺在那裡,身上蓋着一條白色的被子,不知道是被子的原因還是室內光線的緣故,她的臉色,分外的顯得蒼白了些,甚至比被子還要蒼白,無一絲的血色,白的就像是一張紙。
這個“飛揚跋扈”的小女警,何曾有過如此安靜的時候……秦陽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抽,如同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
“秦陽,你來了。”羅明池聲音沙啞的打招呼道。
施焰焰無父無母,羅明池就是施焰焰的半個父親,施焰焰死了,羅明池的沉痛可想而知,這時的他,不再是那個藍海市威風赫赫的組織部部長,而只是一個樸實的長輩。
“羅部長。”秦陽上前一步,抓過羅明池的手,用力握住,說道:“請節哀。”
羅明池輕輕點頭,說道:“我沒事的,苦的是焰焰啊。”
秦陽這時都不忍心多看施焰焰一眼,唯恐衝散了二人過往相處的那些記憶,問道:“醫生是怎麼說的。”
“小腦死亡,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羅明池嘆了口氣,一臉悲嗆的道。
“確定是死了?”秦陽追問了一句。
羅明池沒有吭聲,似乎,他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旁邊的醫生聽秦陽這麼說,好心解釋了一句,說道:“根據病人的身體特徵來看,病人其實還是有一點意識的,大腦並未完全死亡,但那意識太過微弱,幾乎等於沒有,等若是死了。”
“救不過來了對嗎?”秦陽輕聲問道。
醫生點點頭,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羅明池早已知曉答案,聽了醫生的話,臉上也沒多少表情,對秦陽說道:“你既然來了,就陪焰焰說幾句吧,我知道,她很喜歡你……或許,以後就算是想說,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以羅明池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性情流露,醫生們悚然一驚,詫異的看向秦陽,秦陽又哪會不知道羅明池心中所想,頗爲愧疚,說道:“謝謝。”
等到羅明池幾人離開了監護室,秦陽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病牀前,動作輕微的將施焰焰的手抓在掌心,用力,緊緊握住。
施焰焰身上的溫度已經完全抽空了,冰涼的如同一團冷空氣,手指也逐漸趨於僵硬,失去了往日的柔軟。
但秦陽還是抓的很緊很緊,模樣看上去有些猙獰,似乎恨不能用自己的體溫將她給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