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捏緊了拳頭，心中閃過諸多念頭，最終還是壓住了自己的怒火。
畢竟，當前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顏面，而是要儘可能確保葉東強能夠順利度過手術。
如果他現在跟李宏遠爭執，鬧得保安也進來，就算自己不怕他們，可對葉東強的手術並沒絲毫幫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默默地轉身，仔細看着大屏幕上，手術的進展。
周芳語和葉小柔也不希望事情鬧得不可開交，見秦川沒再說什麼，都鬆了口氣。
李宏遠以爲秦川是怕了，露出一抹得意而傲氣的笑容。
“算你識相，按理說，像你這種不相干的人，不能進這裡觀看，但我李宏遠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念在你是個晚輩，這次就饒過你”。
秦川並沒有理會這老頭的狂傲自大，他認真盯了會兒那手術的情況後，心情正越來越沉重。
果然，那個江雲帆是在用常規的手術流程進行切除，這樣下去，可成功率連三成都不到了。
“周醫生”，秦川扭頭對周芳語道：“你要不換上手術服，也進去做手術吧，這本來就應該你主刀的手術，現在參與進去也不算晚”。
“你讓我進去？可是你……”周芳語覺得，秦川去肯定比她更好。
“他們是不會讓我進去做這個手術的，但這麼下去，東強叔會撐不住的，必須你進去改變一下手術方案”，秦川正色道。
“你有更好的方案嗎？”周芳語臉上一喜。
“嗯”，秦川肅穆地點頭，他也是剛剛整理了下思路。
李宏遠在旁聽到這些話，不由譏笑，“小子，你一箇中醫，還懂這西醫的肝癌切除手術？”
秦川漠然瞥了他一眼，“是你坐井觀天吧，醫術根本不分中醫西醫，手術就是手術，難道西方和東方的人器官還不一樣嗎？”
“哼，口氣不小”。
李宏遠嗤笑了聲，老眸子裡眼珠一轉，伸手朝着在場的那些醫學界人士一示意，讓他們安靜。
“各位，這邊有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說是對這個手術，有他的見解，不如我們聽聽他的高見如何？”
一羣醫學院的高材生，和那些有資歷的醫生，都聽得出，李宏遠是在嘲諷秦川不知深淺，不由都笑了起來。
“李院長，就聽他說吧，說錯了，您給他指點一下”，立刻有人附和着拍馬屁。
“我也是這個意思”，李宏遠扭頭看着秦川，不無嘲諷地挑眉道：“秦川是吧，趁着這次觀摩和交流的會議，讓你上來說說，我們江醫生這手術，有什麼不妥的？
說錯了，大家也不會笑話你的，畢竟你不是專業的嘛，呵呵……”
秦川沒時間跟他扯皮，他需要儘快把手術的一些關鍵，告訴周芳語，好讓女人儘快能進去。
如果在場的人都能支持他，那李宏遠應該也就不會拒絕採用他的提議。
於是秦川走上臺去，拿起一個話筒，就淡定自若地開口：“這個手術有兩個關鍵難點，一個是淋巴結清掃的範圍，從肝總動脈開始，整塊切除肝十二指腸韌帶上的淋巴、神經和纖維脂肪組織。
包括肝動脈和門靜脈的骨骼化，若是發現了，還可能要清掃腸繫膜上動脈旁和腹主動脈旁的淋巴結，你必須全都檢查仔細……
第二個難處，就是因爲需要切除的部位太多，常規的手術順序，會讓時間超過十小時。
以現在東強叔的肝臟脆弱程度，身體虛弱程度，根本無法支撐這麼久的手術時間，所以你要更換順序。
先切除右側肝臟，再切除膽管，切除尾狀葉，然後將膽管從門脈和肝動脈上剝離，在緊鄰肝臟的地方切斷，之後再與肝內膽管連在一起……”
秦川語速很平順，很流暢地把一個個重要的環節點出來。
一開始，大廳裡的這些人，還當笑話聽，可越聽，這些專業人士就越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
到最後，一羣專家醫師，醫學的研究生，雜誌的記者，都一個個半張着嘴，聚精會神地聽秦川講述。
就連李宏遠自己，都呆若木雞地看着秦川，像失了魂一樣。
他從一開始就想打斷秦川的話，給這個年輕人上一課，可是……他完全找不到機會打斷！
秦川說得實在太縝密，太專業，太精彩，就像是幫所有人的大腦理順了這個手術的思路，一副副畫面都印在了他們腦海裡。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有醫學背景的，他們就算自己不懂，也能聽出好與壞，真與假來。
漸漸的，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甚至有些羞愧，這個年輕人，哪是什麼外行，根本就是比他們更有見解，更專業的外科天才啊！
葉小柔這個全場唯一的外行，也聽得癡癡出神，她發現自己的秦川哥實在太全能了，連外科手術都懂，還有什麼他不會的呢？
而周芳語更是目光閃閃地看着講臺上的男人，她把男人的每個字都記在腦海裡，心潮澎湃。
這個男人每一次認真起來，跟他平時的玩世不恭，簡直判若兩人！
這一刻，秦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他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李宏遠之前的各種嘲諷，不屑，顯得是那麼蒼白和可笑，彷彿是無聲地還了他一個大嘴巴！
“按照我的這個方案，可以把時間縮短到六小時左右，大大減少失敗的可能性……”
秦川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整個會議廳裡都是一片安靜。
過了三秒鐘，才稀稀落落有掌聲響起來，到後來，全場都開始用力鼓掌，好些人都站起來，對秦川笑着點頭。
秦川一陣無語，他又不是要來演講的，扭頭對李宏遠道：“讓周醫生進去主刀吧”。
李宏遠覺得很沒面子，畢竟他本來是要教訓秦川的。
他裝模做樣地咳嗽了下，讓助手聯絡手術室內的江雲帆，接通了視頻電話。
“江醫生，周醫生要進去主刀，你願意嗎？”
江雲帆在裡面正做着手術呢，聽到周芳語要臨時搶過主刀位置，自然不太情願，可從視頻裡面，看到李宏遠一個眼神信息，他知道肯定有別的什麼原因。
“當然可以，我很樂意爲周醫生當助手”，江雲帆笑吟吟點頭。
李宏遠其實也有打算，他要的就是手術成功，而秦川的方案確實更好。
等到手術大功告成，那功勞都是他們醫院的。
雜誌上，報紙上怎麼寫，都不會寫到秦川的名字，出名的依然是自己這個院長，以及外甥江雲帆，順便還擡了一手周芳語，何樂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