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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冥接過邱玉潔的方案看了起來。
邱玉潔的方案其實主要就一個：“轉業”。
總政的人有點多了，經常來上班的大概有一百多人，但實際上，從編制上看，總政是有兩百多人的，這意味着什麼呢，這就意味着有很多人每個月都領着工資但人卻不來上班，一句話，吃空餉。
所以要想改革，第一步就是要把這些人清理出去。
這一點邱玉潔非常清楚。
她的想法是，制定一個章程，讓這些人要麼立即回總政報道，如果不回來，累計缺曠幾天就做自動轉業處理。
這件事有相當大的壓力，風險也不小，但是話實說，就憑邱玉潔現在的背景，只要她鐵了心，還是沒人敢把她怎麼樣。
第二步，清理現有的冗餘人員。
邱玉潔的想法是，通過考覈來淘汰，不合格的就儘量勸她們轉業。
這一點當然沒錯，所謂的改革就是要把那些不想幹事不願意幹事的人踢出去，留下真正的人才。
不過陳北冥看了看，卻覺得邱玉潔的這個方案有些太天真了，似乎在她看來，凡是轉業出去的人都會乖乖的捲鋪蓋回家。
所以看完之後，陳北冥直言不諱的道：“團長，你的方案總體沒有問題，但在現役人員的處理上我覺得有點不太妥當。”
“哪兒有不妥當的？”邱玉潔問。
“你應該把轉業人員的安置也寫在方案裡，換句話說，既然你要把人家攆走，那你至少在攆之前要幫人家想到一個合適的去處。”
“這怎麼可能？”邱玉潔一聽，連忙搖頭：“我還要幫她想好去處？我做不到！”
陳北冥非常認真的道：“團長，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你的這些方案，最後的推進就會非常艱難！”
“再難也得做！改革從來就沒有平坦路途！”邱玉潔道。
但陳北冥還是很堅持自己的觀點：“團長，於情於理，你都得考慮我說的這個問題，從理論上說，那些人的安置問題一日不解決，你的改革就一日難以推進，從情感上說，那些人再怎麼樣也是你的人，也爲這個單位奉獻了好多年，你能忍心一腳把人家踢開然後就不管嗎？”
“可是怎麼管！”邱玉潔看着陳北冥問。頓了頓，她道：“我當然也想管，國家當然也想管，但改革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減輕負擔嗎？如果再把這些人的安置拉過來，那還改什麼？”
“不，不，團長，我覺得你錯了！”陳北冥搖頭。
這種事他有經驗，他看到過不少案例，不要人家的時候一腳就把人家踢開，然後任由對方自生自滅，這太不負責任了，而且最後往往會出事情。
況且，真正的改革中，其實最後被轉崗的人並不全是那些不幹事愛偷懶的人，恰恰相反，反而是最老實的人最容易被一腳踢開，因爲他們就是覺得自己委屈也不敢怎麼樣，相反，那些有背景的，或者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敢把我開了我就賴着你的那些人，反而能留下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老老實實做事的人其實最容易受到傷害，好處沒能得到，活兒還要幹得最多。
陳北冥不希望這樣的事在總政發生，不管怎麼說，他也和很多人一起工作了好長時間。
但陳北冥的這些建議邱玉潔聽不進去。
“團長，你這樣做，你會被人指着脊樑骨罵的！”陳北冥也激動了。
邱玉潔卻還是不爲所動：“罵就罵吧，改革向來不會一帆風順，既然總有人要被罵，那就讓我來背這個罵名好了！”
她甚至還有了一種視死如歸的壯烈。
陳北冥心中的情緒一下激動了起來，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用手指了指邱玉潔，但卻一下不知該說什麼，最後，他只是惱火的道：“邱團長，你這不是做事的態度，改革雖然要有犧牲，但一個真正的英雄是不應該任由這些犧牲發生的，你是團長，你要爲自己的每一個人負責！你不能高高在上，你要負起這個責任，懂嗎？”
邱玉潔一聽，也生氣了：“陳北冥，你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
兩個人不知怎的竟然大吵了起來，到了最後，邱玉潔氣得一拍桌子：“走，陳北冥，你現在給我走！”
陳北冥轉身出去，砰的一聲把門摔得震天的響。
附近辦公室的人全都探出了腦袋。
邱玉潔在總政已經成功贏得了冷酷殺手的稱號，平日裡誰敢跟她這般說話啊，所以大家都很驚訝。
有人想問問陳北冥怎麼了，但看了看，卻又收回了腳，陳北冥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邱玉潔沒聽陳北冥的意見，還是按部就班的推行起了她的改革措施，第一步就是公佈今年的考覈成績，並且宣佈，凡是考覈成績位列最後五名的，自動進入明年的轉業名單。
這件事一經公佈立即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總政上下議論紛紛，很多人一下感受到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恐怖。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考覈名單公佈後很快就出事了。
按照規定，考覈排名排在倒數五名的同志明年自動進入轉業名單，排名倒數第一名的，是一個叫沈小雅的女兵。
這個女兵平日少有引人注目的時候，總是怯生生的，遇到什麼人也都不太說話，而且，請假的時候也很多，一年中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請假。
所以，毫無疑問，她沒有任何意外的成了最後一名。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名單公佈之後，第二天一早，她的人沒來總政上班。
“小雅呢？”
“這丫頭怎麼想的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敢請霸王假？”
大家都很擔心。
邱玉潔發現後雷霆大怒，她覺得對方真的是太不思進取了，都倒數第一了還一點緊迫感都沒有，於是立即叫人打電話給她，但沒人接，大家接連打了好幾個小時的電話但都找不到人。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這個時候，大家才慌了起來。
連忙派人去找，去了她家。
但沈小雅已經在昨天夜裡自殺了。
桌子上留下一句話：“團長，我也不想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