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昨晚你睡覺時被偷走的吧。”司機猜測，“我也沒有辦法。”
“可是……”元月月握緊了拳頭，眼裡泛着薄薄地溼潤，“可是……在車上的都是乘客呀！晚上大家都睡着了，你在開車，有誰起身活動了，你不知道嗎？”
“車上都有醒目的標語，讓乘客保管好自己的物品，如果大家掉了東西都來找我，我就可以不用上班了。”司機揚起音調，“小姑娘，我看你還是報警，看警察能不能幫你吧！”
報警？
一旦報警，就加大了被找到的可能。
她暫時還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面對那一大堆難題。
沒有回話，她轉身，慢慢離開車站，看着眼前這陌生的一切，她吸了吸鼻子，很想大哭出聲。
包被偷了，她身上一毛錢都沒有，連吃飯、坐車的錢都沒有了。
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如果說之前在a市她覺得生活已經沒有希望了，那現在，生活簡直就是已經逼得她去找媽媽了。
昨天她就沒怎麼吃東西，一直餓到現在，體力也已經跟不上了。
如果她不打電話回a市求救，她就會死在這兒麼？
她隨意笑笑，人餓個兩三天，應該不會死吧！
可是，餓的滋味太難受了。
她逃到這兒來，怎麼也要讓自己過得稍微舒坦點，纔對得起自己吧？
強撐着力氣先往前走，沒多遠，元月月就看見一家餐廳寫着“招人”。
包吃包住，工作的性質就是收拾桌子、送菜單，純屬體力活，不用費腦。
元月月的眼睛一亮，立即走進去，表示自己想要應聘。
店老闆看了她一眼，嫌棄道：“走走走！我們這兒不招童工！”
“我不是童工！”元月月趕緊出聲，“我成年了，二十歲！”還很認真地用手勢比了個“二”。
店老闆打量了元月月一圈，再問：“身份證呢？”
元月月低眸，眼睛裡閃過些慌張。
元月月的身份證被元嘉實藏起來了，元思雅的身份證則被小偷偷走了。
“掉了。”她輕聲回話，“但是，我真的已經成年了！我很會幹活的！老闆，你可以試用我一天，包吃包住就可以了，如果你覺得我不行，也不在乎這一天的食宿啊！”
見元月月這麼誠懇，店裡又實在是忙，老闆才勉強點頭。
元月月欣然一笑，生活彷彿突然有了目標，拿起菜單，立即向餐廳中央走去。
這一做，就過去了五天。
元月月從小就會做家務，收拾桌子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加上工作賣力，長相甜美，老闆就當是撿了個寶，承諾只要她好好幹，月底會給她加薪。
在這個未知的城市，她過得格外舒心——在餐廳時，每天忙碌得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別的；下班後，躺在牀上就睡着了。
恍惚她沒有任何煩惱似的，甚至忘記自己是怎麼逃到這兒來的。
她喜歡這樣的生活，雖然空洞，卻沒有任何壓力。
她忙來忙去的，穿梭在餐桌之中，看大家吃得那麼歡，她也彎着嘴角笑。
餐廳外，陽光很愜意地落在成排的大樹上，透過樹葉層疊的縫隙，細細密密地滲透。
在大樹下，停了一輛黑色小車，車身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瑩瑩的亮光。
車子裡，溫靳辰坐在後座，俊臉上是深深地疲憊，露出些滄桑，目光一直望着對面那間餐廳裡的元月月。
她端着盤子在餐桌間遊走，嘴角彎着抹溫柔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對來往的客人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他的掌心一陣刺癢，真的很想掐住她那根細嫩的脖頸。
做着那種粗活，她還能過得這麼自在嗎？
竟比在他身邊還自在？
一股深深地挫敗襲擊着他，叫他黯然了臉色，連呼吸都變得粗雜起來。
他給她的，她是不是從來都不覺得適合她？
找了她五天五夜，他擔心、焦慮、憂愁、甚至是害怕，卻沒有想到，她過得這麼安穩。
安穩到，他都不忍心出現去打擾她了。
他看着她，目光跟着她遊走，貪戀着她的每一種表情，就這樣坐在車裡，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她好像是遇到了麻煩，有一桌的客人指着她在說什麼，態度很兇悍，她則是站在那兒，沒有一點兒脾氣，像是在道歉。
楊鵬坐在駕駛位，也看着在餐館裡的元月月。
車內的氣氛太怪異，怪異到他都不敢開口。
他不明白，爲什麼老闆找到老闆娘了，卻不下車呢？
難不成，是太累了，都沒有下去的力氣嗎？
這幾天，他陪在溫靳辰身邊，沒日沒夜的找人，他設想過無數那兩人見面會有的場景，卻沒有想到，老闆連車子都沒下去。
老闆知道老闆娘在這兒的心情分明是欣喜若狂的，在路上的時候，就一直讓他加速、加速、再加速，恨不得車子能夠飛起來。
如今，卻又坐在車裡看了近一個小時。
就在楊鵬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溫靳辰突然開口了：“有沒有鏡子？”
楊鵬一愣，隨即，趕緊將隨身攜帶的那隻小鏡子遞給溫靳辰。
溫靳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神色顯得很憔悴，鬍渣都出來了，也沒顧得上刮，尤其是那雙眼睛，因爲幾天幾夜沒有閤眼，裡面佈滿細細地紅血絲，不似以往那般神采奕奕。
楊鵬只能在心裡乾着急。
都什麼時候了，老闆應該要衝過去將老闆娘抱在懷裡纔對啊！
這個傲嬌的男人，即便是在這種時候，還要保持他的形象，要裝出一副無所不能、絲毫不受影響的狀態。
他不願讓那個女人知道，她消失的這幾天，他過得有多頹廢、有多暴躁。
大街上，只要看見有和她相似的身影，他都會立即停車，衝上去，將那人仔細地看一遍。
那種突然的希望和突然的絕望，將他來往拋高、扔下，無情又殘忍地在耍弄着他。
刮掉鬍子，抽出一張溼巾，將臉擦一遍，頭髮梳順，戴上墨鏡之後，他纔打開門。
雙腿接觸到地面的那瞬間，他突然頓住，頓了足有半分鐘，纔再次擡動腳步往店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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