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着無數彈藥拖着火光從四面八方射向唐諳所在的車,毫無死角,直到將改裝過後勝過裝甲的帥府座駕打爆爲止。
汽車的殘骸濺落四下,這時陰影裡才鑽出數十名荷槍實彈的傭兵,裝備非常精良,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團隊。
沒有人上去檢查汽車殘骸,這時爲首的一名異常魁梧的傭兵扯開嗓門吼道:“唐大元帥,你空間術應用得心應手,我們是抓不住你,但呂惺在我們手上,我是不知道呂惺這臭娘們兒在你心裡什麼位置,但她卻把蒼狼交給了你,我野狼肯定是不服的,殺了你我就是蒼狼的頭兒,你死還是呂惺死,你選一個。”
話音落,地下車庫的半空中落下一物,竟是一具不着一縷的女人身軀,雙手被鐵鏈鎖着,渾身是血,眼眶深凹,應該是沒了眼珠,後背上本來的那個禁字因被剝了皮,已經模糊不清,特別是女人的兩腿之間,完全血肉模糊,她遭受了什麼,可想而知。
“唐諳!”這一聲嘶吼,彷彿已經用盡了呂惺所有的力氣,她之後的聲音氣若游絲:“不要管我,這俱軀殼不要也罷,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麼,沒了這骯髒的身體,我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啊……”
野狼忽然將一把匕首捅進呂惺的腹部,還狠狠擰了一週,痛得呂惺死去活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揚言道:“唐大帥若是畏首畏尾,那我就只能剖了這個婊*子來解悶了,放心,在她的髒血沒流乾之前,我是不會讓她死的。”
唐諳之前遇襲之際將金鑫和直布通過空間轉移瞬時傳送到了外間安全處,此時透過直佈施展的空間成像看到了呂惺的慘樣。
金鑫只捂着嘴不敢相信,那樣殘破不堪的人竟然會是那位冷傲的呂惺。
唐諳要去救呂惺,直布和金鑫要跟他一起去,唐諳拒絕道:“對方是兇殘的僱傭兵,金鑫一個女人去了就是送菜,直布,你保護好金鑫,也不要去搬救兵,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處理。”
看到唐諳冷如刀刻的眼神,直布雖然跟着唐諳的時間不久,但老大這般模樣,明顯就是怒到極點的表現,這個時候,直布不需要再多言,老大說什麼就什麼,依照老大的實力,他和金鑫去了也只能拖後腿,所以直布攔住金鑫,一個空間傳送將自己和金鑫帶回了大帥府。
當野狼握住刀柄欲對呂惺開膛之際,唐諳的身影倏然出現,他死死握住野狼的手,讓他無法動彈分毫。
“衝我來就是,不要爲難女人。”唐諳說着作勢要掰斷野狼的手腕,後者感覺不妙,瞬間抽回手,並閃身拉開同唐諳的距離。
唐諳抽出太阿劍,慘白的劍光砍向鐵鏈,然而火花四起,鐵鏈竟無絲毫破損。
呂惺感覺到唐諳一連砍了數劍都沒反應,只道:“不要浪費力氣,這是禁魔玄鋼製成的禁魔鏈,你那魔力劍鋒不起作用。”
說話間,又是無數火力轟來,這陣仗,就是要把呂惺和唐諳一起轟成渣的節奏,然唐諳還不能逃,他要是一走了之,呂惺的肉身就完了,然而失去了元晶和血脈的唐諳,比起巔峰狀態時可謂是判若兩人。
這也是他不讓直布和金鑫跟來的原因,他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保不住直布和金鑫的情況他不能讓他們涉險。
唐諳的空間法盾擋住了全部火力,但空間法術必須要由法力作爲支撐,而且所消耗的發源比起元素類的法力只多不少,畢竟空間法術是高等法術,是改變規則的存在,所以消耗也特別巨大。
所幸唐諳天生的元素親和讓他比其他人更容易聚集法源,起碼在血脈元晶統統缺失的時候,支撐各種應急法術還是沒有問題,但令唐諳感到難受的是,他攻擊類的法術通通發動不了,不要說暗界臨塵、業火凌霄這樣的超域法術,連最起碼的古法術龍火審判都釋放不出來,還好空間法術的極致應用讓唐諳不至於受制於人,如果可以解開禁魔鏈,他就能帶呂惺離開,可現實是他解不開。
他毫不猶豫地召喚了柯基和凰姬,那兩個暴力的魔物一投進戰場,霎時間就是血肉橫飛的場面,然而蒼狼的傭兵明顯也是有備而來,不和你拼近戰,只跟你玩遠程。
柯基被打得毛都立了起來,凰姬的黑羽衣全是破洞,那個叫野狼的,趁你不備就是一下冷槍,唐諳在這邊給呂惺撐起護盾,根本沒法援護那兩個毫無戰技只憑本能戰鬥的傢伙,眼看着兩人吃虧。
影子裡的呂惺讓唐諳放她出來,唐諳只搖頭不肯,依照他對呂惺的瞭解,生無可戀的呂惺一旦被放出來,絕對會解禁自己的封禁,和對方來個玉石俱焚。
“傻子,你以爲不放我的靈魂出來,我就不能發動噬心嗎。”被綁縛住的呂惺幽幽地發出聲來,她能夠感覺到唐諳的不妙,她沒了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但五感比任何時候都通明,明明唐諳就在她身前,可她感受不到唐諳身上的法力波動。
“噬心並不靠法力驅動,而是靠我的怨念,我的怨念越深,噬心的威力就越大,禁魔鏈根本就困不住但求一死的我,我之所以忍受到現在,只是想見你最後一面,但我現在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她的後背燃起血色花火,每一朵都如曼珠沙華那般豔麗妖嬈,奪人眼目,但唐諳知道,那是死亡的召喚。
那一瞬間,唐諳忽然覺得心慌,因爲呂惺的決然。
“不要,呂惺停下來,我要你停下來!我可以帶你走,我可以……”
呂惺搖頭道:“唐諳,在我看來你從來都不是聰明人,你做事全憑本心,我真的不應該看上你的,但我卻就是喜歡你,哪怕你不會對我有半分心思,我這種狠毒又骯髒的女人,你是看不上的。”
唐諳道:“我沒有嫌棄過你,那都是過去的事,你本不是那樣的人,你已經下決心從頭來過,不要放棄。”
呂惺強扯出一抹笑來,“傻子,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今生我做了太多惡,自然不會有個善終,我那個半魂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愛養你就養着,嫌麻煩就散了她的魂魄即可。”
她始終保持着淡然之色,讓噬心的領域覆蓋了整個摩天大樓,哪些覬覦她蒼狼公爵位置的人,哪些凌虐她的人都在殷紅的曼珠沙華花海中化作血沫……
就連帶頭反了的野狼,絕對跨過君主級的純在,也終於明白老團長把蒼狼交給呂惺的原因,不是老團長人老糊塗被這女人所惑,而就是老團長臨終時的那番話:呂惺也許武力不濟,但若她肯捨命,兵團裡沒有人能逃過她的噬心,她是能讓人恐懼絕望的純在。
野狼懂了,但他沒有機會了,看着自己的身體逐漸化成膿血泡沫,別說霸權野望,他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他的眼珠漂浮在血水中,仍舊死死盯着呂惺。
唐諳能夠看到,因爲噬心以燃盡宿主的生命爲代價,呂惺的身體也在一點點燃成灰燼。
當呂惺的雙手化作飛灰,她從禁魔鏈中脫落,唐諳一把將她抱住,唐諳要做空間轉移,呂惺卻阻止他道:“沒用的,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停下噬心,我只想你抱着我,緊緊的抱着我……”
唐諳只緊緊的抱着呂惺,看着她在他懷裡一點點的流失,他從來流血不流淚的人,竟然落了淚,他終究還是憐愛呂惺的。
“是你的眼淚嗎?唉,只怪最美的年華時,沒能遇見你……”
隨着呂惺的生命燃盡,噬心領域才逐漸消弭,目下,已沒有血腥,都在噬心領域中被業火淨化,不留一絲痕跡。
唐諳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3S總部的頂層,在那張頭把椅上坐下,他回想着芙蓮的話,沒有強悍的實力,他的路會異常艱難,他連呂惺的肉身都不能保全,還談什麼別的。
深陷在那張軟皮沙發上,柯基和凰姬看到唐諳那樣也不敢多話,他們的實力也受到了唐諳等級倒退的影響,就算他們還是君主級,但許多能力都被限制,無法使用,而且,他們也深深意識到了在敵衆我寡的形勢下,再單靠本能作戰是不行的。
唐諳閉眼,讓自己的元神進入內識之中,他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呂惺的內識,許是呂惺肉體泯滅,她的內識不穩,看起來十分虛無縹緲,遠山如雪,近處一株花樹,應是曾經他看到過的那株櫻花,如今只剩枯枝,呂惺的魂體就慵懶地坐在枝丫上,七八歲左右的小女童,她光着一雙玉足,在那裡晃來晃去。
唐諳仰望道:“沒了身體,你這半魂無所依,遲早是要消散的。”
“你不想養我了嗎?”稚嫩的聲音,讓唐諳的心揪着疼。
她的魂體看起來有些癡,唐諳問道:“還記不記得你自己叫什麼名字?”
“你問的是哪一世?”那女童忽然間靈醒起來,倒是讓唐諳無言以對。
女童瞅着唐諳噘嘴道:“反正我不要叫呂惺了,這輩子好苦,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心軟好嗎?因爲你的心軟,你失去了血脈以及心臟,這樣的教訓還不夠嗎,你是主宰,卻對在你憐憫之下的一羣螻蟻束手無策,諳,對你,我已經無能爲力了……”
“侍霄。”唐諳喚着她的真名,“我現在的心是你的那顆,應該還保留了你的血脈之力,我還給你,你的半魂先以這顆心作爲依附,你不是嫌我心軟,那這顆心交給你來掌控,等找到你的魂骨,再重塑你的肉身。”
“這件事我並不在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怎樣都無所謂,把心交還給我,你別後悔就好。不過話說回來,你竟然知道我的真名,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女童跳到唐諳身前凝望着他。
唐諳搖頭道:“不是想起來了,我沒有地球之前的記憶,我是被人強行回溯了一遍經歷,說實話,我對這段被強行植入的記憶有疑惑,因爲讓我知道的太多了。”
女童道:“不管怎麼樣,我個人覺得你還是先找回自己的心,然後再拿回屬於你自己的血脈,這纔是大事,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確實太弱了些,這顆君主級的元晶你先將就用着,百鍊成鋼,黑暗血脈的由來依仗的是腥殺之氣,當年的黑暗主宰九嬰,可是屠遍寰宇的存在,你的路還長。”
“不要不屑我的話,你以爲你單純的守着那個女人就萬事無憂,你錯了,她天生黑暗血脈,源自於誰你比我清楚,當她完全覺醒的時候,就是整個暗界的主宰,又會再次揹負黑暗意志前行,永生永世。而唯一能夠阻止她的辦法,就是取她而代之,你是凌駕於最高意志的存在,你若成爲黑暗主宰,必定能和黑暗意志相抗衡,也許能夠改變整個寰宇的命運。”
“你要我和子瓔爲敵?”唐諳正色道。
“不,你是在拯救她,你最知道她的心思,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這是唯一的辦法,雖然,我並不希望看到你們在一起,因爲你選擇她的話,會走一條最艱辛的路。”
唐諳毅然決然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後悔。”
呂惺的殘魂,侍霄的元神跟着進駐唐諳的心脈,與之交換的是那顆猩紅如血的君主級元晶。
缺失血脈讓唐諳只能暫且恢復到圓滿戰將的狀態,但侍霄說了,千錘百煉的話,普通血脈也能進階。
唐諳睜眼的瞬間,只感覺冷冰冰的槍口緊貼着眉心,而對方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