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苑。
旋皇子再次打量着陌生的住處,緊皺着雙眉努力回想,之前那段記憶模模糊糊,是真是假,像夢一樣難以捉到。他不記得具體是怎樣回到了烈炎,不記得爲什麼落水,更不記得如今這個地方。但是,一切看上去似曾相識,模糊記得是凌將軍將他救回來,模糊記得有個女人,總是一副開心的樣子。
是她嗎?
摸着隱隱作疼的頭,他試圖不去想,可那抹人影不停的往腦子裡鑽,令他十分痛苦:“來人!”
“皇子殿下,你怎麼了?奴才馬上請御醫來。”小太監被他的樣子嚇住。
“不、不用了。”擺擺手,他將小太監招到跟前:“我問你,昨天來看的那個女人,是凌將軍的夫人?”
“是。”
“那,我與她怎麼認識的?”他又問。
“皇子跟她是通過凌將軍認識的,沒什麼深交。”小太監低着頭,謹遵玉貴妃的指示回答。
“可是,我總是會想到她,好像很熟悉。”他喃喃自語,並非是去懷疑小太監,而是對自己的記憶感到奇怪。隔了一會兒,他說:“我想見見她,你去將軍府請她來!”
“呃,可是、可是……”
“這有什麼,之前她能來,現在就不能來?趕緊去!”聲音一冷,將皇子的威嚴拿了出來。
小太監只好退出來,前往玉貴妃處回稟之後,再做論處。
也是趕巧,玉貴妃本不打算讓他見,卻知道這會兒凌慕寒與童筱意都在東宮,思量之後,讓小太監去請一請。小太監去的時候,那兩人正好從東宮出來。
童筱意對此是很吃驚的,心裡突突直跳,忍不住生出僥倖:難道是他又回來了?
當來到吟風苑,卻見玉貴妃站在苑門外,似特地在等他們。
“凌夫人,借一步說話。”
“是。”童筱意一見這陣勢,心裡有不祥預感。
站在一旁,玉貴妃的話十分簡單:“如今他對從雀城回來後的事,都不大記得了,人也記不清,也算是件好事。若一會兒他問起什麼,希望你不要隨便回答,我跟他說了,你們關係很普通,有走動,全是因爲凌將軍的關係。你明白嗎?”
“我知道了。”嘴裡如此答應着,心裡卻還在盤算,究竟是怎麼個不記得?
待進入房中,凌慕寒陪着她一起,那個身體稍微好轉的人倚靠在牀頭,張着一雙如秋水般的長眼望着她。不是樂梵。
“旋皇子。”
旋皇子只是笑着微微點頭,讓他們坐了,然後就是對着她打量。他開始生疑,他們之間怎麼會關係普通呢?若普通,爲什麼她有如此熟悉甚至是想要親近的感覺?
“旋皇子找我來,有事嗎?”童筱意看着他那充滿打量和疑問的目光,也一直在猜測。
“哦,沒什麼,只是……”當看到她身側的凌慕寒,止了話,搖搖頭:“沒什麼,耽擱夫人與將軍的時間了,請回吧。”
童筱意也沒多講,起身告辭。
從吟風苑出來,凌慕寒擰了許久的眉頭,終於先一步疑問:“他很不對勁。”
“落水後受了些刺激,失憶了嘛。”她知道他在奇怪些什麼,聳聳肩,反過來開導他。與此同時嘆着氣,對樂梵的重生漸漸失去信心,或許,他會在別處重生,得到幸福。
凌慕寒冷笑:“意意,記得我曾幾番問你,你和旋皇子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現在還不能說嗎?”
“我跟他之間?沒關係。”她搖頭,沒心沒肺的笑:“管他呢,他們爭權奪勢,我們跟着瞎參合什麼。隨他們去唄,我們倆恩恩愛愛,生兒育女,做生意賺大錢!”
她這截然相反的態度,令凌慕寒再度浮起疑雲。
兩天後,方家表親要走了。
在大門口,童筱意抱着思琛依依惜別,直至送他上了車還不停的叮囑:“小帥哥,要常來看我哦!”
“美女再見!”思琛搖着小手一直襬,抱了一懷她送的禮物。
“進去吧,今天起風了,當心着涼。”凌慕寒拉着她的手轉身。
“我覺得,思琛長大後是個有爲的帥青年。”她嘀嘀咕咕的感慨,摸着小肚子,皺眉:“慕寒,我覺得是不是最近補得太多了?別的地方沒見長,肚子長的好快。”
“孩子總要長大,總是那一點小地方怎麼行呢。”凌慕寒倒是沒多心,女人懷孕後,肚子不就是漸漸變大嗎?
“唉,跟你說也白說,你一個大木頭懂什麼呀,我現在還不滿三個月呢。”她擔心是營養過剩,補得太多也不見得是好事。
剛回到晨曦院,離午飯還有大半個時辰,她又嚷餓了。
“不是嫌吃的太多嗎?”凌慕寒對她只是嘆息搖頭。
“唉,雖然是那麼想,可一旦餓起來,我就忍不住想吃,不吃就渾身沒精神。”捧着一小碗烏雞湯,啃着滾爛的雞肉,又說:“你不能批評我,要訓,就該訓肚子裡的小壞蛋。我吃的東西,都是給他的,肯定是他貪嘴,吃了一遍又一遍!將來一定要他好好兒孝敬我,賺多多的錢給我!”
這邊正在說着,花隸舒卻從外面進來,近前稟報道:“將軍,今天的早朝上太子被參了。”
“太子被參?”凌慕寒對此大感意外。
“是,聽說是御史洪濤,參太子與魈王勾結,欲對旋皇子施以毒手,並有一封寫給魈王的書信。然那份書信沒有落款,只是字跡與太子相似,太子不認。再來,太子之前曾辦過的事情,被扯出了兩件,朝堂上,皇上龍顏震怒,當堂申斥了太子。而後,又降旨東宮,命太子閉門思過。”
凌慕寒清楚,恐怕責斥太子辦事不利只是個藉口,皇上在意的是太子對旋皇子之心。
“你說是御史洪濤彈劾?”凌慕寒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是。”花隸舒同樣微然皺眉:“我特地去查過,洪濤上任不足半年,之前一直很低調,也不見彈劾過誰,這一次可謂震驚朝野。我試圖查出是否受人指使,然而從他的升遷來看,似乎都很正常。”
童筱意一見他們嘀嘀咕咕竊竊私語,早伸長了耳朵偷聽,大致也聽明白了。
“你們操心什麼呢?”她驀地插話:“太子受到這樣一頓彈劾,心裡肯定氣兒不順,盯着他就好了。他一定會去查那個御史。畢竟,他是太子呀,即便御史就是彈劾官員這麼一個職責,但剛剛上任半年,敢對太子下手,可是英勇不凡啊。太子肯定覺得對方不單純,弄不好……他以爲是玉貴妃的一黨。”
雖然覺得樂梵已不是旋皇子,然而畢竟與那個身體那麼熟悉了,若他真出了事,她一定要袖手旁觀嗎?
“小聲點兒!”凌慕寒道:“隸舒,你讓人盯着點兒,凡事不要插手,寧丟勿醒。”
“知道了,將軍放心。”
吃完了東西,她閒來無事,踱着小步走到他跟前:“將軍大人,你悶不悶啊?我給你講故事吧?”
“我又不是孩子。”將她順勢攬在懷裡,一邊輕撫着她的肚子,一邊低問:“意意,你怎麼就覺得不是玉貴妃做的呢?或許是玉貴妃覺得太子害了旋皇子落水,從而報復。”
“玉貴妃……”她搖搖頭:“依照我對玉貴妃的認識,她的心境是很平和那種,雖說會因爲旋皇子而惱怒,但是不至於去正面觸碰太子。因爲她清楚,如此一來,只會更加刺激對方,使得旋皇子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不是嗎?”
凌慕寒冷笑,拍着她的臉道:“你是覺得玉貴妃沒有爲旋皇子爭位的打算?”
“嘿嘿,我是瞎猜嘛。那些都是朝事,我一個小女人,哪裡懂那麼多呀。”摟着他的脖子,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將軍大人,你也是不喜歡參政的吧?幹嘛盯着太子,難道太子還想害你?”
“未雨綢繆。總要防患於未然。”
“唉,這權貴濟濟的京城,真不好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