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傷別離

贖罪之城尼尼微,據經上記載,上古時期險些被神用天火毀掉,城裡有一座歷史悠久、宏偉壯麗,高達一百三十七米的救贖大教堂。

當依曼帶着伊莉蜜莎進入尼尼微大城,發現應該是人流如織的繁華大城,似乎有些空曠。

“老伯,發生什麼事了,人都去那了?”依曼向一位腿腳不靈便的老者打聽。

老者斜斜看了一眼依曼:“小夥子,外來的把,你不知道麼?今天可是聖殿處死武則.西夫那個混蛋的大日子,城裡的人都趕往斷魂山了。要不是我腿腳不好,也趕去了,解解恨。”

武則.西夫?對烽火雲牆施展血肉詛咒的那個傢伙,依曼也來了興趣,趕緊打聽了斷魂山的方向,帶着伊莉蜜莎匆匆趕去。

斷魂山,從山頂到山腳,密密麻麻滿是激昂的人羣,聖殿出動了比以往高十倍的警戒力量,甚至有一小隊巨目獅鷲騎士在空中盤旋。下面的行刑地,特意修建了三米高臺,上面豎立着十米高的十字架。

十字架四周,站着八個人,統一穿着血紅色的長袍,前胸繡着恩主的救贖,後面的斗篷上繡着末日審判。長袍連帶的帽子遮住了頭,帶着顏色不一的面具,其中一具紅黃藍三色的面具最是引人注目。

是審判鎮的人,聖殿打壓異端最是得力,也最是血腥的組織,人數不多,而且並不都是神術者,但個人戰力非常恐怖,一般的場合很難見到,既然審判鎮出人了,臺上這八個通常只是擺設,不知道有多少判決者甚至是高階審判者隱藏在人羣中。

人羣擠不進去了,連樹上都爬滿了孩子。

找到一顆特別高的樹,有七八個孩子在上面。

“都給我下來。”依曼大喊一聲,他今天的脾氣特別不好,對着樹狠狠踹了一腳,成人合抱粗細的大樹猛的顫抖了一下,樹上的孩子都嚇壞了,魚貫爬下來,遠遠跑開。

“會爬樹麼?”

伊莉蜜莎點了點頭,手腳麻利的爬到樹的頂端,找了個樹椏坐了下來,那枝椏隨着風輕輕的晃動着,一襲企鵝裝的伊莉蜜莎如同風中的百合。

依曼想提醒小心,話到嘴邊,卻有一個不良的想法升起,如果伊莉蜜莎掉下來摔癱瘓了,照顧她一輩子,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自私,自私呀”依曼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嘴脣,幾乎出血。

除了十字架高大些,護衛嚴密些,武則.西夫並沒有因爲他的“光輝”事蹟,受到聖殿的特殊照顧,被滑輪升到十字架頂端,面貌普通的武則.西夫神色如常,面色紅潤,看樣子沒有受到虐待,唯一出人意料的,爲他行刑的是一名蒙着黑紗的女劊子手,沒見那女子使用任何神術或是法術,卻是腳踏虛空,扶搖而上,漂浮在半空中,與犯人還有段距離,根根木楔從手中飛出,釘住了武則.西夫的手腳。

人羣中歡聲雷動,陣陣叫好聲傳來,許多人長出一口惡氣,跪在地上爲遠方陣亡的親人祈禱。更多的人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感謝神恩,懲罰了惡徒。

犯人的血液流了下來,在空中化作團團血肉,不斷的蠕動着,落在地上終成一片飛灰,不多時,血液流盡,顯然是聖殿爲他服用了加速血液流動的藥物,奇怪的是,異像結束後,武則.西夫並不單薄的身材變得瘦小乾枯,彷彿全身的精血都被抽空了一樣。然後,一團神火從天而降,燒盡了他的屍骸,那高大的十字架,卻沒有一絲灼燒的痕跡。

“只有罪惡深重者,纔會被天火燒盡,無辜者,一絲火星都不會沾染……”年老的牧師高聲朗讀着審判詩經。作爲這場行刑的終結。

依曼略有些奇怪,異像的時間有些短呀,不符合武則.西夫七級異能者的身份。

漫山遍野的人羣,很快就一鬨而散,各回各家。依曼帶着伊莉蜜莎,奔向還在善後的聖殿祭祀。

祭祀們忙忙碌碌的收拾東西,依曼面無表情,就在近處觀望着,即不進也不退“如果他們不理我,那麼就算了”。內心依然進行着最後的掙扎,伊莉蜜莎低着頭,把玩着衣角,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還是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一名面貌和善的女祭祀走了過來:“小弟弟,小妹妹,有事麼?是不是餓了,等一小會兒,姐姐給你們拿吃的。”

依曼搖了搖頭,指了指身後的伊莉蜜莎。

那女祭祀疑惑的看了一眼,輕輕揭開伊莉蜜莎的面紗,立刻被她的美貌所驚呆,然後,女祭祀似乎發現了什麼,一點神光沒入伊莉蜜莎的額頭,絕色少女光潔的額頭上,發出了一層柔和的亮光。

“純潔之心擁有者。”女祭祀雙眼放光:“小弟弟,小妹妹,千萬別走開。”女祭祀擡起裙角,飛快的跑了回去。很快,一名年老的修女被攙扶而來。

“瑪格麗特神官,是純潔之心的擁有者呀,純潔之心。”面貌和善的女祭祀難掩心中的興奮之情。

年老的修女親自爲伊莉蜜莎做了測試,點了點頭道:“不但擁有純潔之心,資質也非常的好,簡直就是爲修煉狂信祭祀而生的,不過按照規定,在調查她出身及成長經歷之前,還不能讓她加入聖殿。”

和善的女祭祀驚訝道:“之前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規定呀,小時候我餓得不行了被聖殿收留,也沒有人問過我之前的經歷。”

年老的修女和善的笑了笑,點了下年輕的女祭祀額頭:“小艾爾尼雅,你雖然沒有純潔之心,但你心裡想什麼,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根本無需查問。”

女祭祀地下頭,小聲嘀咕下:“是說我心思單純了?”

一旁的依曼有些疑惑了,單純的人並不等於純潔之心,狡詐的人卻可能擁有純潔之心,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年老的修女向前一步,溫柔道:“美麗的小姑娘,聖殿可以資助你上本城最好的學校,等三年畢業以後,如果你還想加入聖殿,我們隨時歡迎,你可願意?”

“浪費時間,不必了,”冷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依曼轉過身,一名穿着樸素灰色長袍的修女,走了過來,身材高大,比一米七多的依曼足足高出一頭,面貌普通,黑亮的眼睛透漏出一種堅定,初看起來一團和善,卻不時流露出十足的血腥氣,她一把抓住伊莉蜜莎的胳膊,蠻橫道:“這個小女孩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比在場的任何人知道的都多,她是進不了你們祭祀團了,不過我們審判鎮不在乎。”

年老的修女後退了一步,扶住腿軟得幾乎站不起來的艾爾尼雅:“瑪麗尊者,你的氣場還是太過於血腥了。”疑惑的目光掃了下前面的兩個孩子,擁有純潔之心的伊莉蜜莎,心志堅定,並不奇怪,難得的是依曼這個孩子,竟然沒事人似的。

“老了,改變不了了。”瑪麗尊者略有些遺憾。

尊者這個稱呼,依曼努力在記憶中搜索,審判鎮,除了審判長,以及幾乎不出世的沉睡者,還有十二裁決之手,在聖殿的內部稱呼就是“尊者。”尊者瑪麗!依曼感覺一陣不寒而慄,她的身份呼之欲出,恐怖的血腥瑪麗,簡直就是異能者的災星,至少有七名九級以上的異能者死在她的手上,而且,這個瘋狂的女人,是聖殿少數掌握煉製魂器技巧的異類,落入她手中的異能者可真是生不如死,她瘋狂的背後有着絕強的實力作爲保證。審判長都對這個我行我素的女人沒有辦法。

“也好,教導個徒弟,會使你的心性得以舒緩。”年老的修女將手臂遞給艾爾尼雅,後者攙扶她緩緩離開。

“小子,過來。”瑪麗尊者對着依曼招手道:“依曼.霍德。我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影子之心,已經回來了,不用擔心了。給你們單獨五分鐘時間,有什麼話快說。”

伊莉蜜莎走向依曼:“我,我要走了。”

看着她清麗絕倫的面孔,依曼嘆了口氣,該來的終歸回來,三天的相處,在依曼的人生經歷中,必定留下留下重重的一筆。

也許,再也無法相見了。

抓住美少女的肩膀,依曼正色道:“伊莉蜜莎,聽哥哥最後一次嘮叨,加入聖殿後,永遠都不要回蒼穹聖域,不要爲你的紫目族人做任何事。”

伊莉蜜莎後退一步,面露驚訝:“依曼哥哥,你,你都知道了。”

荷花渡口,綠柳山莊少莊主,小黑胖子並沒有說謊,只有擁有變瞳孔術的異能者,才能看穿變瞳術。

依曼又一次仔細看了一眼這張絕色的面孔,閉上眼睛深深印在腦海中,然後堅定的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過頭。

淚水在伊莉蜜莎的眼眶中打着轉,瑪麗尊者從後面輕拍她的肩膀,低聲道:“影子掌控者伊莉蜜莎,我親愛的小侄女,阿姨拿走了你的影鐮,你怪不怪我?”

“不,”伊莉蜜莎擦乾了眼中的淚水:“如果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影鐮,一見面我就殺了依曼哥哥,也就不會體驗到心動的感覺。放心吧,阿姨,這將是我最後一次哭泣,我將會努力,成爲一個:淑女。”

“淑女?”瑪麗尊者哈哈一笑道:“是那小子的歪曲教育,我親愛的小侄女,你從小在天堂寶石中生活,被矇蔽,被欺騙,用影子行走在人世的黑暗面,所見所聞,多是世間的污穢,你的心性,是要淨化這個世界,是有缺陷的。人生五味,酸甜苦辣鹹,都要嘗一嘗,纔會有完整的純潔之心。”

“只是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麼?”

瑪麗尊者一楞,目光中帶着一絲深蘊:“我們聖殿之人,可以改變一切,唯一改變不了的,就是那虛無縹緲的運道,所以命運之峰的預測從來沒有出過錯,他是詛咒的承受者,別人氣運的鋪墊人,短暫的生命,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裳,你和他,都逃脫不了殘酷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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