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突然,不遠處水盆裡的水激起,形成一道水幕,隱隱約約的人影浮現在上,逐漸清晰。
“小徒兒~!”
聽見這沒個正經的老頑童的聲音,沈周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恭恭敬敬地對着水幕行禮:“師父。”
老頭擺擺手:“免禮免禮!快上前來,爲師好好看看你!”沈周依言上前,老頭道:“哎呀,你看看孩子瘦成什麼樣了!”
這語氣,當真心疼的很。
然而沈周耿直道:“沒有,師父,我沒瘦。”
他假裝沒聽見:“肯定是六扇門伙食不好。”
沈·耿直·周:“六扇門伙食很好,一天有三頓飯呢,我在山上只能吃一頓沒一頓。”
靈老頭仍然自顧自地加戲:“肯定不好,你不用怕師父擔心……”
沈周仍然執着地糾正:“沒有……”
老頭:“你閉嘴!”
“……”
沈·委屈·周。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爲師此次是爲了跟你說一件事。爲師知道,山下不比山上,江湖險惡,爲師怕你被欺負,故而特地派你大師兄前往下山保護你。昨日他剛啓程,約摸有半個月即可到你那去。”
沈周心裡暖暖的,雖然師父平常摳門、吝嗇、不正經、虛僞……了一些,但總歸對徒弟們是很好的。
她感動道:“師父……您對徒兒的拳拳之愛徒兒無以爲報……”
卻聽靈虛輕咳一聲:“那個,此次我沒有給他多少盤纏,也不知道夠不夠用。還有就是,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是,你們記得帶點那什麼,醬板鴨、糖葫蘆、佛跳牆什麼的回來……”
沈周面無表情:“所以不是擔心我,是您自己饞了,又不想下山不想拿錢,乾脆讓師兄下來找我,對嗎?”
“……”
老頭臉有些掛不住,所以他乾脆扔了:“胡說!你怎可如此揣度師父的心意!唉!也罷,爲師不配!爲師要去靜靜……”
說罷,便忙不迭地遁了。
……
翌日清晨。
陽光破開雲霧,柔和的光輝灑滿人間。青山懶懶地趴在河川上,任飛鳥盤旋頭頂。枝頭桃花還帶着幾滴露水,睡眼朦朧。
沈周走進六扇門時,正值操練。一羣男人正赤膊兩兩對打,看見沈周進來,停下動作,齊齊道:
“隊長好!”
這羣男人正是她所帶的隊伍。
沈周點頭,想了想,問道:“當初你們進六扇門被浮屠宮少主……”頓了頓,她斟酌一下,把“揍”換了個委婉的說辭:“……切磋的時候,具體是怎麼情況?”
一聽這個,一衆男人們來了興趣,紛紛圍着沈周席地而坐,其中平時最活潑的小六子賊兮兮道:
“頭兒,我跟您講,當時我是進了六扇門一週左右,那天晚上我做完工作回家的路上,突然,“一道白影閃過!”
“去你的吧,你講《聊齋》呢?!”衆人笑罵道。
小六子不理,接着道:
“當時我就戒備起來了,手握在刀上,蓄勢待發。突然!一隻手拍在我的肩上!”
衆人的心絃隨着他的聲音緊繃起來,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我回頭,差點砍上去,結果卻看見,是趙貴!”趙貴是另一支隊伍中的一名捕快。
衆人無語:“你他媽能不能講重點!”
小六子訕訕笑道:“我這不是營造氣氛嘛……就來就來!我鬆了口氣,趙貴問我幹嘛那麼警惕,我就和他說了,他聽完就嘲笑我說我大驚小怪,說我們六扇門捕快怕過誰!”
“我一聽,尋思着對呀!”小六子悔不當初:“可惜當時沒有往屈臣那想,不然我肯定拔腿就跑,也就沒有後面的悲劇了。”
衆捕快:“然後呢?”
小六子一拍大腿:“我就附和說:‘就是,爺爺我付六在此,誰敢放肆!’趙貴也跟我一起笑起來。”
衆捕快聽到這,忍不住捂臉,這倆人真是……
“正當我們準備去喝個酒,就聽見一聲嗤笑:‘兩個蠢貨’。”
衆捕快:我等贊同!我等心聲!
小六子接着道:“那笑聲,真是帶着三分輕蔑三分囂張和四分漫不經心!我們回頭看去,一位白衣少年郎踏碎了滿天夜色向我們走來,一襲白衫與清冷的月光相互交融,人間絕色啊!”
聽見小六子這樣聲情並茂的描述,沈周不禁抿脣輕笑。
衆捕快又調笑:“怎麼,付六,你這是看上人家了?”“還踏碎滿天夜色,平常考覈沒見你文筆這麼好……”
小六子反駁道:“我哪有!我這不是……”
衆捕快接道:“渲染氛圍對吧?!”
小六子癟癟嘴:“就是!別打岔,我接着說——我和趙貴瞬間拔刀,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