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門鈴沒幾秒，門就看了。
看到江蔓清的剎那，饒是楊蘭早就有了猜測也有了準備，也不由愣住了：“蔓清？你……”
太瘦了。
她整個人瘦了一圈。
不僅如此，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氣色有點兒差，整體像是在強撐着什麼。
楊蘭下意識想問什麼，然而腦中忽然冒出三天前江聿琛的叮囑，到底還是嚥下了話沒說什麼，而是跟着江蔓清走進了公寓。
還好。
公寓裡還有她想象中的那股子頹廢氣息。
楊蘭暗暗鬆了口氣，坐下後，她不着痕跡又看向江蔓清。
“楊姐。”江蔓清倒了兩杯水，一人一杯放在她面前，直接說，“我想多點工作，希望楊姐能幫我安排得滿一點，之前……之前休息得太多了。”
她需要工作，需要忙碌。
這是她自我厭棄難過了三天之後的決定，她想，只有忙碌，她才能重生。
聞言，楊蘭心中忍不住嘆息。
果然，最瞭解江蔓清的人還是江聿琛，先前他說的三天大概就是江蔓清自我療傷恢復的時間吧，他讓自己來之前先去趟公司拿她的工作安排，也果然是猜到了她開口就是提工作。
楊蘭又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此時此刻的江蔓清和剛剛開門時似乎有些不同了，如果說剛剛還有點兒不易察覺的頹靡之勢，那麼現在，已完全消失。
整個人……恍若新生。
不。
如果仔細看，還是看得出來，她其實……還是在強撐。
斂了斂眸，掩去眼底的擔心，她直接從包裡拿出一疊劇本遞給她：“接下來的工作安排等下我就會發你手機上，主要有一個訪談節目、一些含金量較高的頒獎晚會、品牌方站臺活動、還有兩本待拍雜誌。另外……”
她指了指那些劇本：“這些都是經過我刪選後的劇本，有電視劇也有電影，有女一也有女二，友情出演的劇也有，你可以挑一下，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不過我的建議是，電視劇暫且等等，等舊歡上星播放，你的人氣會大漲，到時再挑選對我們更有利。”
“至於電影方面，雖然傾天下很成功，你也有獎盃加持，但還不夠，我覺得可以去試鏡的是王導的電影，雖然戲份不多，但對你之後的發展有好處。我覺得可以的都已經標註了，你可以考慮看看。”
江蔓清大概的掃了眼，點頭：“辛苦楊姐了，我會好好看，儘快給你答覆。”
或許是這兩天狀態不好，此刻她的聲音聽着比往常啞了許多。
楊蘭聽出來了，但她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站了起來：“那你好好準備，明天開始就會很忙，剩下的我會讓小張通知你。”頓了下，她看着她，語氣頗有幾分嚴肅，“蔓清，我需要你百分百最好的狀態，人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四目相對。
江蔓清看懂了。
“我明白。”她抿脣，深吸口氣，淺淺一笑。
“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事再聯繫。”
“好。”
楊蘭沒有讓她送，自己走出了公寓又進了電梯，想了想，她到底還是拿出手機給江聿琛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江蔓清今天的狀態。
但，他沒有回。
公寓。
江蔓清送走楊蘭後便進了臥室換了身更方便的居家服，拉開窗簾，溫暖陽光傾瀉而來，她仰頭，眯着眼望着太陽努力盈盈淺笑。
明天會更好的吧。
她應該也是。
……
按照行程安排，江蔓清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錄影、出席晚會、爲品牌方站臺、拍雜誌、電影試鏡……
每一天，她的時間都被安排得滿滿的，早出晚歸、今天飛這座城市明天那座城市、累到在路上睡着但下車又是充滿活力這些都是常態。
儘管累，但她很滿足。
她很忙，忙到有時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她很累，累到沾上牀就能睡着，但唯一的好處是，她不會再想着那些傷心事，而夢到江聿琛的次數也明顯少了很多。
而等她接到江邵東電話時，才驚覺離過年竟然只有三天了。
江邵東讓她過年回家吃飯，在家住一晚。
江蔓清只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答應了。
此時所有工作已忙完，她決定先回公寓休息兩天，最後一天的時候再回江家。
最後一天，便是除夕。
這一天，江蔓清醒得很早，打算提前去商場買禮物買禮品，但沒想到儘管去的早，商場裡也是人山人海，好在她去之前就想好了要買的東西，所以浪費的時間也不算多。
等她從人潮中出來，看了看時間還早，她決定自己逛逛。
不想……
“小、蔓、清！”
身後冷不丁的一聲。
熟悉又陌生。
身體一下僵住，而後，江蔓清猛地轉身回頭！
一張有幾年不見的臉。
有變化，但嘴角的那一抹壞笑始終未變，尤其是那一聲小蔓清，分明還是當初語調，當初模樣。
喬安。
她的朋友，是他回來了。
江蔓清愣在原地，一時間心裡竟是說不出的滋味，甚至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喂！”喬安吊兒郎當走近，圍着江蔓清嘖了兩聲，才得意地朝楚明擠眉弄眼，“哥我就說吧，小蔓清看到我肯定激動的說不出話，我贏了，記得答應我的車！”
跟着走近的楚明無奈笑笑，隨即看看向江蔓清，溫柔淺笑：“好久不見。”
江蔓清這纔回神。
“……好久不見。”
明明很簡單的四個字，偏偏她說得有些顫抖。
“喂喂喂！”喬安手指直接彈向她腦門，又湊近了睨她，“我說小蔓清，小爺我在這呢，還不來個擁抱表示一下久別重逢的喜悅？我可是特地爲你回來的！”
“安安，別鬧。”楚明笑着，不贊同搖頭。
喬安纔不管，又彈了江蔓清一下，壞笑：“是不是還沒回魂呢？看到我就這麼激動？說吧，這幾年我沒聯繫你，你是不是很難過？很後悔？”
一如當年的語氣。
彷彿當年兩人分開前鬧得不愉快從未有過，有的就是如他所言，朋友間久別重逢的喜悅佔據全身。
江蔓清一下就笑了，也釋然了。
“是啊，太激動了，在想你這個討厭鬼爲什麼要回來，我可是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她作勢瞪了喬安一樣，神情很是傲嬌。
楚明一直在看着她，此刻第一次聽到她難得嬌憨的語氣，只覺像是有根羽毛在他心尖劃過一樣。
軟軟的，癢癢的。
他直覺江蔓清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他暫時說不上來，不能否認的是，這種變化他很欣慰很喜歡，彷彿……看到了當初喬安描述的那個她。
他忍不住想，這才應該是江蔓清吧。
“我就知道，你他……”嚥下差點脫口而出的粗話，喬安雙手插兜，一副小爺天下最厲害的模樣，“行吧行吧，好男不跟女鬥，這樣吧，給你個機會讓你請我吃飯啊，我知道這些年你很想我的。”
或許是喬安的迴歸喚起了江蔓清少時的回憶，被感染，她習慣性地就要和他鬥嘴，話到嘴邊，她才後知後覺現在還在商場，周圍都是人。
“行吧。”她改口，故作勉強，“我請你哥吃飯，感謝他之前幫我，順便帶上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
喬安：“……”
“你給小爺站住！”
“……”
楚明跟在兩人身旁，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鬥嘴，眼中的溫柔笑意越來越多。
江蔓清帶兩人去了遇園。
那邊安靜，口味又很棒，最適合不過。
喬安一直都是個話嘮，更別提和江蔓清幾年不見，一進包廂坐下便把今年楚明和他都留在青城陪母親過年的事說了，接着又聊起了這幾年在外攝影的經歷。
他講得眉飛色舞，偶爾還誇張，江蔓清聽着，竟有種很強的畫面感，好像他經歷的都在自己眼前，讓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喬安自認爲還是很瞭解的江蔓清的，瞥見她的神情，忍不住蠱惑：“哎，小蔓清，要不，你別拍戲了，跟小爺我一起浪跡天涯？我帶你環遊世界唄！”
他就是這樣，沒一會兒就沒正形。
江蔓清懶得理他，起身：“我先去趟洗手間。”
喬安單手撐着下巴，喊：“要不要我陪你啊？”
迴應他的只有空氣。
喬安笑得樂不可支，一轉頭，瞥見自家哥哥的視線。
“哥。”他叫他。
楚明拿起水杯喝水，不動聲色掩去了眼底情緒：“嗯？”
喬安翹着二郎腿，咧着嘴笑，很是不正經：“你喜歡小蔓清，對吧？”
楚明喝水的動作一動。
即便很快，很細微，但喬安就是捕捉到了。
“也不奇怪。”他沒等楚明回答，自顧自說道，“那幾年你聽我說了那麼多江蔓清，對她好奇繼而有些不一樣情愫那是在正常不過的，更別提之後你們還認識見面了。小蔓清吧……雖然我看着現在的她和以前的不一樣，好像……怎麼說呢，嗯，沒以前快樂吧，但她本質上還是那個江蔓清，更何況，這樣的小蔓清更惹人心疼喜歡不是麼？”
“唉。”他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他又看向楚明，“哥，喜歡就追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