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這次從大食回來，我帶了一些大食的特產，裡面有一些大食的珍珠、藥材，將珍珠碾成粉末和那些藥材混合能夠延年益壽，有益身體。另外孫兒還帶了菠蘿和榴蓮過來，這都是中土沒有的水果，特地獻給爺爺和奶奶品嚐。”
“此外孫兒還帶了一些高句麗的黃金人蔘送給爺爺奶奶，還有東西突厥汗國以北極寒地帶的白熊和白狐，孫兒也命人做了不少衣服和毯子，一併帶了過來。”
王衝躬身道。
“呵呵，好孩子有心了！”
老太太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什麼珍饈寶物，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都不在意了，倒是王衝這份心意，十分難得。
另一側，九公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看向王衝的眼神也是讚賞無比。
他雖然身在四方館中，早已不理朝政，但是關於王衝的所有消息，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也一直在關注。
“不錯，爺爺沒有看錯你！經歷住了這些磨難，你現在越發的成熟穩重了，成爲了大唐的肱股之臣。”
老爺子開口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是王亙、王嚴，還是王衝這個孫子，老爺子其實都已經很少插足，包括王衝，在兵儒之爭中受到的挫折，老爺子都是知道的，他也沒有太多的去介入。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而王衝也沒有讓他失望，經歷了一次次的磨難，王衝有如脫胎換骨，終於名動天下，成爲人人敬仰的異域王，大唐的英雄。
並且被大唐冊封，供入凌煙閣，成爲百年來的第一人，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整個王家也因爲他，步入了一個新的高度，從這方面來說，王家已經徹底的超越了姚家，將姚家的老爺子姚崇，以及姚廣異等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當然對於老爺子來說，最看重的還是王衝並沒有讓自己失望。他成爲了大唐地天立地，真正的忠烈之臣，沒有辱沒王家的門風。
“謝謝爺爺誇獎，孫兒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王衝謙遜道。
雖然經歷過許許多多的陣仗，更經歷過封侯、封王大典和凌煙閣冊封這樣萬人矚目的盛世，不過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爺爺簡簡單單的幾句肯定。
這一霎那，王衝心中一片輕鬆，有一些喜悅，有一些溫暖，也有一些驕傲和自豪。
作爲天下皆知的九公血脈，將相子弟，自己終於沒有辱沒王家的門風。
“坐吧！”
九公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身前，一旁早有一名金吾衛搬了凳子放到那裡。
“你現在是國之重臣一舉一動都天下矚目，朝廷依仗着你，邊陲也依仗着你，一舉一動都關係重大，所謂將不輕出，你這次來四方館，除了看爺爺應該還有其他的事吧！”
看着王衝在面前坐下之後，老爺子目光洞察，直接開口道。
“孫兒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些疑難。”
王衝沉默片刻，開始直入主題：
“近日，朝廷上紛紛擾擾，發生了很多事情，孫兒思索許久，依舊沒有答案，希望能夠從爺爺這裡得到指點。”
老爺子和老太太一從一站，互相看了一眼，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
從王衝出現的那刻起，兩人就知道，王衝是有事而來。
王衝也沒有多想，沉吟片刻，就將如今朝堂上的種種事情，東宮事件、太平樓事件、選秀事件、後殿事件……，以及三王之亂前，聖皇的種種異常，包括自己心中一些隱隱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
整個過程，老爺子和老太太專心聽着，誰也沒有打擾，良久，等到王衝說完，整個房間裡一片死寂，二老目露沉思，很久都沒有說話。
“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良久，老爺子突然開口道。
“嗡！”
聽到這句話，王衝渾身一振，陡的擡頭望了過去。
這次到四方館拜見爺爺，王衝也只是碰碰運氣，並沒有真的指望能夠得到什麼答案。但是爺爺這番話一出口，那種神態、語氣，意有所指，讓王衝立即感覺這一次，絕對沒有找錯。
爺爺似乎真的知道不少內情！
“爺爺，這件事情關係重大，現在滿朝文武都在關注，而且聖皇的性格變化巨大，也引起了很大猜測。”
王衝沉聲道。
“衝兒，你現在是國之重臣，應該知道君王之事，不得妄加猜議。有些事情，既然聖皇和高公公都不說，那麼自然有不能說的原因和道理，也有不得不這麼做的苦衷。”
“而且，相比起你現在探尋的東西，爲臣者，更應穩固國家之本，保天下萬民之安危！其他事情，只要不危害到國本，便勿需太過在意。”
老爺子開口道。
王衝聞言一愕，他根本沒有料到，把所有的事情告訴爺爺之後，爺爺居然是讓他不要插手。
這絕不是一個正常的反應！
爺爺和聖皇之間，相知幾十年，兩人的關係天下皆知，正常情況，從自己口中得知關於聖皇的這些事情，爺爺是該去關注聖皇的情況，擔憂他的安慰，而不是勸自己，爲臣者應穩固國家根本爲先，不要去查這件事。
“綺琴說的沒錯，爺爺和高公公一樣，都知道其中的內情。”
王衝心中咯噔一跳，立即本能的感覺到一些微妙的東西。
那一剎，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涌上心來。
王衝實在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麼內情，使得高力士和爺爺都明明知道真相，但對於聖皇的變化卻都緘口不語，視而不見，始終保守秘密的做法。
而且，高力士不說也就罷了，但是爲什麼爺爺明明知道一切，也不願意和自己說？
並且現在沒有什麼外人，只有王家的人在場，又或者說，那件事情關係重大，已經嚴重到了連自己這個孫子也不能說的地步。
這一霎，王衝只覺得眼前越發撲朔迷離。
他心中此起彼伏，瞬息間，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這世上，就連知道內情的高公公和爺爺都不能說，還有誰能夠知道其中的真相？
如果真的像自己和綺琴分析的那樣，大唐的事態進一步嚴重、惡化，到時候該如何處置？
難道真的要坐視到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嗎？
“爺爺，現在不是國本和天下萬民的事，也不是孫兒硬要插手，而是事情已經非常嚴重。陛下是天下萬民敬仰，人人恭敬的千古一帝，孫兒相信，不管是您還是孫兒，都對聖皇非常尊敬。”
“但是現在，因爲聖皇的一系列作爲，已經在朝野引起很大非議。而且御史們的反應非常激烈，甚至私底下已經有聲音稱呼陛下爲‘昏君’了！”
王衝開口道。
“嗡！”
前面幾句話，老爺子的臉色還沒有太大變化，但是聽到“昏君”二字，老爺子的眼睛眨了一下，霍的變了臉色。
“荒唐！陛下勵精圖治，嘔心瀝血，正是有了聖皇，大唐纔有今日的局面，什麼時候連陛下都能算是昏君了？！”
老爺子再也忍不住，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怒色。
“老爺子，消消氣，這孩子也只是說說而已。”
一旁的老太太連忙扶住九公，安慰道。
“爺爺，現在當然不會，即便有，也只是少數人，不足以代表天下萬民。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繼續放任，孫兒擔心，終有一天，這些都會成爲現實。”
“爺爺，孫兒和您一樣，都想維護聖皇的名聲，讓陛下善始善終！”
王衝沉聲道。
沒有人比王衝更明白未來的事態發展了。
按照前世的記憶，聖皇耽於享樂，沉迷女色，做出一系列的荒唐事，很快就引起了天下非議，真正贏得一個“昏君”的罵名。
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自己只是一片隨波逐流的浮萍而已，但是現在，王衝深入其中，真正投身於這片大漩渦中。
而且，王衝對聖皇越是瞭解，就越不希望聖皇走到那一步。
這也是王衝一直想要探查，始終不願放棄的一個重要原因。
望着王衝的眼睛，老爺子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心中震動不已。
“還有……”
王衝沉吟片刻，終於從懷中取出那枚雙魚玉佩：
“在後殿的時候，聖皇還給了我這塊玉佩。”
王衝本來只是試上一試，但是沒有想到，拿出那塊玉佩，老爺子和老太太渾身劇震，那神情居然看起來比王衝之前說的那番話還要觸動。
“唉！”
老爺子從王衝手中接過那塊雙魚玉佩，突然長長嘆息一聲，神色複雜，看起來和之前截然不同。
“真想不到，陛下居然會將這塊玉佩都傳給你。”
老爺子蒼老的手指輕輕撫摸，就好像那塊雙魚玉佩擁有某種特殊的含義和意義。
看到這一幕，王衝心中大爲意外。
他原本以爲聖皇給自己的這塊玉佩有某種特殊能力，又或者，像當初蘇正臣蘇老爺子在廣場上傳給自己的白色棋子般，裡面蘊含了某些極爲重要的信息，但是這一刻，看到爺爺的反應，王衝立即意識到，這塊玉佩恐怕遠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從老爺子的反應來看，這塊玉佩恐怕有着極其久遠的歷史，很有可能對於聖皇、老爺子，以及高公公都有着某種特殊的含義。
如果是這樣的話，聖皇爲什麼要將它獨獨傳給自己？
這塊玉佩到底隱含着什麼秘密？
王衝心中越發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