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你去前面探查一下。”
王衝眉頭皺了一下，若有所思。這幾天，他摧枯拉朽，到處掃蕩，幾乎沒有碰到什麼像樣的抵擋。
一方面故然是因爲烏斯藏鐵騎散得很開，根本沒有想到還會有其他援兵，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烏斯藏方面還沒有產生警惕。
但是如果烏斯藏人聚集在一起，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
想起從那些潰敗大唐援兵嘴裡聽到的東西，王衝心中還隱隱有了另一個猜測。
咻！
一束氣流擾動，老鷹把手一擡，一隻巨鷹迅速從他肩上飛起，鐵翎一振，飛入雲端迅速的消失不見。
………
與此同時，數十里外，戰雲密佈，一頭頭出生於高原地帶的青稞馬聚集在一起，巨大的眼眸睜開，時不時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在他們的背上，是一名名兇狠的烏斯藏騎兵。
四周寂靜，往往一縷縷風聲吹過，這些騎兵都會擡起頭來看上一眼，目光時不時的看向北方，神情非常的謹慎。
空氣裡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氛。
“查清楚了嗎？”
一陣沙啞的，如琴絃輕顫，讓人心中如萬蟻噬咬的聲音在空氣中震盪，聲音中透着烏斯藏特有的腔調。
“查清楚，北方不知怎麼突然來了一隊大唐的援兵，特別的厲害。我們在北方的人基本全被他們掃蕩乾淨了。”
另一個聲音帶着畏懼道。
“不可能！我們烏斯藏人只要聚集成百，立即就能形成堡壘光環，加上我們身上的板甲，誰能打得破。更何況，北方不是還有次仁魯日嗎……”
“次仁魯日被殺了！”
那沙啞的聲音立即戛然而止，隨後就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很顯然，就連他都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
“次仁魯日不是有真武九重的修爲嗎……”
“但是我們的人確實是親眼看到，唐人裡面有個身材非常巨大的大漢，一劍就斬了次仁魯日！”
那聲音道，顯然對於對方帶有深深的畏懼。
次仁魯日絕對是烏斯藏人中的一員悍將，但是一劍就被對方斬了，這種實力簡直驚人。
烏斯藏騎兵衝鋒陷陣能力天下第一，僅次於那支歸順大唐的“同羅精騎”。如果對方來的是那隻天下聞名的同羅精騎也就罷了，但這些人分明就只是唐人而已啊！
難道大相錯了，其實唐人還是像當年那麼恐怖！並沒有墮落。
但是洱海之畔，唐人不是明明不是一敗塗地嗎？
北斗大軍和北庭、安西的大唐正規軍不是統統被牽制住了嗎？什麼時候，大唐的內陸軍也開始這麼厲害了？
“哼！登巴，你太漲唐人的志氣，滅自己人的威風了！”
突然，那沙啞的聲音冷冷的哼了一聲。從近處看去，可以看到，這是一名全副武裝的烏斯藏將領，那透着高原紅的臉膛就是最好的證明。
烏斯藏人的身體普遍是比中原人稍矮，但是這個人的身體卻完全不同，身體極其粗壯，長得異常高大，甚至比中原人還要高出半個多頭。
在他的皮膚下，一股股的罡氣彷彿莽蛇一般的遊走，看起來十分駭人。
而最爲特殊的，還是他手中一對金黃色金屬拳頭，看起來極其的沉重，充滿了強大的力量感。
“我就不相信，唐人有這麼厲害。給我繼續召集其他同伴，我要周圍方圓數百里內，所有的烏斯藏人全部聚集過來。”
“是，大人！”
看到頭領發怒，登巴心中一怯，趕緊低下頭來。烏斯藏人是有非常森嚴的等級體系的，甚至比唐人還要森嚴的多。
他雖然是副頭領，但是面對高一級的頭領，也不敢輕易得罪。
“先殺了那一千唐人，再對付那個姓徐的大唐都尉，我倒不相信，安南都護府都滅了，在這西南還有能夠對抗我們的人！”
說話的烏斯藏人頭領冷冷道。
烏斯藏人都是高貴的，也是強大的。之所以北方的烏斯藏人都失敗了，僅僅只是那些唐人沒有遇到真正的對手而已。
他絕不相信，在這西南地界還會有人抵抗得了他！
“鳴號！我要將這些殘餘的**一舉消滅的乾乾淨淨！”
“是，大人！”
……
“嗚！——”
片刻之後，一排烏斯藏騎兵拿着白色的巨大號角站到一起，一陣雄渾，蒼茫，彷彿牛哞一般的聲音聲傳百里。
那裡白色犛牛的號角！
烏斯藏人不管在哪裡，只要聽到白色犛牛的聲音，都知道那是召集的聲音。
這是戰爭的前奏！
……
“報告！前方發現烏斯藏的斥侯！”
一名身材壯碩的大唐的斥侯微屈着身子，貓着腰，快步走來。這突然的聲響立即打破寂靜。
高地上，王衝正在盤膝而坐，調養精氣。背後，老鷹和李嗣業兩大高手一左一右，如金剛護衛左右，替他護法。
聽到這聲音，王衝眼瞼微動，隨即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真快啊！”
王衝心中淡淡道。
烏斯藏人其實還是有些高手的，他們雖然達不到火樹歸藏那種級別，但是能夠這麼快派出斥侯，發現他們，找到他們，單單是這份嗅覺能力，就足以說明這次的對手是個不錯的將領。
至於到底是什麼級別，就看對方接下來的反應了。不同的反應，意味着對方屬於不同的級別。
做爲當年大唐的“兵聖”，他可以從很多細枝末節判斷出對方的層次。
“再探！”
王衝擺了擺手道。
“是，大人!”
那名身材壯碩的斥侯鐵騎彎腰行了一個禮，倒退着身子，乾淨利落，很快離去。
“……只要一路繼續下去，像這樣的人將會越來越多！”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老鷹看着那名剛剛離去軍伍斥侯，目光恍惚了一下，突然感慨道。
能夠這麼快速的偵查動向，身手乾淨利落，嗅覺極其敏銳，來去如風。這一點，是那些世家大族裡的高手絕對做不到的。
甚至就連王衝從帝都招幕的那些僱傭高手，殺手剌客也絕對做不到。
軍伍的斥侯和那些完全不同。
真正經驗豐富的資深斥侯，在偵察對方的同時，還會注意利用各種地形隱蔽。有一些，就連他的巨鷹都發現不了。
能對付斥侯的只有斥侯！
能對付經驗豐富資深斥侯的，也只有同級別的對手！
“軍伍的人就要嚴格服從命令，接到的任務就要嚴格執行。他只是在恪守本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衝還沒開口，另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便從右邊傳來。對於老鷹的驚歎，李嗣業不以爲然。
他是軍伍出身的，北庭地帶，異族多如牛毛。偵查敵情，發現對手，隱匿自己，這是基本的能力。
在北庭那邊，這種級別的斥侯不知道多少。
要知道，在大草原上隱蔽自己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老鷹雖然刑部出身，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
這翻感慨，未免顯得有些大驚小怪。
王衝聽到兩人的言論，心中未免失笑。兩人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同，有這種感慨實屬正常。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王衝手下現在可供調譴的正規步騎兵正在越來越多。
掃蕩了北部邊緣地帶的烏斯藏散騎之後，王衝現在收攏的潰散的大唐士兵越來越多。到現在，王衝現在手下收攏的，原來屬於李正己手下的步騎兵已經達到了六七百人。
而且，各種輜重正越來越多。
到現在，王衝手下收攏的重型車弩就有十多架了！
這些重型車弩每一架都價值連城。當年，大唐正是憑藉着這些重型的車弩，令異邦外族聞風喪蕩，掃蕩了天南地北所有的敵國，稱雄天下。
大唐能有今日的名聲，這些重型車弩功不可沒！
站起身來，沒有理會爭執的兩人，王衝轉過身，很快向着身後走去。
“公子！”
李嗣業和老鷹神色一緊，連忙跟了上去。
順着王衝的目光看去，高地後，距離百丈開外的地方，此時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跡像。
王衝招集的那一千名世家大族的高手，正和一路招攬的那六七八名潰敗的大唐步騎兵混編在一起，一起訓練。
世家大族中的高手實力是足夠的，但最缺乏的就是軍伍之中令行禁止，協同作戰的素質。
王衝之前已經進行了這方面的訓練，但終究是不夠的。
但此刻，藉助着這些真正軍伍士兵產生的“鮎魚效應”，這一千裝備了烏茲鋼武器的大軍正在迅速的協同合一。
在他們身上，正在迅速的產生一種叫做“軍隊”的氣象，而不再是簡單的“一千高手”了。
這個概念是截然不同的。
藉助着這些真正的軍人，王衝正在擁有一隻真正的，自己想要的那隻千人數量的“精兵”！
“李嗣業，趙敬典之後就你上去吧。我需要你接替趙敬典進行第二波訓練！”
王衝道。
“是，公子！”
李嗣業低下頭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毫不猶豫的轉身大踏步離去。
想想李嗣業剛剛出現在止戈山上的狂傲，這一切簡直不可想象。毫無疑問，王衝已經疑得了他的尊重。
趙敬典在兵法上的天賦，加上李嗣業強大的實力以及他本身的軍人氣質，王衝正在利用各種方式培養這隻軍隊。
在南下的路上，只有王衝真正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只有擁有過硬的實質，才能真正的改變這場西南的國運之戰！
時間飛逝，一個時辰之後，當王衝還在訓練軍隊的時候——
“報！前面發現敵軍！”
“報！敵軍距離我們不足五十里！”
“報！是烏斯藏人，還在向我們全速接近中！”
……
短短時間內，接連數名軍伍斥侯飛馬如梭，從樹林裡鑽了出去，跳在地上，跪伏不動。
“嗡!”
就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掃過虛空，剎那間，天地間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馬全部安靜了下來。
一雙雙目光望着王衝，氣氛陡然之間變得緊張。
太快了！
這隻軍隊來得比衆人想像的還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