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日不封聖者,終爲螻蟻!見我虔誠拜首,頌唱龍象真名!
王玄陽!
聽到這三個字。
全場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剎那。
一甲子前,號稱‘滄海天刀’,江陰無敵的那個人
是眼前這個披頭散髮的糟老頭子!?
季修聽到紫霞門長衛長空,還有他身旁那個‘筋肉巨人’說出熟悉的嗓音時。
還沒從這尊堪比無漏境巔峰的五境大武夫,竟然是他那位儒雅隨和的師伯陳鶴之中緩過神來。
便聽到了這樣的一席話。
是以猛得甩頭,看向身側經受了全場聚焦,卻只撓了撓頭,一臉茫然的糟老頭子,眼珠子都瞪大了。
這老頭
是他那位‘師祖’!?
季修喉嚨幾度滾動,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場面不太對勁
他真想問上一句:
這就是之前成就龍虎的石婆婆,用着推崇備至的敬仰語氣,所說出的‘謫仙人’!?
不是說這位師祖容貌不衰,二八年歲,不增不減麼?
怎麼到了現在,成了這麼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季修心裡頭震驚住了,不曉得這裡面出了什麼紕漏。
至於天刀流派。
除卻叛逃師門,改換門庭的茶行嫡系喬啓外。
秦拙,俞齋,陳鶴的大徒弟、三徒弟,見到只存在‘傳說稱頌’之中的師祖,終於第一次顯露尊容,都是一臉激動。
相傳,這位師祖曾在‘三陽門’覆滅之際,面對六座高山,二十三大流派主齊聚,諸脈覬覦‘三陽遺寶’之時!
隻身一人,手持長刀,如若天人,一刀劃開東滄海,爲天刀流派奠基了‘金鰲島’半個甲子的基業!
相傳,他老人家在東滄海出現‘界門’,渾天賊寇要將這片八千里疆域傾吞,從大玄版圖中割裂的前夕。
一人撞入渾天賊窩,斬了那尊逼近‘僞武聖’的渾天賊首赤髯天王,叫那界門未曾裂開縫隙,只形成了外道蜃樓時,便如若曇花一般,轉瞬便逝!
如此之類的事蹟,大大小小,不止一例。
可以說,他老人家在半甲子前縱橫的那段歲月,一隻手壓住了海外流派,另一隻手壓住了三十六行!
今日稱雄的‘六座高山’,府內貴不可言的‘江陰九佬’,這些瓜分偌大府城內外的豪雄們
在那段歲月裡,在這位面前,統統都擡不起頭!
惹了天刀門,除卻帶着厚禮,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之外.別無他選。
那時候,他們這一批弟子,就算是最大的秦拙,都還未入陳鶴門牆,可以說打小就是聽着這位的傳奇長大的!
因此,值此流派傾覆之機,這位傳說中已經隕落在了‘兵解墳’裡的大宗師,竟然回到了金鰲島。
這些後輩,面色怎能不激動?
至於喬啓,此時早已是面色慘白,連身子都有些打着抖。
他也是在天刀流潛修多年的真傳,對於‘王玄陽’自不陌生。
喬啓出身大行,當年位列‘江陰九佬’之位,曾與天刀流派結過樑子的種種事蹟,他打小就聽說過。
比如上九行中,藥行主黃藹、玉石行主蔡守荊、酒行主趙鼎!
這三位那時都是正值壯年,手底下生意規模深不可測,茶行遠遠不及。
可就算這樣,黃藹的嫡親子、蔡守荊的庶出子嗣蔡四爺、酒行的側房支脈子嗣
這些上一代鮮衣怒馬的驕橫子弟,栽在那位‘段師叔’手裡時,正值這位師祖春秋鼎盛,結果如何?
三位大行主沒有一個例外,一個來的比一個快,都是忍辱負重,登門認錯,滿門飄喪的同時,還將這苦果生生打落牙齒和血吞!
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別說大行了,就算是‘六座高山’,有着龍虎高人坐鎮的流派,要是有真傳衣鉢捅出這等簍子.
也得被宗門老祖親自提溜出來,一頓大板是少不了的!
同時,更側面說明了,這位‘前師祖’的威望,到底有多重!
結果在這個節骨眼,自己好死不死的聽了家裡話,靠上了紫霞流派的無漏首座,要是事後清算.
想到這裡,喬啓身子都癱了,有些後悔不迭。
至於衛長空.
這位威名赫赫,號稱當代‘氣道第一’的老門長,此時已經悄無聲息,後退了數步,眼神之中的忌憚,極重極重。
那些上了金鰲島的紫霞門人,也被這一茬子給唬住了。
被陳鶴一刀砸飛,口中溢血的吳洪,此時爬起身子,靠到了衛長空身畔,語氣艱澀,沒了之前‘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態,而是舉棋不定的悄悄開口:
“門長.咱們現在該.?”
青年面孔的衛長空聞言,眼角抽了抽,強忍住一掃袖子,將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無漏首座,一巴掌扇飛的衝動。
若不是在乎門長的顏面,他早就想破口大罵了。
要不是你們這些不爭氣的,他也不會被裹挾、鼓動架在這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玄陽.
衛長空一念叨這個名字,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半甲子前,三陽門覆滅時,他曾意氣風發,半隻腳邁出過紫霞流派,正準備一試一府流派主高下。
結果
就被剛巧到了江陰,正準備開宗立派的王玄陽,一刀劈得真功受創,險些跌落根基,足足修養了數年,纔算沒了隱患!
就是有着這等慘痛經歷。
從那以後,衛長空再沒敢邁出流派半步,陰影足足留到了今天。
若要成‘封號武聖’,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撐開四大限’。
想他衛長空一路走來,力關三限摘得圓滿,氣道自成周天吐納。
雖不得無漏、龍虎肉身大限精要,但也勉強有了一絲絲封號的資格!
縱觀一府,能有這等成就的,前數一甲子,後數一甲子,都只在寥寥。
可這尊妖孽,不僅比他小了太多太多,還凝寶體,破六限,早在三十歲前,便摘得過‘雛龍碑第九’的資格!
一個是大玄青年曾位列‘天下前十’的人物。
一個是一府內的頂尖流派主,這輩子都沒在一州藩鎮‘滄都’混出頭,連風華樓的提名邀約,年輕時候都沒有資格參加。
孰高孰低,一看便知。
是以那一茬子過去,知曉到了王玄陽的名諱與實力之後,再一次直面這尊人物,衛長空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他正滿腦子思考着,該如何‘割肉’給這老東西,賠禮道歉之時。
與他一同上了金鰲島,威逼天刀流的‘龍象真宗’真傳姜躍,原本一直在側,默不作聲。
但此時,隨着場中形式扭轉。
這尊真宗出身,打破四限的年輕天驕,作爲唯一一個沒有來過‘江陰府’,沒怎麼聽說過王玄陽傳聞的局外人
此時卻忽然望向了王玄陽,上下打量着,眼神充斥質疑:
“不對!”
“衛門長”
“你,是不是認錯了人?”
“‘兵解墳’乃歷代暮年、巔峰大家,爲求證終極武道,纔會進入的絕地,一代只出一人,此乃鐵律!”
“上一代企求人仙奧秘,爲成武中聖者,不惜入了當年傳聞有人仙兵解、列仙羽化、佛陀寂滅的大殺絕地的那些大家們已經有人走出來了!”
“正是如今十方天柱之一,江南劍山定下的下一代掌教!”
“而我觀這老頭,渾渾噩噩,氣機紊亂,虛浮不堪,肉身、神魄、氣海皆矇昧,‘精氣神’不存,如何能是撐開六大限的人物?” “荒謬!”
姜躍一聲輕喝。
將衛長空滿腦子的恐懼,終於稍稍驅散,回到了現實。
而此時。
被全場矚目的王玄陽老頭子,則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雞窩頭,悄悄戳了戳身側的季修:
“小子,你把我帶到這裡幹啥子?我有些不自在.”
“要不咱們回剛剛那樓裡繼續吃吧?我還沒吃飽呢”
哪怕被這麼多人看着,這瘋癲老頭咂了咂嘴,仍惦記着方纔的珍饈美味,除卻有些不自在外,毫不怯場,倒是心大的很。
只是季修此時,卻是臉色微僵。
他原本只是覺得,這老頭子既能和大五衰天刀扯上干係,想必應該與‘陳丹鼎’、‘王玄陽’有着關聯。
故此,才帶着他來找師伯陳鶴,詢問一二情況。
可叫季修千算萬算,都沒預料到的是
這老頭竟然是本尊!
可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檢測過了。
正如那跟在衛長空身畔,不知來歷的年輕大家所言一樣。
這來歷莫測的老頭,‘精氣神’紊亂的很,矇昧一片,根本看不出有幾分修行的痕跡!
如果真是他師祖王玄陽,因爲遭逢大變,而成了這副模樣.
那他把人往槍口上送,可真是罪過大了。
季修心中‘咯噔’一聲。
而原本定了定神,退後幾步的紫霞門長衛長空,則仔仔細細,瞅了好些遍後。
突然間————
猛得探出一隻佈滿紫氣的大手,電光火石,向王玄陽直拍而來!
“你敢!”
陳鶴眸光收縮,早有準備,一刀橫空,宛如一張繃緊得牛角弓猛得弦發,將其貼身斬碎,擋在了季修與王玄陽身前。
而眼見紫掌消弭,真氣無影,但王玄陽則始終‘無動於衷’時
衛長空原本心臟‘砰砰’直跳,可試探作罷,這結果.終於叫他大鬆了口氣!
而後嘴角上翹,肌肉鬆弛,露出笑意:
“原來如此。”
“我不知這是你叫這小子專門帶人,找的糟老頭子假扮的王玄陽也好,還是真的從兵解墳歸來的王玄陽也罷。”
“但他已廢,乃是不爭的事實!”
“用一個‘精氣神’三盞明燈,都已黯淡不堪的老東西嚇唬我”
嘭!
衛長空眼神認真,腳下重重一踏,開磚裂石!
隨即
整個人背後,宛若有長長一道紫霞綿延,升騰而起,波紋漣漪捲動氣浪,托起他的身軀與衣袍,叫衛長空這一刻,短暫‘滯空’!
龍虎氣象:‘紫霞東來’!
紫霞流派鎮派傳承,氣道真功‘紫霞秘鑑’修至巔峰,氣成龍虎所能凝的武道異象,即使放眼諸多流派、真宗,也能算中上之等!
當衛長空推演真功,化出氣象,髮絲飛揚之時
轟!
平地一聲炸雷!
宛若一輪紫光乍顯的大日,所形成的濃濃精神壓迫,劍拔弩張,直逼陳鶴!
“你以爲,本座龍虎巔峰,逼近‘武聖’封號的存在”
“會被一具皮囊嚇唬住?”
“呵!”
“莫說他不是,或者說已經廢了。”
“就算是又如何?!”
“本座位列紫霞門長,打磨真功整整一百年春秋冬夏,一隻手托起流派第一,另一隻手壓盡大行,江陰內外,誰能及我!”
“就算他王玄陽巔峰時候來了,我也不懼!”
衛長空單掌五指捏合握緊,只伸向陳鶴,光是擡起手來,便給他帶來了沉重的壓迫感。
這就是龍虎巔峰對無漏巔峰,乃是六境大武夫,對五境大武夫的壓迫,若換做力關,便相當於是打破‘汞血銀髓’,對上身披道品仙衣的存在!
中間相差的鴻溝.
根本不是天賦與秘技,所能彌補的!
衛長空一隻手壓住陳鶴,叫他根根大筋繃起,擺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勢,另一隻手揹着,轉而望向季修:
“小子,聽聞你得了天刀流派‘祖師真傳’?”
“將你得到的刀匾,捧着的靈刀全都獻上,改換門庭,拜我門下,點燃命燈,我可親自收你,添爲真傳。”
“到時候,天刀流的秘武,你依舊能夠修行,而紫霞一脈的真功,我也可盡傳於你,總好過跟在這腐朽的老頭身邊,要好上太多!”
“你也莫要用你那所謂的府魁身份,侯府門客身份,前來壓我。”
“就算是裴道然親自來了,本座說不給他面子,也不給!”
“至於侯府.”
“我坐鎮江陰多年,數次外道侵蝕,界門動盪,我這一脈都功勳卓著,縱使因鎮殺於你,被他知曉,又能如何?”
“本座不日將封‘聖者’名,你莫要自誤,毀了前程!”
衛長空眼神傲然,擡手間紫霞真氣流淌不息,扯開氣浪,將諸般武學,信手拈來!
就在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着季修道出,隔空一邁,便要打滅陳鶴脊樑,直取‘王玄陽’眉心祖竅性命之時————
咚,咚,咚!
嘩啦啦.
隨着金鰲島外,大浪滔起。
天邊顏色,倏忽一黯。
衆人本能擡頭。
下一刻!
彷彿有一尊數十丈高,形似‘太古龍象’的龐大虛影,一步一步,踏上這座島來。
光是隨意泄露的幾分氣息.
便叫那一艘艘‘紫霞’船隻,如風中落葉,轉瞬七零八落!
更是隔得老遠,便叫這一座金鰲島上,海拔最高的‘鑄刀臺’內,所有人只覺有山呼海嘯般的壓迫,凌駕於心頭!
其中,
包括顯化紫霞異象的衛長空!
“你說.”
“他不拜入你的門下,便是自毀前程?”
一聲淡淡言語,傳遞整座金鰲島。
隨即,一尊身軀高大的健壯老者,鬚髮皆白,隨着海風狂舞,張揚無比,一改之前季修所見的遲暮模樣。
而後,
只見徐龍象一根二十四節大龍脊,托起了撐天的太古龍象,凌駕於大浪滔滔的浪角尖上,只隔空一眼,看向衛長空,眸泛冷意:
“但你可知,一日不封聖者,便終爲螻蟻。”
“那麼,你見本聖親臨”
“是不是也該虔誠拜俯,頌我‘龍象’封號真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