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獵殺

當坐到方向盤面前時,陸鳴突然有些後悔:“去荊倉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嗎……”

不過,車裡沒有其他人,沒人會回答她。

沒有真正嘗試過,她也不確定這個選擇是否正確。

兩百多公里,正常開車只要四個半小時的車程,陸鳴握着方向盤,仰起頭,目光卻沒法穿過車頂,看到自己住了兩年多的房子。

荊倉有軍隊,有統一配給,最重要的是:有機率聯繫上家人。

而她的鄰居淵白呢……對方選擇留在淮城,在同樣的人生岔路口,淵白做出了另一個選擇。陸鳴其實很驚訝,驚訝於淵白做出選擇時似乎毫無遲疑——

陸鳴喜歡攝影,自然也喜歡觀察別人。

淵白是個有底線,有良知的好人,很明顯,她是一個大衆認知中正常的普通人。

淵白顯然沒參過軍、不是醫生、情緒穩定、沒有特殊愛好、不擅長應付突發的襲擊和恐怖的危機……因爲陸鳴也是這樣的!對比起淵白,陸鳴的身體素質甚至還好些,因爲她有健身和慢跑的習慣,遇到危險逃命機率還更高些。

這樣的淵白,在危險的淮城,又能活多久呢?

“唉,小白姐人其實不錯的……”發現油煙機管道會進蛇,淵白處理完之後就來提醒她了,陸鳴想,“希望她回頭遇到危險,也能想辦法逃到基地來吧。”

只是沒有軍隊護送,單獨逃生的機率會很渺茫。

淵白還給了陸鳴一張便籤紙,上面寫了淵白那位京城好友“林蕪”的個人信息,雖說聯繫方式已經斷了,但淵白說,如果傳出淮城人遷移到荊倉基地的消息,林蕪可能會找她。

到時候,就拜託陸鳴轉達消息,說淵白沒事。

陸鳴:留在淮城可不像是會沒事的樣子啊!

但非常時刻,她也勸不了太多了。

淮城情況的確糟糕,又開出去一段路,陸鳴就不得不停下。

因爲道路塌了。

主路塌陷,也並不是不能繞路,陸鳴在父母的資助下買了一輛底盤高的越野車——理論上她的情況比其他人都要好些,然而一些不信邪的人將車勉強開過來,又堵在了路中間。

雨刷器左右颳着,各種意外頻出,讓她很快沒空去思考自己的鄰居了。

最好的解決辦法其實是棄車換上軍用皮卡,但能開車來的都帶了不少行李,軍車上塞不了這麼多……陸鳴焦躁地按着喇叭,好半天,她感覺自己往前移動了不到一公里,然後,有人淌水而來,戴着頭戴式手電筒,穿着熒光色綠的“交警”背心,敲了敲她的車窗,大聲喊:

“你車門還打得開嗎?帶上最重要的行李,塞一個包裡,跟我去皮卡上面!”對方擡手把臉上的雨水都擦在手套上,“開車開不過去了!我們用軍車送人,車在後面,你提前把行李收拾好!提前收拾!”

交警聲音嘶啞,看樣子喊過了好多遍,但周圍環境太亂,還是隻能挨個來拍窗。

陸鳴猶豫了一瞬,還是翻到後座,去拿自己的登山包,好在她考慮到路上要補充能量,一些應急的食物和衣物都塞在包裡,她的相機和鏡頭也在裡面。至於其他重要的電子產品,就放在後備箱的行李箱裡,很可能帶不走了。

點了一下數,陸鳴把雨衣穿上,背上包,大約十分鐘後,交警用喇叭喊着讓大家下車,小心水下,接着陸鳴被人接引到了卡車上。

人越來越多,她被擠到裡邊,抱着自己的包坐下,後面上來的人不乏哭喪着非要帶上額外行李的,當車上快塞滿時,也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

有孩子在哭,有人吵吵囔囔,因爲太擁擠而辱罵起來,陸鳴發現自己身側的人站起來維護了一下秩序,對方是個年齡似乎比她還要小的小戰士。

但安靜了片刻,大家就開始七嘴八舌的問:“我們是第一批撤離的嗎?車上位置夠不夠啊?淮城有一百萬人呢!”

被問的自然是唯一的戰士。

對方只回答了一個問題:“我們徵調了淮城所有符合要求的卡車。”

當然,也有不少生活在城市另半邊的人認爲荊倉太遠,路上會堵,選擇自己開車去內陸。

有個大媽的聲音響起來:“那你們會去每個人家裡救人嗎?我有個鄰居是聾子,聽不到廣播的,我敲門也沒人開門,說不定在睡着時就錯過撤離了呢!”

還有人更擔心自己:“四個小時真的能到嗎?我們要是被困在路上,困一天,吃什麼喝什麼?我行李箱裡有大米呢,都不讓我拿一下……”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抱怨起來,這次的撤離實在是規模太大,也太倉促了,讓人心慌。

小戰士說了兩聲“安靜”,然後還是撓撓臉,透露了一下:“淮城有應災物資儲備的……每個城市都有!物資車也會一同上路,儘量保障大家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陸鳴抱着揹包聽着,意識到隨着全城遷徙,上面也要求把應災物資一起帶去荊倉基地,畢竟沒有人去使用,大量的物資只會放爛。

卡車裡空氣逼仄,爲了塞進更多人,座椅都拆了,陸鳴能感覺到自己的腿壓着發酸,她看了眼手錶,發現現在已經是4月24日的凌晨。

……要是她還在家裡,至少能把電磁爐插在戶外電源上,煮一碗熱騰騰的泡麪。

說不定還能邀請淵白姐一起吃,淵白說過她買了很多丸子,她們可以煮泡麪火鍋。

她把下巴擱在揹包上,她所在的位置能透過前方的視物窗看到外界的情況,旁邊也有人也湊過來看,驚喜道:“我說怎麼感覺速度快了點,我們到橋上了!”

到淮江大橋了!

據說其他城市的情況要比淮城好很多,過了橋,接下來的路一定會暢通的!

此時的困難似乎也能忍受了。

陸鳴甚至想拿相機出來拍張照片,但又擔心摔壞鏡頭,她凝望着窗口,看着更遠處被車燈照亮的水面,喃喃道:“怎麼感覺水位上升了?”

還是天色太黑,她產生了錯覺?

卡車在橋上移動,有人低罵:“都不讓人上廁所的嗎?”

陸鳴把眼睛貼在窗戶上:“江上還有船嗎?我好像看到船燈——”

不對!不對不對!

這是什麼船,是快艇嗎?爲什麼那兩個船燈移動得這麼快?燈光也並不穩定,搖晃着起伏,甚至在黑暗中顯得那麼絢麗多姿?!

江水越涌越高,像是浪潮一樣拍到橋面上,陸鳴下意識胡思亂想:要是我還開着我那輛車……不會被江水衝下橋吧?

但浪怎麼會是往這個方向打來的呢?

她聽到了什麼東西驟然升上天空的聲音——是軍用照明彈!

夜空在這一刻幾乎被照成白晝,所有雨絲根根分明,人造的光在天空中閃耀着,幾乎照亮大橋兩端,也照亮了滾滾江水,照亮了……從淮江裡探出頭的龐大怪魚!

它有不止一對魚鰭!

乍一看,那像是一頭黑色的鮎魚,但它身體左右平衡分佈着四對魚鰭,最前方的一對莫名閃着瑩瑩的光,但它又不像一頭純粹的“魚”,因爲這頭魚居然背生龜甲!它的背部和胸腹部都有緊而貼身的龜甲紋路,在擁有硬殼的同時,它大張着的嘴巴里還有細密的魚齒。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這條魚,目測頭寬有百米。

它在距離淮江大橋還有兩百米的地方就凌空跳了起來,陸鳴聽到了耳邊刺耳的尖叫,但她不確定是誰發出來的,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發出來的——

這一刻,陸鳴大腦一片空白,恐懼徹底壓垮了本就疲憊的心靈,她的眼淚幾乎是瞬間涌了出來。周圍都是陌生的人,她抱緊揹包,縮成一團,流着淚無聲喃喃:

“媽媽……”

救命!救命……救命!

陸鳴驚訝於自己居然還能思考,但也只是胡思亂想:難怪有潮水……是人爲、不,是魚爲造成的潮水,是這條巨大的怪魚在水下拍打吧?

天空依舊是亮着的。

把這絕望的一幕送到每個人眼前。

但怪魚跳得很高,不、不對——

它似乎並不是要跳到淮江大橋上,這哥斯拉一樣的巨大怪物像是試圖躍過大橋,跳到對面,它……

它遮蔽了天空,投下巨大的影子,然後,空中像是傳來了“噗呲”一聲,無數藍色的鮮血“滂”地砸了下來。

陸鳴看不見,只聽到了車頂被血水沖刷的哐哐聲。

但橋上的、正在開車的戰士們都看見了:

大橋左右各伸出了幾百米長的巨大觸手,這從江水中探出的深紅色觸手長矛般扎進了魚怪的體內。

被紮在橋頂的魚怪絕望而瘋狂地掙扎着,灑下更多的鮮血,而此時,卡車發動了。

一旦魚怪砸下來,大橋很可能被壓得一分爲二,所有人都會變成屍體,趁着此刻,人類來不及多想發生了什麼,也悲哀地意識到他們現有的武器都不一定能保護自己,只能加速離開——以最快的速度!

又有兩枚照明彈被髮射到空中。

人們也意識到,魚怪並不是要衝擊大橋……它很可能是被追過來的!

卡車在彈動着的魚屍下方穿行,抱着槍坐在副座的戰士仰起頭,神情恍然:這頭魚怪的確有一百米寬,連帶魚尾有七百多米長,而扎穿了它的觸手……又長在多大的怪物身上?!

他很快就知道了。

龐大的魚怪徹底死透,不再掙扎。

它向大橋的右側倒去,然後,更多的觸手伸出來,纏繞着它,撕扯着龜甲內的軀體,扎進去,又扯出內臟。江水涌到橋上,淹沒了車輪,一個龐大大物緩緩從雨中升起。

它是紅色的,它是——

布羅漢斯峽灣的“紅龍海怪”!

人們當初認爲那頂着鯨骨的部分是“紅龍”的頭,所以認爲它是蛇形的怪物,用觸手搭在渡輪上,但此刻,直到這一刻,終於有人意識到:它是移動的冰山,更多部分都沉在水下,那被認爲是“頭”的部分其實只是更龐大的觸手中的一根而已!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它的一根“觸手”就比魚怪還要大了,它又有多少根觸手?它不像章魚,也不像水母,也不是魷魚類……它比魚怪還要古怪——它分明被觀察到在地球另一端的大洋中,卻轉眼來到了淮江,它是來狩獵的嗎!

“紅龍海怪”把淮江魚怪扯空了,緩慢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光線暗下來的最後一刻,副駕駛上的這位戰士隱約發現,海怪觸手上一排排的眼睛挨個睜開又閉上,這恐怖的畫面讓他直冒冷汗,半晌才說:

“……那是不是淮江入海口的方向?”

在短暫地進入了淮江後,怪物似乎決定回到大海。

沒人能參透這隻怪物在想什麼……應該沒人……

除了怪物本身——

淵白:“……淮江也太淺了吧,根本活動不開!”

而且,她的蜘蛛腿呢!她找半天了!已經被這隻醜魚消化掉了?

不要吧!

她努力地爬過大壩(還被戰鬥機投彈了),努力地把身體變成長條(淮江水淺,體型大根本遊不動),靠着蜘蛛留下的熒光標記在淮江來回遊了好幾圈,終於找到了這條魚,然後又是一陣刺激(魚應該會覺得很刺激)的追殺,才終於抓住對方,居然連一根小小的蜘蛛腿都找不回來!

當然,淵白會這麼做,也是擔心怪魚襲擊淮江大橋——

所以她決定在魚怪真正襲擊之前,先把它吃了。

把怪魚“消化”得骨頭不剩後,她像個蠕動的大毛球一樣從大壩上跨越,緩緩沉入熟悉的大海。

……要不把海蜘蛛的另一條腿也卸下來吧,這樣就不會瘸了。

人類並不知道“怪物”其實在想這些。

以及,怪物當前最大的煩惱是——

淵白從沙發上站起來,感覺久坐後自己雙腳冰涼:“沒有熱水……”

家裡沒有熱水。

她又累又困,好想洗個熱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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