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的雨滴順着老舊的霓虹招牌快速的滑下，滴落在亮着燈光的便利店門口。
而在這閃爍着光輝的便利店的正對面，老舊大樓裡溢出的燈光，點燃着明亮的大門，也點燃着整個大樓的絕大部分樓層，將這大樓點亮的宛如一個火炬，熊熊燃燒。
而在這火炬般的大樓最頂端，那碩大的亮着燈光的‘林森特製藥’的巨大招牌，與這雨幕中的其他高樓之間的招牌一同，構築成了這閃爍的鋼鐵雨林的一部分。
“這是您的東西。”站在老舊的櫃檯後面，工作人員將手中的袋子遞給眼前的女子。
“謝謝。”女子接起袋子，從裡面拿出來一個鴨舌帽，壓住了那蓬鬆而顯眼的棕金色長髮，將散落的頭髮收攏在寬鬆而嶄新的防水皮夾克裡。
正在便利店內的幾道身影聽到聲音，看了一眼這邊，長長的鴨舌帽遮住女子的部分臉頰，僅僅能看到一些側臉的輪廓。
但也因此，那帶着些許英氣的側臉，在這鴨舌帽的遮掩下，平添了幾分柔美，顯得有些楚楚動人。
這些看過來的身影有男有女，但都在第一個瞬間，就被這側臉‘吸引’住。
而已經帶着鴨舌帽的女子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注視，她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幕，然後又看了一眼手環上的的信息，轉過身去，向着門外走去。
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迅速的收回。
不過離開便利店之後，女子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站在了便利店的門口，從袋子裡摸出來一個櫻桃味的棒棒糖，拆開包裝，叼在嘴上。
然後她身子向後，直接靠在了便利店的玻璃幕牆上。
坐在幕牆後的兩個正在吃三明治的身影看了一眼女子，又收回了目光。
“小姐，外面可能有點冷。”站在櫃檯後的店員看着門口的身影，忍不住輕聲提醒道。
“沒事，我等人，”女子擡起手，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他快到了。”
說完，她收回了目光，咬着棒棒糖，靠在玻璃幕牆上，低垂下目光，似乎陷入了寂靜的等待。
門口的霓虹燈閃爍着些許光輝，照亮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勾勒出些許柔美與英氣混雜的輪廓。
砰砰——
雨滴聲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女子擡起頭來，看向雨幕當中。
映入她眼簾的，是幾個驚慌失措的，在雨幕中奔跑的身影。
他們的速度很快，鞋子踩在雨裡，發出咚咚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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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這幾個身影離去，女子微微低垂下眼眸，正要收回目光。
這時候，她突然發現，一道披着雨衣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雨中，緩緩向着這邊走來。
她看着這走來的身影，注視着那身影越來越明顯的面容，嘴角漸漸勾勒起笑容。
霓虹的燈光照耀在她的臉頰上，照亮了她的眼眸。
她沒有等那身影過來，而是直接快步衝了過去，一個起跳抱住了對方，“想我了嗎！？”
看到維金娜衝過來，何奧下意識覺得這姑娘是被人控制了，或者是別人僞裝的，擡手就要來個拔刀斬。
不過很快，他就大概感應到了這姑娘腦海中的思緒，他臉上表情幾乎一瞬間就變成了寵溺的微笑，伸手抱住了維金娜，“你一直在這裡等我？”
與此同時，維金娜附在了他耳畔，輕聲道，“吃三明治的兩個人，不對勁。”
順着她的話語，何奧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角落裡兩個正在吃三明治的男人。
而說完話的維金娜順勢轉過身，挽住了何奧的手，嬉笑着提起了手中的袋子，“我給你買了點吃的。”
老實說，維金娜的演技還行，她唯一的缺點就是長得太過於正派了，當臥底都沒人信，但演演正常的熱戀小女孩，還是可以的。
當然，能明顯看得出她有些生疏，如果遇見專業的，很容易被人看出不對。
何奧順勢和她一起，走進了便利店。
維金娜抖落了一下身上沾着的水滴，自然的走到了那兩個吃三明治男人身側，放下了手中的袋子。
何奧收起了已經不堪重負的一次性雨衣，丟入了垃圾桶，走向了便利店內部。
他的惡魔彎刀藏在衣服內側，穿着雨衣還能勉強遮住，脫下雨衣就有一些明顯了。
維金娜見狀，立刻走了過去，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夾克，披在了何奧的身上，遮住了惡魔彎刀，“冷嗎？”
“還好，”何奧看了一眼夾克，“你新買的夾克？”
“剛剛在路邊等車的時候，順便買的，打折，”維金娜眼睛微微彎起，“我穿有點大，你穿正合適。”
說話間，她已經和何奧走到了那兩個吃三明治的人身邊。
那兩人看了一眼走過來的何奧，右邊的人似乎是準備起身讓座，動作大了一點，撞在了何奧身上。
何奧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向後仰倒。
那人立刻伸出手去，拉住了何奧。
“你們幹什麼，”這時候維金娜也‘看’到了這一幕，伸手扶住了何奧，有些生氣的看着撞人的身影，“你走路不會看着一點啊！”
那撞人的身影身材魁梧，看着生氣的維金娜，連忙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說完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同伴，“我們去那邊吧，我們去那邊吧。”
在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他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他的同伴也隨即起身，尷尬的對着何奧兩人笑道，“不好意思，你們坐這裡吧。”
說着，兩人就一起走向了玻璃幕牆的另一側。
“什麼人啊這是，”維金娜‘罵罵咧咧’地靠近何奧，給何奧整理衣服。
然後她看向何奧，聲音壓得非常低，“他們在試探你？”
“嗯，”何奧笑了笑，自然的坐在了位置上，“沒事的，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他打開維金娜的袋子，翻出裡面的食物。
“這個好吃，來，我餵你，”維金娜順手拆開一個蛋糕，送到何奧嘴邊，身體快速靠近，呼吸幾乎貼着何奧的呼吸，壓低聲音問道，“我們要做點什麼嗎？”
“不用，”何奧搖搖頭，咬了一口蛋糕，伸手去接蛋糕，笑着說道，“我自己已經搞定了。”
這就搞定了？
維金娜微微一愣，但她還是自然的讓何奧接過了蛋糕，笑道，“那好吧。”
兩人接下來快速的吃完飯，收拾好了垃圾，離開了這間便利店。
“那女人不對勁。”
坐在角落裡的男人握着三明治包裝袋，微微皺起眉頭。
“漂亮女人心思都多，看着不正常是正常的，那男的你不是試探過了嗎，就是個普通人，可能只是恰好走到了這附近，”他同伴拿起旁邊的咖啡喝了一口，看向便利店對面燈火通明的工廠，“只要他們不是從那工廠裡進出的，什麼都好說。”
男人沉默下來，兩人同時看向便利店對面的工廠大樓。
——
“這個工廠就是生產興奮劑的工廠？”維金娜撐着透明雨傘，和何奧一同站在寂靜漆黑的巷道中，看着遠處那高聳的工廠大樓，低聲道。
“是的，”何奧擡起頭來，看向那高聳的工廠大樓，“所有的用以合成白幽靈的興奮劑，都是從這個工廠出來的。”
“你已經調查過了？”維金娜微微一愣，她看着大樓前亮着燈光的大門，“但這大樓不是隻有一個出入口嗎？我剛剛在便利店裡，一直都沒看到你出來。”
“這世界上本沒有路的，”何奧笑了笑，隨口道，“探索一下就有路了。”
維金娜意識到何奧是用其他方法進入大樓的，她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而問道，“那兩個人呢，你有發現什麼嗎？”
“你感覺他們是做什麼的？”何奧低聲問道。
“我感覺他們像是某種‘特工’，”維金娜看向那亮着燈光的大樓，“專門來監視那棟大樓的。”
她頓了頓，繼續道，“而且這個‘監視’應該是持續性的，我來的時候，剛好遇見他們‘換班’。”
“他們察覺到了你的不對？”何奧緩聲問道。
“嗯，”維金娜輕輕點頭，說到這，她微微一頓，繼續道，“我在察覺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注意到了我，咳——”
她輕咳一聲，臉色微紅，“剛剛麻煩你了，我想着來點和我長相反差比較大的身份，中和掉身上的異常。”
“事急從權，”何奧搖搖頭，他緩聲道，“你演的挺不錯的。”
“我讀大學的時候還是歌舞團的成員呢，還拿了優秀演員，只是這麼多年有些生疏了，”維金娜眨眨眼，笑道，“我家裡人都以爲我以後會當演員的，”
說到這，她語氣一頓，立刻轉過視角，看着何奧，轉移了話題，“不過你演技可比我好太多了，那傢伙撞你的時候，我都沒反應過來，”
她目光微微瞪大，仔細看着何奧冷峻的側臉，試圖找到剛剛那被輕輕‘一撞’就弱不禁風倒下的模樣。
“嘖嘖嘖，”她搖搖頭，“你要是去演戲，肯定能拿個最佳男主角。”
“那行，有空我試試。”何奧笑着聳聳肩。
嬉笑的氛圍衝散了雨幕中的微涼。
“所以，你覺得那兩個人應該是幹什麼的？”維金娜收回了話題，問道。
“還記得那些來德諾市的艾恩斯人嗎？”何奧緩聲道。
“你是說，”維金娜微微一愣，“他們是一起的？等下，”
她語氣一頓，“那些艾恩斯人看起來是忠於總統的某種特殊部隊，那這兩個也是忠於總統的？那他們看着製藥工廠的‘命令’也是來自於···？”
“不一定，”何奧微微搖頭，“隸屬於總統的部門也未必事事都要彙報給總統，就像是德諾市普通的治安案件，聯邦調查局探員也不會直接彙報給你，最多給你塞進工作報告裡。”
“確實。”維金娜輕輕點頭。
她擡起頭來，注視着雨霧中的樓宇光輝，微微皺起眉頭，“所以這些艾恩斯人是發現了這個工廠的問題，在這裡來收集證據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些‘艾恩斯人’。
“不，他們應該很早就在‘監視’這個製藥工廠了。”何奧微微搖頭道。
“？”維金娜有些茫然，“他們很早就發現這裡了，爲什麼不···”
“爲什麼不取締這個工廠？”何奧轉過頭，看向她，緩聲道，“並不是所有的部門，職責都是維持秩序，懲奸除惡。”
“可——”維金娜微微張嘴，最終沒有再說出話，而是苦笑一聲，“所以這些人，本身的職責是做什麼的呢？”
“不知道。”何奧微微搖頭。
他腦海中回憶起剛剛碰撞時，讀取的男人的記憶。
那個男人知道的其實也不多，他只是一個底層的僱員，只是接到了上司的任務，負責監視製藥工廠，記錄和彙報製藥工廠進出的人員和異常情況。
至於爲什麼要監視製藥工廠，記錄這些有什麼用，他一概不知。
當然，他是知道自己的部門的。
那是一個在何奧記憶中，都有一些‘模糊’的名字，
‘聯邦情報局’。
何奧花了好一會兒，才從索特的記憶角落裡，翻出這個部門的信息。
這是一個隸屬於灰石宮，直接對總統負責的古老的情報組織。
它最初是原聯邦時期的軍事情報組織，原聯邦破碎之後，在聯邦的改組下成爲了一個情報組織。
在聯邦最初的兩三個世紀，主要敵人是不服從聯邦的荒野聚落、以及荒野上的異獸的時候，這個組織發揮了比較大的作用。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聯邦第五個世紀，當時的總統瑟維爾在一段時間內重用過情報局。
後來將情報局的部分組織結構和人員拆散，併入了聯邦調查局，並加強了聯邦調查局的權力，聯邦調查局如今的權力結構，就是那時候奠定的。
本質上，聯邦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的權力有所重疊和競爭，聯邦調查局興盛，必然意味着情報局的衰敗。
從那時候到現在，情報局一度被撤銷，後來被恢復，但是基本上只是管一些閒雜事情，幾乎沒有什麼聲息了。
哪怕是索特，都沒有聽說過太多聯邦情報局的消息。
但是從那些前往艾恩斯的搜查人員，以及今天遇見這兩個‘特工’的情況來看。
聯邦情報局，似乎並不如傳統印象中那樣‘死的只剩殘骸了’。
只是盤起了爪牙，把自己隱藏了起來，深入到了某些更深處的事件中。
當然，或許它曾經是‘死’的，只是有人，將他‘復活’了。
而在整個聯邦，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
何奧擡起頭去，看向西北方向。
在那重重疊疊的高樓之間，彷彿有一個老人正沉睡在其中。
在過去的七年多的時間裡，那個人一直緊緊的握着聯邦最高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