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葉歡儘量跳過遍地的死屍，去觀望這座昔曰的世界第一大都會，他想在輪廓上找出自己去過的那個紐約的影子，但最後不得不失望了，這分明只是一座羣山之間的城市，還處在剛剛脫離原始社會的狀態，早已經沒有了曼哈頓的繁華，更沒有了長島的富奢。
葉歡嘆了口氣，“這裡發生了什麼？大屠殺嗎？”說着他自己就搖了搖頭，“如果是人爲的屠殺，不可能把建築物都摧毀成這個樣子，那就是……自然災害？”
“是地震，但也不全是地震！”歐陽天招呼大家一起走在堆滿了屍體的街道上，反問道：“你知道人鬼臺嗎？”
葉歡當然知道，何烈山大劫，一半的原因是尼古拉小姐和聶侯的世紀之戰，另一半的原因就是人鬼臺崩塌，徹底毀了何烈山的地基。
對任何一個天父教的成員來說，人鬼臺，都是永世也無法彌補的痛！
“那你知道人鬼臺有多少座嗎？”歐陽天看起來有點沉悶，準確說，進入紐約城之後，他就不再向以前那種張口就是‘你麻痹’的樣子了。
人鬼臺的數量……葉歡凝神想了想，蘇天河好像說過這個，不過時間太久遠了，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看他半天不說話，歐陽天接口道：“十三座，毀了何烈山的是第一號人鬼臺，而第八號人鬼臺，就在我們腳下！”
葉歡猛地一個激靈，指着前面的屍體道：“紐約城變成這個樣子，也是因爲人鬼臺！？”
歐陽天苦笑，“不只是紐約城……按大災變之前的說法，我們是從西亞過來的，途徑歐洲，跨過大西洋，最後纔來到這美洲的東部，不過大災變之後，大西洋就消失了，歐洲大陸和美洲大陸也對撞在一起，成爲了東大陸的一部分，可就算如此，沒有大西洋，我們這條路上應該看到古歐洲的一些東西啊！”他嘆了口氣，“可是你看到巴黎了嗎？看到倫敦了嗎？看到格陵蘭島了嗎？”
“這些城市……”
“這些城市，在第七號人鬼臺的範圍內，半年前，七號人鬼臺徹底崩塌，他們也全都消失了，沉入了地獄！”
葉歡驚駭的說不出話來！
不止是他，魯修，卡爾，乃至於沙狐等人，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之多的大都市在半年之內毀於一旦，一個個的臉色都有些古怪了，要知道，這些大都市都是大災變之後重建起來的，連第一次大災變都扛過來了，可他們居然沒有挺過一座人鬼臺的崩塌！
“傻了？”
歐陽天沉悶地哼了聲，“夏無悔，魯修，卡爾，還有你們幾個小子，你們都生活在東大陸最繁華的地方，按大災變之前的說法，是中亞到西亞的一代，那裡地處大陸腹地，人口多，實力也強，他們下面的人鬼臺雖然出了問題，引來地震，但他們有本事在最短的時間內救災，同時掩蓋一些事情的真相……所以，你們從來就不知道人鬼臺崩塌的恐怖，從來就不知道！”
葉歡想了想，認同地點頭！
就拿迦南帝國來說好了，迦南屬於第一號人鬼臺的範圍，一號人鬼臺崩塌，它也發生了一連串的地震災變，可是那又如何？星特港地震，九皇子出動了五萬大軍救災，幾個月就重建起來了，燕京感受到餘震，迦南的幾大軍團立刻出動重型武器軍演，然後對人民宣稱，這震動只是在實驗新式武器，大家放心，這震動很快就會過去……在這整整一個國家機器的強力統治下，一號人鬼臺崩塌，並沒有給迦南帶來致命的打擊！
可是，沒有迦南這種實力的其他地方呢？
就比如眼前這紐約城，看得出來，他只是一塊孤懸在原始大山中的飛地，周圍的人類在這裡聚集，形成了百萬人口的盛況。可這裡一旦發生了大災難，百萬人口就被困死在了城裡，沒有人來救他們，他們也逃不出外面層層大山的圍困，最後，也只能等死！
“事實上，到今天爲止，已經有二號，三號，四號，七號，四座人鬼臺完全崩塌了，死了幾千萬人，毀了幾十萬公里的土地！”歐陽天又一次嘆氣，“不過這些地方都在最原始的大山之中，消息傳不出去，就算傳出去了，爲了不引起恐慌，大陸腹地的官老爺們也不會公開出來……麻痹的，這就像是第一次大災變的時候，倭國都已經沉沒了，可世界各國還說什麼天下太平！”
一股徹骨的寒意在葉歡身體裡瀰漫開來。
他擠出一點笑容，“好吧，你八號人鬼臺也正在崩塌，受他的影響，包括紐約城在內的許多地方都已經毀於一旦了，你是這個意思，對麼？”葉歡眯着眼睛，“那麼，歐陽天先生，你在這時候帶我們來紐約城做什麼？只是爲了給我們看一看這裡的慘狀嗎！？”
歐陽天樂了，“麻痹的，就你小子賊精賊精的！”
這……算是默認他還有別的企圖？
接下來幾個人都不再說話。
傍晚的時候，歐陽天找了個還算乾淨的空地歇腳，然後將搭建帳篷的工作丟給沙狐他們，轉身就離開了，至於他要去做什麼，歐陽天沒說，葉歡他們也沒敢問。
帳篷很快就搭建好了，自然而然地，沙狐他們幾個鑽進了同一間帳篷，而葉歡和魯修擡着至今昏迷不醒的紅龍，鑽進了另一間帳篷。深夜降臨，魯修睡不着覺，出去繼續撞擊岩石，而葉歡躺在帳篷裡，直勾勾地望着上方的頂棚，也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怎麼睡啊！
這裡是一片廢墟，身邊至少埋葬了幾十萬具屍體！
喘了幾口氣，葉歡甚至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死亡的氣息，聽一聽，躺在身邊的紅龍的氣息也開始微弱起來，似乎在這座被死神劫掠過的城市裡，紅龍的生命也開始漸漸地消散了……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身影怯生生地鑽了進來，訕訕地衝着自己一笑。
“卡爾！？”
葉歡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深更半夜，要是別的男人鑽進他的帳篷，他最多也就是笑一笑，可這個男人……這是個喜歡男人的男人啊！
“別誤會！”卡爾指了指帳篷中央的火爐，凍的嘴脣都已經發紫了，“沙狐把人家趕出來了，太冷了，我能不能……放心了啦，人家雖然喜歡男人，可是很少用強的呢！”
葉歡鬆了口氣，示意卡爾可以坐下來取暖，“你可以坐下，但是請離我遠一些，可以麼？呃，我的意思是，尊重你的姓取向，但是沒辦法接受，所以……火爐，你只能坐在火爐旁，不要靠近牀鋪，可以麼？”
卡爾眼中閃過一抹哀傷，“我以爲你們救世派不一樣，想不到也是這樣，都瞧不起人家呢！”
葉歡一愣，“你以爲救世派是怎樣的？”
“沒什麼……”
卡爾看起來被葉歡弄傷心了，不想說，但是在葉歡的追問下，他終於在嘆息中開了口。
“那是在大沙漠的時候啦，阿道夫給我看了一些東西，告訴我，如果我願意加入救世派，就能得到金幣，權利，壯男，當然最重要的是尊嚴，還有活下去的目標！”卡爾苦笑道：“所以這麼久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跟着沙狐呢，還是投靠你葉歡……”
阿道夫還做過這種事情麼？葉歡從不知道阿道夫做了什麼，不過卡爾的實力他見識過了，別管什麼姓取向，這都是一個實力和潛力都堪比救世派幾位大佬的頂級人才！
葉歡立刻問道：“最後的結果呢？看你的樣子，準備捨棄沙狐了？”
“嗯！”卡爾點點頭，“雖然沙狐多疑，對人家很壞，可是畢竟是多年兄弟了，人家也捨不得丟下他，可是……仔細想了想，跟着沙狐，真的沒有前途的！”
他回憶道：“你知道麼？沙狐他們幾個，我，還有阿道夫，從小都生活在一個叫‘基地’的地方，在那裡，我們沒有父母，只有教官——是各種各樣的教官，有的教我們禮節，有的教我們文化，也有人教我們武功……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是孩子，什麼都不懂，教官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了，可是隨着我們慢慢長大了，一些人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我就開始想，我究竟爲什麼活着呢？”
是爲了男人！葉歡惡意地想了一下，不過臉上還是很尊重的樣子，“你想明白了嗎？”
“沒有，我很努力地想了，但是從沒有想出來結果！”卡爾痛苦地抓着頭，“因爲在基地裡面，教官就是父母，就是天！童年的時候，他們用各種手段訓練我們，到了我們長大了，他們就一條一條地向我們下達命令，卻從來不解釋爲什麼這麼做！
還記得武鬥大會嗎？那就是總教官，一個叫達爾文教授的人給我們下了命令，讓我們去拿回榮耀之衣！……當然，我們最後失敗了，但達爾文教授很快又給了我們一個任務，就是來大沙漠，尋找方舟始祖，並且將裡面的珍寶帶回基地！
這些我們全部都照做了，而且很努力，可是……究竟是爲什麼啊！？”
卡爾大聲喊着，“整整八年了，從十歲開始，我就跟着沙狐做事，不斷地拼命，不斷地努力，可是沙狐從來就沒有讓我明白過，我這麼拼命，究竟是爲了什麼！？”冷靜了一會，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當然，這也不能怪沙狐，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按照達爾文教授的命令去做，教授說殺人，他就殺人，說偷東西，他就偷東西！”
“傀儡？”葉歡想到了一個詞！
“對，傀儡，包括沙狐，包括我，就像是基地的傀儡士兵，只能按照命令做事，卻從來不能知道爲什麼！”卡爾低下頭，“我受不了這樣的曰子了，尤其是看到阿道夫之後……僅僅幾年，阿道夫這個被逐出基地的廢柴，居然已經是一方諸侯，手下數萬雄兵，可是我呢？阿道夫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在爲了將九頭蛇發揚光大而努力，可是我呢？我又是在做什麼？”
說到最後，卡爾幽幽道：“所以我想加入你們救世派，活的更有目標一點，更開心一點，可是你……”他看了眼葉歡距離他似乎十萬八千里的疏離樣子，“你似乎很瞧不起我！”
“不！”
葉歡立刻擺出了神棍表情，“卡爾先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仁慈的旦哥教誨我們說，善良的人子呵，要尊重每一個人，要爲每一個人爲你所做的一切感恩，所以我從沒有看不起你，我麼……只是不太接受你的姓取向而已！”
一個頂級人才就要到手了，葉歡急切之間說出來的話有點語無倫次，說服力也不夠，不過僅僅半秒鐘，他找到了招攬卡爾的殺手鐗！
“好吧，這些話都不能說明我對你的尊重！但是！”葉歡痛苦地透着額頭，“你聽過東林的基佬傳聞麼？就是我和白小白那一段？”
一個非常著名的傳聞哦！
卡爾的眼睛亮了，“你……”
“沒錯，我揹負了和你一樣的名聲，很多時候，我理解你的痛苦！”葉歡咬咬牙，抓住了卡爾的雙手重重一握，“兄弟，都是因爲那個原因被人瞧不起的男人，我可能不尊重你嗎？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自己啊！”
說完這句話，葉歡幾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巴！
可卡爾感動了，眼睛都溼潤了，“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
“那我……”
“先跟着我，等見到阿道夫之後，立刻就讓他安排你的職位！”葉歡想了想，“九頭蛇的副元帥，怎麼樣？”
卡爾幸福地陶醉了，“阿道夫也是這樣答應人家的呢，嘻嘻，你們真是心有靈犀……”
突然之間，他話鋒一轉，“不過，就今晚，放了沙狐他們好嗎？”
嗯！？
葉歡眉頭一皺，再看卡爾，那陶醉的表情下還有一點點的……倔強！？
卡爾自嘲地笑了笑，“好了啦，說了那麼多，人家其實就一個意思……葉歡，沙狐他們都被歐陽天鎖住了，但是鑰匙就在魯修手中，只要你一句話，就可以放了他們！”頓了頓，“我這條命，從此以後賣給你了，但是，我要交換沙狐的一條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