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譏嘲一笑，巴不得能直接把永康候氣死。
畢竟......
永康候一死，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而永康候一聽他這話，眼底立刻就閃過了一抹失敗的灰暗，好似痛悔不已。
偷來的......
偷來的......
這張證明竟然是小李子從他身上偷 來的......
十個賭鬼九個偷......
他這一生經歷過不少的大風大浪，也鬥過不少的人。
可是因爲他的身份高貴，所以有資格與他交手的......非富即貴。
他真沒想到，他沒敗倒在這些權貴的手裡，卻敗倒在了這麼一個小小的賭鬼手裡......
小李子用的還不是什麼陰謀算計，他也不是敗在什麼高深的計謀裡......
而是......
最簡單又直接的偷......
偷......
“噗......”一口鮮血從永康候的喉頭涌出，迅速在大殿的地上開出了一朵繁花。
只見他一身華服，卻滿頭花白，眼底無光，蒼老得好似行屍走肉......
一個老者，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如今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如何不叫人心酸？
但......
心酸歸心酸，卻沒有人一個人同情他的遭遇。
畢竟......
有一個詞叫做自作自受。
“哈哈哈哈哈......”沒有人說話，永康候卻自顧自的大笑了起來，不知笑了多久，這才終是緩緩開口：“好啊，好啊，沒想到本侯謀算了一生，卻敗在了這麼......這麼小兒科的一個手法裡......哈哈哈哈哈，天要絕我，是天要絕我啊......”
永康候這話出口，就表示他已經承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事到如今，齊國皇帝的手裡握着他的指印，他就是想不承認也不行了吧。
無路可退，無可奈何，無......
見永康候這樣，齊國皇帝就忍不住輕嘆了口氣：“老侯爺，難道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嗎？不是天要絕你，是你自己......自掘墳墓啊！朕曾經給過你機會，也曾經問你要不要離開京城，如果你那時候能明白朕的心意，能放下這一切，能......朕不僅會在京城外給你安置一所大宅，還會給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銀，讓你安度晚年，可你......卻終是自己選擇了一條死路，所以......如今你落得這個下場，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給過他機會，也曾經問過他要不要離開京城？
聽到齊國皇帝這話，永康候就立刻想起了那天在大殿上齊國皇帝的提議......
原來......
那天齊國皇帝提議他離開京城，並不是擔心他會成爲玉璇璣的阻礙，而是......
爲了他着想？
原來......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他誤會了齊國皇帝......
想到這，永康候眼底就忍不住閃過了一抹悔意，好似後悔當初的決定。
但悔意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苦笑......
“放下......皇上，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從老臣年輕時入朝的那一刻，從老臣享受到權利滋味的那一刻，從老臣救下先帝，得享特權，得享高高在上的那一刻......老臣就已經放不下了，回不了頭了。”永康候一邊搖頭，一邊說道，話中皆是嘆息。
他有什麼好後悔的？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一手造成的，既然如此，那他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永康候的話音落，齊國皇帝也不禁沉默了。
畢竟......
他和永康候身處在同一個圈子，永康候的心情，他又怎麼會理解不了呢？
權力有毒，萬人難解啊。
“朕還記得朕小的時候，老侯爺經常入宮陪父皇下棋，那時候朕還貪玩得很，太傅交代的功課朕總是做不好，也總是因爲這件事情被父皇訓斥，當時老侯爺在旁邊，就會幫朕說話，說朕天資聰慧，若真是死磕在那些書裡，反倒會磨滅了朕這一身的靈氣......也多虧了老侯爺幫朕說話，才讓朕免了不少父皇的訓斥......老侯爺當時對朕的那份心，和後來在父皇龍榻旁答應會好好輔助朕的那份心......如今爲什麼會變成要害朕，要給朕下西域銀蛇毒的這份心呢？是朕這些年虧待了你，給你的榮華富貴還不夠嗎？”齊國皇帝的眉頭緊鎖，眼底皆是悲涼。
永康候膽敢對顏泠皇后下手，膽敢對他下手......
按理說，是必死無疑的纔對。
但......
看着永康候這副蒼老狼狽的模樣，又想起永康候是看着他長大，是曾經對他好過的人，齊國皇帝這心裡......
說沒有不好受，那肯定是假的！
而永康候被齊國皇帝這一句話問得愣了愣，反應過來，竟是滿臉的羞愧。
他沒想到......
事到如今齊國皇帝竟然還會提起當年的事情，他沒想到......
齊國皇帝竟然還記得他小時候他對他的好......
到底是他太過無情，才傷了他和齊國皇帝之間的這份感情啊。
如果不是他太過執着於太子之位，太過執着於要讓董家流芳百世，太過執着於自己的利益......
他與齊國皇帝......又何須落到這個地步？
想到這，永康候就立刻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皇上，什麼都不要說了，弒君乃是殺頭的大罪，老臣既然敢做，那就得敢認，老臣如今只求速死，去底下見先帝，給先帝磕頭認錯，請求先帝的原諒......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皇上還紀念老臣當年做過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請皇上放過老臣的家人......給董家......留一條血脈。”
早在他入宮之前，他就已經料到這一次是有來無回了。
但他還是選擇入宮，就是爲了保全董冠宇......
所以，即便是現在，他心裡牽掛的也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董冠宇。
永康候的話音落，齊國皇帝並沒有立刻開口，只見他的眼底飄忽，好似陷入了沉思一般。
齊國皇帝不說話，永康候也不多嘴，就這麼默默的等待着......
反正......
事到如今，不管齊國皇帝對他的懲罰是什麼，他都是自作自受吧。
“皇上......皇上......”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慌張無比的聲音。
聲音落下，聲音的主人也已經快步跑入大殿了。
只見董賢妃撲通一聲就撲倒在了齊國皇帝跟前，眼角溢着淚水，慘慘慼戚：“皇上，求您饒永康候一命，求您饒永康候一命啊......”
她原來還不知道永康候和董小侯爺究竟做了什麼，是董小侯爺覺得事情不妙，才特意命人入宮通知她的，而她一聽永康候和董小侯爺竟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驚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但......
不管她再怎麼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永康候是她爹，董小侯爺是她哥哥，董家是她的孃家......
她又怎麼能不管不問，獨善其身的看着他們去死呢？
最重要的是，事到如今，她就算是想獨善其身也不可能了吧！
一旦永康候出事，董家必然倒臺。
她這些年之所以可以在宮裡立在得穩，之所以可以在宮裡隻手遮天，全靠董家的這個勢力。
如今顏泠皇后回來了，玉璇璣也回來了，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是再沒有董家的勢力傍身......
就算這次能逃過一死，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總有一次，她是逃不過的！
“賢妃......”一看來人是董賢妃，永康候就忍不住愣了愣。
是......董小侯爺告訴董賢妃的？
是董小侯爺讓董賢妃過來的？
雖說他心裡也很清楚，這件事情不可能對董賢妃一點影響都沒有。
但......
董賢妃是他的女兒，他又怎麼會希望自己的事情牽扯到她的女兒呢？
想到這，永康候就趕緊開口：“皇上，此事賢妃娘娘並不知情，也從未參與其中，還請皇上明察，有什麼......讓老臣一人承擔就好了，放過......”
永康候想求齊國皇帝放過董賢妃，可不等他把話說完，齊國皇帝已經輕聲打斷了：“弒君之罪，當誅九族，豈有一個人承擔的道理？”
這......
齊國皇帝的話音落，大殿裡又恢復了沉默，不，那不是沉默，是死一般的沉寂。
因爲不管是永康候還是董賢妃都明白，齊國皇帝說得不錯，弒君之罪，當誅九族，豈有一個人承擔的道理......
也就是說，他們誰也不用給誰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