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旻的說法雖然誇張了點，但也基本算是事實。
像這樣的年輕丹道天才，晏家如果錯過了，絕對是非常可惜的。
把篁兒給夏侯家族，只不過是讓夏侯家族的怒火能夠暫時平息一下，未必能保證夏侯家族以後就不找他們麻煩。
而把篁兒許配給這個邵淵，得到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兩者一對比，哪怕是傻子，都會選後者。
可是，壞就壞在，選擇後者，就肯定會得罪前者，從而引發夏侯家族的打擊報復。
夏侯家族的雷霆怒火，是現在的晏家根本無力抗衡的。
想到這裡，那晏家族長訥訥無言，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晏萬鈞見族長關鍵時刻，卻沒有什麼主見，心中也是有些失望，側過頭去，目光帶着幾分歉意，看着自己的親孫女晏青篁。
晏萬鈞滿嘴苦澀，前所未有的愧疚感，讓晏萬鈞幾乎無法面對孫女那帶着幾分悽然的眼神。
“篁兒，這聖地天才邵淵，如此擡愛你，你自己意下如何？”晏萬鈞說出這番話來，自己也覺得臉紅，這還是他第一次想起，要問一問篁兒自己的意見。
篁兒悽然一笑：“爺爺，你終於想起來問我意下如何了。你知道嗎？篁兒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第一次聽到家族的高層，問我意下如何。你們之前做任何決定，從來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從來沒問過我心裡苦不苦，從來沒問過我，是不是願意！”
晏萬鈞老臉通紅，手足無措。
在自己孫女面前，晏萬鈞無地自容。
晏家族長也是無言以對，他也知道，篁兒對夏侯家族的事，肯定是不願意的。夏侯家族囚禁了她的父母，還要拿她當練功爐鼎，她心裡樂意纔怪。
但是，整個晏家根本沒人徵詢她的意見，也沒有人去問。因爲大家都知道，篁兒肯定不願意。
既然她不願意，問了也是白問。索性懶得問，故作糊塗。
晏萬鈞眼圈泛紅，聲音沙啞：“那你現在大膽說，說出你的想法。爺爺窩囊了一輩子，這件事，爺爺斗膽爲你做一次主。或許，命運從來對你就很不公平，但這一次，爺爺就算拼掉這條老命，也要爲你爭取一次公平！”
晏萬鈞對晏青篁，從來都是滿心歉意的。他之所以沒有去抗爭，還是因爲晏青桑。
晏青桑代表着他晏萬鈞的血脈，也是晏萬鈞餘生唯一能寄託的希望。所以，他想留着殘生，爲晏青桑的未來鋪路。
孫子和孫女之間，他選擇了孫子。
但是，現在晏青桑的歸宿已經很理想，成爲永恆聖地的天才，哪怕他晏萬鈞現在就閉了眼睛，有邵淵在，也一定不會讓晏青桑在永恆聖地吃虧。
所以，晏萬鈞可以說已經沒有了什麼牽掛。
既然沒了晏青桑這個牽掛，他對晏青篁的歉意，以及這些年壓抑着的怒火，也是慢慢覺醒了。
再看到晏家族長如此沒有擔當，不敢做出選擇，他這個太上長老，再也忍不住了。
晏萬鈞聲音不大，但語氣卻是斬釘截鐵。那堅決的態度，讓得晏家族長也是大吃一驚。
“萬鈞長老，你……”晏家族長微微有些詫異。
晏萬鈞沉聲道：“族長，你不用再勸我了。我晏萬鈞自問對得住家族，這些年，你一直讓我顧全大局，我也一直這麼做。可是，這些年來，家族對我晏萬鈞怎麼樣？我兒子媳婦被關押進無盡牢獄，我孫女被人獻出去當爐鼎，我唯一的嫡孫，家族還把他當成重點培養對象。族長，就這樣，你讓我還怎麼顧全大局？我晏萬鈞不是禽獸，我也有七情六慾，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想護犢子。我現在老了，爲家族也鞠躬盡瘁。臨到這個年紀，就讓我任性一把吧。我對不住篁兒，對不住她父母，這一次，無論如何，老夫都要爲她爭取一個機會。哪怕是一個選擇的機會！”
晏萬鈞這番話說的十分激動，十分動情，而且語速很快，情緒很激盪。
晏家族長目瞪口呆。他實在沒想到，一向很顧全大局的晏萬鈞長老，竟然會這樣表態。
一時間，那夏侯家族的族老也是冷笑起來。
“晏家族長，看來你的掌控力，很是成問題啊。晏家老的少的，好像都不怎麼聽你的。做族長做到你這份上……”
沒等這人話說完，晏萬鈞怒目一瞪：“你給老子閉嘴！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我晏萬鈞從來就沒想給族長添麻煩。我晏家的事，也無需你夏侯家族品頭論足。告訴你，篁兒的事，莫說沒有書面憑證，就算有，老子也不認賬。想把我孫女帶走，就從我屍體上跨過吧！”
晏萬鈞說完，恭恭敬敬地對晏家族長一拱手：“族長在上，我晏萬鈞對你覺悟不敬之意。也請你成全我晏萬鈞一次。哪怕你將我晏萬鈞，將篁兒都驅逐出晏家，老夫也絕無怨言。”
篁兒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她已經學會了人前人後的堅強，只怕此刻早就淚流滿面了。
這些年，她也是受夠了各種冷落，在家族中，幾乎從未感受到這種強烈的支持，沒有感受到這種強烈的愛。
此刻，見到祖父如此態度堅決地支持自己，護着自己，篁兒那顆冰封的心，也是頓時融化。
篁兒一向乖巧，一向善解人意。哪怕被命運如此詛咒，她對家族也談不上多大的恨意。
只是，這事讓她對家族產生了隔閡，對這些家人，缺少很深的情感。
但是，直到晏萬鈞這一席話說出來，篁兒才知道，祖父還是愛她的，還是願意用生命守護她的。
不管祖父大人是不是真的那樣去做，有這一番話，篁兒已經知足。內心的疙瘩，也完全解開。
“篁兒，你說，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你儘管大聲說出來。爺爺給你做主！”晏萬鈞顯然也是豁出去了。
江塵其實也沒料到晏萬鈞的態度，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當下也是柔聲道：“篁兒小姐，請大聲告訴天下人，你的選擇。”
篁兒的清眸，望着江塵，一時間充滿柔情蜜意。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個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篁兒心中要表達的，顯然不是一個眼神能夠表達完整的。
篁兒深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晏青篁，與邵淵公子以琴音相交，以琴音相知，此生此世，我只願與邵淵公子廝守，生死不棄。”
篁兒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性格。
在這種場合下，她也不會跟一般的小女子一樣，羞羞答答。
她敢愛，也敢表達。
篁兒，她從來不缺愛的勇氣，她以前一直缺乏的，只是一個讓她能夠施展勇氣的人。
而這個人，在她生命最脆弱的階段，如同英雄一般出現了。像傳說中的英雄一樣，拯救了她的命運，拯救了她的靈魂。
自那一刻起，篁兒便已經傾心，她已經毫無保留地愛上這個與衆不同的男人。
似此，她還有什麼不敢表達的？
篁兒這態度分明的一番話，足足讓現場靜默了好一陣。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錯愕。
一開始，大家都以爲只是邵淵見人家晏青篁氣質超羣，心生愛慕，是屬於單相思。
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恐怕這邵淵在晏家的時候，這兩人已經互生情愫了。
這麼看來，大家看着夏侯宗的眼神，都有些曖昧了。雖然晏青篁現在還不算夏侯宗的女人，但大家都知道，她早就被夏侯宗預訂了做爐鼎的。現在，這晏青篁當着天下人的面，公然宣稱要和邵淵廝守終身，不離不棄。
這對夏侯宗而言，無疑是打臉，而且是最狠的打臉。
雖然這不是實際上的戴綠帽，但形式上，其實已經是差不多這個意思了。
夏侯宗此刻的表情，生動無比。
而夏侯櫻，則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樣子，憤憤不平，小嘴兒不住的嘟囔着什麼，好像是在詛咒着篁兒。
永恆聖地這邊的人，他們擔心也是擔心那晏青篁對江塵沒感情。聽到篁兒的表態後，子車旻也是大喜。
撫掌大笑起來：“郎才女貌不說，更難得他們情深意重。這簡直就是天作之合。這等姻緣，乃是人間美談。誰若破壞，真是大煞風景了。”
子車旻這番話，還是頗有道理的。很多人都不自禁點點頭，尤其是那些來自外地的賓客，相比夏侯家族，他們還是更願意討好江塵。
畢竟，在他們看來，這個邵淵，比夏侯宗可是有利用價值多了。
再說了，晏家的小姐已經表明了態度，明顯是對這邵淵非君不嫁的勢頭，這種姻緣，真的是天作之合。
人的心理，都是喜歡美好，不喜歡悲劇的。
在姻緣方面，大家都更樂意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不是被人棒打鴛鴦散，在心理層面，大家也更加同情江塵和篁兒，更不喜歡夏侯宗那種霸道。
夏侯宗這時候，終於平復住了怒氣，淡漠地瞥了篁兒一眼，但冷冽的目光，最終還是停留在了江塵臉上。
“小子，我不知道你對這小妞灌了什麼迷魂湯，但是，我嘴邊的肉，除非我不要，否則，沒有人可以搶走。我不管你有多麼強的丹道天賦，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想到我嘴邊奪食，只有一個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