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鬼市看死去的親人？這有什麼難的，排隊來寧山，我一掌斃一個，收費五千，讓他們永遠跟家人團圓。”
“團圓的意思是，家人有五分鐘還陽之日，據說這次陰間動盪不小，閻君大赦，可惜只有一些罪行不重的鬼魂，臨近進入輪迴門之前，纔有這個資格。”
王睿零搖了搖頭，輕笑：“數年之前，我祖父坐化，生前因爲創立王家，殺戮過重，據說我爸多次接到祖父託夢，說在下面被惡鬼欺凌，我爸多次前往燕京的福靈寺爲他做水陸法會削罪積福，不知道這次能否見到他……”
說到這裡的時候，一向玩世不恭的王睿零，此時竟然也流露出了幾分悲哀的神情，二人感情還是十分深厚的。
寧小凡道：“既然有故人相見，咱們就走他一遭。畢竟，我也很想見見這位當年在燕京號稱‘神猿’的王家老祖，王自在前輩。”
秦不三點點頭，看着王睿零道：“這次這麼大的事情，王董不來一遭麼？”
“曾經想來，可是最近他有病在身，鬼市那種地方，鬼氣森森……唉！”
王睿零遺憾地說。
“那還等什麼？出發吧！”
寧小凡大手一揮，說道。
……
在燕京，有這麼一條街，名爲鬼街。
之所以起這麼不吉利的名字，是因爲這一條街上，賣的都是死人之物。
紙錢、紙人、紙車紙妻紙豪宅的。
這裡在清末的時候是使館林立的地方，後來義和團鬧起來，將這一帶的洋人殺絕了，至此之後就傳來不斷鬧鬼的傳聞，請來福靈寺的法師看過，說這裡是一片西方的鬼魂在鬧事，這些西方人死在這裡沒有被天使收走，又不歸咱們華夏的地府管，於是日夜遊蕩，想要破解除非找齊九九八十一名得道高僧才行。
當時這裡忙着改建，哪有時間找高僧？
法師就說了個折中的法子，說把燕京附近一帶所有的人生終點站都遷移過來，在這一帶，以毒攻毒，給他們一個家，這些洋人的鬼魂也就不鬧了。
鬼街由此而來。
平日裡，這裡即便是六月三伏天，站着不動都大汗淋漓，鬼街也是冰冷如寒冬，這裡人都是自備着棉衣棉褲，都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了。
平時的時候，這裡只是個賣死人之物的街道，但今年，不知道哪裡傳來的消息，說閻君大赦陰間，這裡是燕京城隍廟所在，只要能在鬼街待到十二點，就有機會看到死去的親人。
中元節，還不到下午，這裡就已經人滿爲患，沿街兩旁停滿了豪車，大家在車裡換好了棉衣棉褲這才下車。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不少小商小販趁機大發一筆財，例如普通的麻團畫上人臉，就像是一個個被竹籤串起來的人頭，吃起來在鬼街這裡，倒也別有一番風味，一羣燕京闊少，秒變食人族。
寧小凡、王睿零、秦不三，燕京三少也不例外，只不過王睿零沒有修爲，裹着棉衣棉襖，寧小凡和秦不三修爲高深，這裡的一點點陰氣根本侵害不了，兩人穿着單薄的衣服，在一衆裹着大衣的行人裡穿梭，猶如異類。
沿街掛滿了招魂幡、租賃陰兵、殭屍的衣服店鋪也開門了、人生終點站紙人高掛，引魂燈高懸，還不到晚上，一眼望去都是血紅色的燈籠，不像是迎接死人還陽的鬼街，倒像是一條吸引陽人進入鬼門關的黃泉路。
寧小凡三人逛了一陣，隨便找了一家店鋪坐下來，要了點中元節常見的花饃、面羊之類的，結果上菜一看，頓時啞然失笑：花饃被做成了人頭型，面羊也成了人身。
“還真是鬼節啊。”
秦不三笑笑，將碗拿過來吹吹，皺着眉頭：“怎麼看怎麼有種原始人茹毛飲血的感覺。”
王睿零看着也反胃吃不下，寧小凡倒沒這麼多矯情，隨便吹了兩口就要入口，在擡頭的剎那之間，他表情卻多了一絲錯愕。
坐在寧小凡對面的王睿零和秦不三見他眼神不對，急忙順着他的目光回頭一瞧，只見幾個穿着白色劍袍，身背長劍，一頭黑髮的年輕人正邁步走進來。
“蜀山弟子？”
秦不三壓低聲音：“蜀山是正道大派，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寧小凡搖搖頭：“靜觀其變。我感受到了另外幾股不同的氣息正過來，咱們小心，一會兒這家餐館，可能就要變成修羅場了。”
寧小凡剛說完，一語成讖，很快幾個耳朵上帶着銅環、赤着半邊胳膊的瘦弱男人便走了進來，奸詐的嘴臉，明顯不是好人。
“霹靂堂的人。”
秦不三掃了對方几眼，肯定的給出了答案。
“你怎麼知道？”
“霹靂堂專攻火器炸藥，你看他們腰間佩戴着的，看似只是一些掛飾，實際上是混元霹靂彈，引爆一個，這座餐廳頓時化爲瓦礫。這些人出手狠辣從無章法，當年我在贛西和他們交過手，這些人的確不好對付。”
秦不三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和低沉。
“我看這幾個霹靂堂的，是衝着蜀山弟子來的。”
寧小凡道。
果不其然，蜀山弟子不過寥寥三人，而霹靂堂的大漢足有七八個，他們涌進來的時候，原本就不大的餐館頓時顯得十分擁擠。
這幾個大漢故意緊挨着蜀山弟子坐着，隱隱形成了包圍之勢。
“有點意思。”
寧小凡輕笑一聲。
“這什麼情況，好端端的，怎麼都奔着燕京的鬼市來了？據我所知，川蜀、贛西都有鬼市出現，這些人也不嫌遠，大老遠來燕京打架。”
王睿零有些不滿地道。
今天是他看祖父的日子，他可不想到時候這幫人動起手，把自己的興致都給攪和了。
“因爲只有燕京的鬼市今年據說能開鬼門關啊。”
秦不三道：“不過這些門派的弟子、成員，大多都是孤兒，被選拔進來培養的，有牽有掛的孩子心智不純，他們既然不是爲了見自己家人，不知道要玩什麼貓膩。”
“不管什麼貓膩，總之與咱們無關。看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