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點了下頭，又把鴨舌帽的帽檐向下壓了一分，唐楓曄見寧小凡不解，便解釋道：“這裡的情報販子大多都是幾面間諜，他們只負責打探情報，是不對任何人負責的，沒有從屬之分。這些情報他們可以賣給我，也可以賣給唐少鬆。”
“所以他們不露面，就是怕人追殺滅口是吧？”
寧小凡道。
男子聲音沙啞地道：“是的。沒辦法，這裡雖然是三省交匯之處，但是做我們這一行的人並不是特別多。如果單做一家風險太大，收益小，還可能被對手報復。索性誰也不對誰負責，這樣最安全。”
寧小凡啞然失笑，這倒是個道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
他忽然發現，在華夏這片他早以爲完全參透悟透的土地，甚至已經停留得有些厭倦的故鄉，居然總能給他驚喜。
這裡雖然不如隱界那般可以大開大合大展拳腳，但有的時候卻有一些別樣的驚喜能讓自己發現。
“好了，說說我想聽的事情吧。”唐楓曄道：“唐少鬆最近在幹什麼呢？我來的時候約了個情報販子，據說四長老唐雲被唐少鬆派出去聯絡蜀山和劍閣，結果回來的時候反而被一夥刺客截殺，不敢回巴渝？”
探子嗯了一聲道：“唐少鬆自從控制住了唐門的唐無雙掌門之後，就開始覺得這四位師叔礙眼了。其中其他三個長老都有各自的弟子和傳承，樹大根深，要想出手，他就先對這個唐雲出手了。”
唐楓曄對寧小凡道：“唐雲是我們唐門的合縱長老，負責對外聯絡的，他手下的弟子多也是走合縱路線，並非主暗器和毒藥之流，因此根基最淺。之前深得師兄器重，但師兄倒下後，唐少鬆就先拿他開刀了。”
“沒錯。唐雲是上個月的二十六號被唐少鬆派出去，聯絡蜀山與劍閣，準備按照唐少鬆的計劃組建巴蜀聯盟，效仿苗疆以地勢之險來對抗望族，自立爲王，同時也防備你帶着望族回來尋仇。”
“唐少鬆知道劍閣和蜀山都不可能與他爲伍，因此特意讓唐雲帶了兩盒禮物過去，在禮物上下了慢毒，劍閣閣主閉關不出，稱病不見。而玉心雖然接見了他，卻還有崑崙掌門虛無子在，給她卜了一卦，說今日有殺劫。”
“這卦象剛占卜完，唐雲就帶着禮物來了，玉心本能地就想到禮物可能會有問題，果然去驗毒，當場把蜀山一頭聖獸給吃死了，蜀山衆長老大怒，唐雲拼死殺出重圍，手下弟子全部戰死才逃離蜀山，他現在已經是光桿司令一個了。”
男人徐徐說道。
唐楓曄冷笑一聲：“出去合縱，還把所有弟子都帶着，這肯定是唐少鬆的主意，他就是要唐雲和他的所有弟子一起死在蜀山手上，好借刀殺人。”
“是的，因爲根據我們後來收到的風，唐少鬆在派出唐雲的前幾日曾秘密來到繡山蒐集情報，特意得知虛無子造訪蜀山，才把唐雲派出去的。又強令唐雲必須把所有弟子都帶上，說是以防不測，果然有了不測。”
唐楓曄聽完微微點頭，思索了一陣之後，才慢慢地繼續問道：“後來呢？唐雲逃離蜀山之後，怎麼沒回唐門？”
“他根本已經回不去了。他剛從蜀山逃到巴渝邊界就遭到了好幾夥刺客的截殺，最後一夥如果不是中了他的化骨散，就直接要了他的命了。唐雲靠着身上的毒藥強行殺出來，但也身負重傷，根本不敢回去。”
“現在巴渝邊界，有着數不清的刺客在遊弋，通緝唐雲，具體幕後的金主是誰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刺客有的來自雲蒙草原的蒙人、有的是回疆的蠻人、有的是西北大漠上流浪的刀客，成分很複雜，都是一些流浪殺手。”
流浪殺手，走到哪裡殺到哪裡，沒錢了就找到當地的富商接任務幹一票，賺夠了錢再繼續流浪，跟窮遊似的。不過有點區別的是，窮遊是遊山玩水，他是賺錢殺人。
“還用得着想嗎，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來這是唐少鬆的計策，把唐雲逼走，死在刺客手裡，在巴渝和川蜀的邊界死掉也賴不到他的頭上，果然是個陰險狡詐之輩！”寧小凡道。
“這唐少鬆能挾天子以令不臣，要是沒腦子早就被玩死了。可惜我低估了這小子和他師父的野心，沒想到居然在我師兄還身強力壯的時候就敢發難，我這次一定要殺了他。”
唐楓曄道。
“那，這個唐雲現在在哪？”寧小凡問那個探子。
“他現在也在繡山縣，但具體在哪家旅館我不知道。現在這裡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繡山縣人多眼雜，一般無組織的殺手刺客不敢過來，來了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地方，唐雲就躲在這裡。”
附近的地方，巴渝和川蜀都回不去了，都在準備殺他。往黔貴和湘南走那又是望族大軍和苗疆叛亂門派血戰廝殺的地方，唐雲作爲邪道門派的長老，如果落在黔貴的金安平手裡，直接就給弄死了，他也不敢去。
只能躲在這小小的一方繡山縣苟且偷生。
燈下黑。
巴渝治下一方小縣城，竟然能容納唐少鬆最想殺的人。
“行，你走吧。”
唐楓曄付給他一筆錢，男人說了聲謝謝唐爺，就離開了。
寧小凡樂出了聲：“唐爺，這名字用在你這，可有點意思。”
“這裡魚龍混雜，像唐雲這樣被各大門派通緝的不是少數，所以約定俗成的，這裡從不叫名字，都是爺，也是爲了掩蓋身份。你不問我不說，互相有個默契，賺錢纔是第一位。”
唐楓曄解釋了一下後，不等寧小凡繼續問，便又說道：“既然唐雲在這，我得找他問問情況。”
“你準備和唐雲聯手？”寧小凡奇道：“莫非你之前說的，唐門內部一直給你發消息的這個人，就是他？”
“不是。但是他在唐門這幾個月，多少也能知道點我不知道的。去找他問問，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