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林默心裡有了底，笑着說道，“老哥聽起來也是行內人啊，出價這麼準，那我就不跟你推來推去了，12萬有點高了，我轉手賣可能還會虧，這樣吧，你退一步，11萬，我現在給你轉賬，微信、支付寶、銀行卡轉賬都行。”
“要是你覺得還不行，你就抱着瓶子進去問問，他們估計最多出八九萬，十來萬。”
“不過我可得提前跟你說好，這裡面是拍賣行，伱想拿到錢，還得等他們把東西賣出去，拍賣還需要交手續費，這中間可得耽誤不少時間。”
拍賣行也收古董，但爲了截胡古董賺錢，林默很自然的撒了個小謊。
說完，他不再看身邊的王二波，不動聲色的抽着手裡的煙。
相比於第一次在古玩攤上買筒子錢，林默現在的表現要好得多，看起來非常老練。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現在的自己跟鬼吹燈小說裡，最大的奸商大金牙似的。
人不得外財不富，馬不吃夜料不肥。
想賺錢，就得豁得出去。
而且林默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自己還加了一萬，很不錯了。
大約過了足足有一分鐘左右，王二波終於咬了咬牙，出聲道，“行，我賣了，你把錢轉到我的支付寶，這拼字就是你的了！”
“哎...這就對了，東西在手裡，永遠都是東西，只有錢纔是最實在的。”
林默拿出手機，將付錢寶賬號切換成了李錦文的賬號，早上出門他就跟李錦文打過招呼，有可能會用錢，所以這會也不用特地再去和李錦文打招呼了，剛想要詢問對方的賬號，就聽到王二波的電話響了起來。
林默瞥了眼他的手機品牌，發現還是很多年前的山寨機，好像叫什麼金鵬手機。
他之前也用過，其實挺好用的，界面也流暢，跑馬燈也足夠炫酷，兩塊電池輪流使用，還沒有續航壓力，唯一的特點就是聲音賊大，不用開擴音，周圍三米都能聽到清清楚楚。
王二波接起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喂，老王，你弄好了嗎？醫生又來催欠款了。”
“婆姨，你別急，東西已經賣出去了，賣了11萬，你放心吧，孩子做手術的錢能籌夠的！”
“嗯，那就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行，我先不跟你說了，這正忙着，我一會就趕去醫院。”
掛斷電話後，王二波催促道，“兄弟，我付款寶賬號是.....”
林默眉頭微微皺着，一邊輸入手機號碼的同時隨口問道，“哥們，着急用錢看病？”
“哎....”
提起這件事情，王二波重重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可不是嘛，我都快五十了，好不容易娶上老婆，生了個孩子，本來一家人都很開心，可沒想到孩子剛出生，醫生說他得了急性重症肝炎，要做手術。”
“我把我能賣的全賣了，就只剩下奶奶留下來的這個瓶子。”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買了我這瓶子，我還真不知道該到哪裡籌這一筆錢。”
急性重症肝炎？！
聽到這個名字，林默心裡也不由的顫了一下。
他之前一個同事的孩子，就是得了這個病，那傢伙爲了給孩子籌錢看病，整天沒日沒夜的幹活。
吃的最差，幹活最勤，休息的時間最短。
就連林默他們這幫見多了人間疾苦的抗樓工，都對他格外的敬重，吃飯的時候也會順帶着給他帶一份。
可惜就在他快要籌夠錢的時，扛重物時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落了個高位殘疾。
具體賠了多少錢不知道，反正結果就是一家人黯淡的離開了魔都，也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
同是天涯打工人，身邊同事發生這種事情，也讓林默他們唏噓了很久。
“這病可不好治啊，得花不少錢呢。”林默輸入轉賬號碼的手，卻怎麼都按不下去，勸說道，“要不還是別治了，拿着這筆錢再生一個得了。”
王二波的眼眶通紅通紅的，點燃林默剛纔給他的香菸，重重抽了一口後說道，“那可不行，我既然生了她，就要對她負責。”
這也是個爺們！
跟自己曾經那位工友一樣，是個能扛得住事的純爺們！
“……”
“看來我還是沒有做奸商的潛能啊。”
林默無奈的嘆了口氣，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取消掉支付手續，收起手機，擺了擺手道，“兄弟，你這個瓶子，我看我收不了了。”
而聽到林默突然說不收自己的釉裡紅梅瓶，王二波一瞪眼，頓時急了。
他還以爲出什麼問題了，幾乎都要哭出聲來，連忙說道，“兄弟，你要是覺得價格不行，我10萬給你，要不9萬也行！”
“我真的等錢救命啊！！！”
對於他來說，古董再值錢那也比不上女兒的命貴重。
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找其它賣家。
今天如果拿不到錢，醫院就會讓女兒從ICU裡轉到普通病房，進行保守治療。
什麼叫保守治療他太清楚了，就是留女兒一條命，但也僅僅是讓女兒活着。
而且醫生說的很明白，
孩子的病情很嚴重，必須越早動手術越好，要是拖出什麼併發症，就算籌手術費，也回天乏術。
“不是，老哥，你先別急。”
林默扶着都快要給自己跪下的王二波，嘆了口氣解釋道，“跟你說實話吧，我剛纔是不知道你的情況，就想撿個漏。”
“其實吧....唉，你這個瓶子能值30萬左右。”
窮人和窮人最有共情。
林默實在狠不下這個心，吃這種人血饅頭。
“你聽我的，拿着這個釉裡紅梅瓶，賣給他們拍賣行，咬死了30萬，掙了錢給女兒治病！”
什麼？
30萬？
處於恍惚狀態的王二波，並沒有完全理解林默的意思。
這也很正常，
短時間內經歷人生的大起大落，很容易就會出現自動屏蔽外界信息情況。
俗稱叫慌了。
林默耐着性子，再次解釋道，“老哥，你相信我就行了，我肯定沒騙你，也沒必要騙你，你就進去咬死30萬，少個兩三萬也行，但要再少絕對不要出手了，很虧。”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那你這邊就留一個我的電話，如果他們不要，你就來聯繫我，我幫你收了。”
王二波漸漸總算是緩過了神，也理解了林默話裡的意思，但還是不自信的問道，“這樣能行嗎？你不是說他們要先拍賣出去，纔有錢給我嗎？”
這老哥，真是個實誠人。
咋別人說啥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