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礪辰看了看時間,十一點整。
此刻已過深夜,月色正濃,蔣歡住的小區異常寧靜,只有幾處人家不合時宜地亮着燈,其餘皆是漆黑一片。
劉法醫將手機放進兜裡,擡起頭,就對上了薄礪辰那雙神色淡漠的黑色雙瞳。
他是下班後換了身衣服來的,公安局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案子,他今天忙到晚上十點才下班。
剛解剖完另一具屍體,雖然他回家衝了身熱水澡,此刻還是覺得身上那股福爾馬林的味道經久未散。
二人望着對方,皆是神色平靜,倒是齊恩徳滿臉不可思議,夾在二人之間不敢說話。
薄礪辰給他的反應,倒是意料之中的。劉法醫朝他歪了歪頭:“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是什麼問題,搞得好像老友見面敘舊似的。薄礪辰也沒直接回答他的話,倒是直截了當地反問一句:“屍檢報告帶了嗎?”
劉法醫搖了搖頭:“這些資料不能外傳。”
話雖如此,但他曾經也外傳過一次。
見薄礪辰不做聲了,劉法醫倒是開口問道:“約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可是很忙的。”
劉法醫沒有撒謊,他的確是個大忙人。平日裡,他基本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每天回到家還得洗好幾次澡。
雖然天天和屍體打交道,但劉法醫是個愛乾淨的人,一塵不染是他的處事風格。
薄礪辰冷哼一聲,明明是他把電話塞給自己的,現在居然問自己叫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將兜內的紙條掏出,淡淡問了一聲。
“你的?”
齊恩徳不明所以,只能在一旁吃瓜。
一個是名偵探,一個是名法醫。若是辰哥現在記憶還在的話,二人強強聯手,哪還有那些殺人犯什麼事?
劉法醫“嗯”了一聲,接着便轉移話題:“去樓上看看吧,你應該有鑰匙。”
我去,辰哥有鑰匙他都知道?
齊恩徳湊到劉法醫身旁,不禁比了個大拇指:“劉法醫,實在是高啊。”
劉法醫挑了挑眉:“沒鑰匙就進門,不像是他的處事風格。”
聽他這麼說,齊恩徳其實很想說,劉法醫,還真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們辰哥在國外破案的時候,那可是天天用鐵絲開鎖入室的。
三人一同乘電梯上樓,期間,劉法醫扶了扶鏡框,視線時不時往薄礪辰身上瞟。
“你看我幹嘛?我很好看?”薄礪辰被他盯的很是不自在。
劉法醫輕輕笑了聲,倒是沒說話。
薄礪辰沒有三年的記憶,在分不清所有人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只能暫時相信齊恩徳一人。
至於這劉法醫,算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他信也是,不信也不是。
薄礪辰從口中掏出孫衛兵今兒個下午給他的鑰匙,三兩下開了門。劉法醫倒是沒急着進去,站在門口駐足良久。
一週前他就已經和陳隊趕來過案發現場,當時正值深夜,他們趕到的時候,客廳的正中間正有個女人匍匐在地上,姿勢呈爬行狀。
女人膚色慘白,神色痛苦,渾身一片鮮紅。裙子散開來,恰好遮住了隱蔽的部位,露出潔白光滑的雙腿。
只是那肌膚光滑的表皮之上,大腿接近根部的位置,一處血洞尤爲奪目。
女人顯然已經停止了呼吸,她趴在地上,髮絲散開,背部平滑,沒有一絲贅肉,整個畫面美的像一幅畫。
劉法醫淡淡地放下手中的工具,套上手套腳套,戴上口罩,神色淡漠。
無論是男體還是女體,他都已經見怪不怪。等勘查小組拍完照片,做完痕跡檢驗,他便簡單檢查了一下屍體。
屍體是新鮮的,沒有出現屍僵。
準確來說,這名女子剛死沒多久。死亡原因,失血過多,致命傷是大腿根部的那處刺目驚心的血洞。
只是今晚,這裡沒有屍體,也沒有滿地的鮮血。面前的兩人,也不知道能有什麼額外線索。
齊恩徳還好,他跟着薄礪辰在國外辦過大大小小的案子,雖說對案子不算陌生。但他能力有限,眼前案件棘手,警方都沒什麼特別發現,他更是束手無策。
薄礪辰就難搞了,雖說他高中還是個學霸,你讓他現在背個化學元素週期表還行,但正兒八經處理起案子,他還真怕搞砸。
劉法醫和他大概描述了一週前案發現場的大致情況,薄礪辰只是點點頭。衆人皆以爲他在深思,實則他早就神遊九霄雲外。
半響過後,薄礪辰忽然單膝跪在大廳正中央,一手扶着旁邊的玻璃茶几,另一隻手撐着地面,眉頭微蹙。
齊恩徳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剛準備湊進去問他在做什麼,結果被薄礪辰舉起來的一隻手攔在了半路。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薄礪辰想試探劉法醫意欲何爲,劉法醫也想看看薄礪辰幾斤幾兩。
“初次屍檢,判斷的死亡時間大概就是一週前的這個點吧。”
劉法醫點了點頭。
薄礪辰繼續發問:“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
劉法醫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案發當日,整個八層樓的人都去參加聚會了,你不覺得事情過於巧合了嗎?”
似乎是覺得這樣呈半跪的狀態有些累了,薄礪辰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目光在二人周圍逡巡。
劉法醫道:“可能只是巧合,傷口我檢查過,從角度和刺入面積與深度上來看,符合蔣歡自己拿着水果刀,往大腿根部捅的情況。”
薄礪辰搖了搖頭:“你不是說,地面還有爬動過的痕跡嗎?”
劉法醫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薄礪辰有些納悶。如果蔣歡真要自殺,那又爲何要在大廳內四處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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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她是想求救,以她的傷勢來說,大可拖着受傷的腿出門下樓找人,可她並沒有。
那她拖着受傷的腿四處爬動的目的又是什麼?她是在找什麼東西?
劉法醫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扭過頭去望了望薄礪辰,道:“美國第一青年神探的名號,不會就到此爲止了吧?”
薄礪辰絲毫不甘示弱:“沙林市第一法醫的名號,好像也是有名無實。”
二人目光交界之處,火花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