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鎮東郊，古劍邁着輕快的步子行走在夜色下。
等到她落下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這遠郊曠野了。
不過他並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西門新月剛剛在奎元記裡險些遭單小樓非禮，這正是女子最尷尬的事。
古劍一向懂得尊重人的隱私，所以他不說話，他只是提着錦盒獨自向前走。
“給我站住！”西門新月的聲音還是冷冷的，她似乎永遠都是這種口氣。
古劍停下了腳步，轉身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會在朱家鎮出現？”
西門新月冷冷的看着他，並沒有說話。
還好古劍回答道：“我也想見識見識這暗夜流光劍到底是什麼寶劍，居然有這麼多高手爲它冒險！”
他當然想見識，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想。
因爲他纔是這暗夜流光劍的真正主人，無論是在《劍舞》裡還是在這個東勝大西門，天底下只有他，才最有資格配用這把名劍。
也許人們都不會明白爲什麼一把名劍對劍客如此重要，因爲它就像劍客的手，劍客甚至可以沒有手，但卻絕不能沒有劍，就像一個女人可以沒有美麗的外表，但絕不能沒有美麗的衣飾一樣。
西門新月道：“此乃朝廷所要之物，你也想據爲己有？”
古劍也不理她，徑直打開了錦盒，拿出了劍。
只見劍舞閃動，整個曠野的夜色似乎都被這耀眼的光華所點燃。
漆黑的夜，竟似在燃燒。
除了暗夜流光劍，還能有什麼劍能如此光彩照人，奪人眼目？
古劍歪着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劍，他的目光彷彿比劍舞都還銳利——天開眼透視着這名劍的屬性。
看得半晌，古劍忽然把劍放回盒子裡，一下子把盒子拋給了西門新月：“既然是朝廷所要之物，我等山野小民還是不要的好！”
西門新月接過盒子，愣住。
古劍明明就是爲了搶劍而來，現在劍到手了，他卻反而不要了，這裡面顯然大有問題。
西門新月道：“你一直在跟蹤我，所以趁單小樓和我糾纏的時候，你就趁機搶劍？”
古劍臉上又恢復了他那種懶懶的表情，他眨眼笑道：“我那不叫趁機搶劍，而叫圍魏救趙，我看那盒子擺在地上也是擺着，反正你們都在辦正事，倒不如讓我揀來看看！”
西門新月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不過她還是冷冷道：“你看見什麼了？”
古劍輕輕咳嗽了兩聲，笑道：“該看見的都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也看見了！”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盯着西門新月胸口那塊被撕破的衣襟，裡面的粉紅小衣隱約可見。
“你……”西門新月正欲發作，但想了想，若不是古劍今天出手相助，那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這一路行來，人家不但絕口不提幫忙的事，而且還把劍送給了自己，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教訓他。
古劍收起了笑容，道：“本來我一直都在奇怪，你爲什麼非要用這樣的辦法來奪這寶劍，剛纔在奎元記見到那單小樓，這人好強的內功，像他這麼強內功的人還真是少見，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西門新月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道：“這纖霄三公子確實是關外的高手，銀雪來的劍法高明，性格沉着冷靜；九如天的輕功一流，爲人狡猾奸詐，而這單小樓也是內家高手，他們三人聯手，只怕鮮有人能敵，也正是他們三人聯手護送這寶劍，從纖霄城到臨東洲府一線，沿途幾乎沒有人敢去搶劍！”
古劍笑道：“但是你不僅搶到了，而且搶的法子還很妙，這三人簡直想都沒有想到你會來這一手，看來那句話果然是對的！”
西門新月忍不住道：“哪句？”
古劍大笑道：“酒乃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劍！”
西門新月瞪着他，古劍那幅有事沒事就開心大笑的表情讓她實在不滿極了。
古劍笑夠了，又才問道：“他們三個人是不是把這劍送去秦王府？”
西門新月瞪着他，道：“哼，明知故問！”
古劍笑道：“你可別告訴我，這三個人就像你在單小樓面前所說的那樣，三個人都喜歡那李梅姑娘，三個人都急着把這劍送去討李姑娘歡心，然後銀雪來認爲自己劍法高，九如天認爲自己有錢，單小樓則認爲自己有這把劍，再然後三人就憑這些資本可以一親芳澤？”
西門新月忍不住道：“難道這有問題？”
古劍道：“這不但有問題，而且大有問題，你自己也是捕快，怎麼還沒我這山野小民聰明呢？”
西門新月瞪着他，冷冷道：“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古劍嘆了口氣，道：“六扇門的確厲害，的確查到了不少線索，這點我不懷疑，前幾天在秦王府，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西門新月道：“是！”
古劍笑道：“你也夠直接的，你懷疑我，並從我身上意外的發現了陳大朋和肖成志，你的金針殺了肖成志，而陳大朋卻自殺了！”
西門新月不由得感慨道：“陳大朋是條好漢！”
古劍道：“不錯，他是講義氣，但他不是對肖成志講義氣，而是他們兩個人，都對指揮他們去偷竊尚書大人官邸的幕後主使人講義氣，他們寧可自殺戰死，也絕不能讓自己落在你這名捕手上，讓六扇門查出任何線索來！”
西門新月冷冷道：“你憑什麼這樣認爲？”
古劍道：“那他們爲什麼犯下罪行而選擇隱姓埋名呢？正如你所說，他們本來就已有俠名，何苦作此等不智之事？”
西門新月怔住，古劍的話儘管只是推測，但這推測卻相當有道理。
古劍道：“他們弄來這劍自然是要送到那幕後主使的手上，可是那幕後主使並沒有拿到這劍，而這件大案已經驚動朝廷，所以他們把劍轉移到了關外，這樣一來，六扇門就查不出什麼線索來了！”
西門新月還是沒有出聲，她低下頭思考着古劍的話。
古劍繼續道：“這樣子過了半年，風聲小了，那幕後主使必然要取這寶劍，但劍在關外，要送入關內沿途必然有很多人眼紅，所以他要選幾個厲害的人沿途護劍，以免劍在半途被搶，而以陳大朋和肖成志的武功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這把劍，所以說，纖宵三公子才被派出來護劍！”
西門新月忽然道：“難道以他們三人之聲名，竟甘心受人驅使？而不是向秦李梅討好？”
古劍道：“這三人本就是好色之人，理論上喜歡李姑娘那樣的美貌女子倒也合情合理，但是這中間出了差錯！”
西門新月不禁道：“什麼差錯？”
古劍道：“陳大朋和肖成志死了，這個消息必然被那幕後主使所知道，他知道你來到了臨東洲府，於是就不得不對你有所提防，所以剛纔和單小樓在那奎元記裡的打鬥，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西門新月道：“哪裡奇怪？”
古劍道：“我們在單小樓的房間裡打得淅瀝嘩啦的，連窗戶都被砸了個大洞出來，這麼大的聲音，隔壁的銀雪來和九如天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以他們那麼高強的武功沒就半點警覺嗎？”他不等西門新月說話，搶着道：“你別以爲你幫他們安排的那兩個女子正和他們在度春霄，你要是這樣想，你就錯了！”
西門新月的臉第一次紅了。
古劍道：“單看這個單小樓的內功就這麼了得，那九如天想必輕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我們打了半天，他們居然都不出現，而且我們逃走到現在，他們居然都沒有追來，就讓我們這樣溜掉，難道你還會覺得這裡面沒有問題？”
西門新月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大爲緩和，古劍確實不簡單，不但劍法出奇，而且充滿了智慧，她不禁道：“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古劍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道：“這中間就只證明了一件事！”
西門新月道：“哪件？”
古劍冷冷道：“我若是猜得不錯，你手上的這把暗夜流光劍——是假的，它根本就是一把假劍！”
假劍？
這，說出來誰相信？又誰願意相信？
但這是事實。
因爲古劍的天開眼在剛纔就驗證了這個事實，他一打開盒子的時候，天開眼顯示的並不是“暗夜流光劍”這四個字，而是“熒光劍”三個字。
看着西門新月目瞪口呆的表情，古劍道：“你是不是不相信？”
西門新月也不說話，只是打開了盒子，取出了寶劍。
劍身的確鋒利，光華也依然奪目，她喃喃道：“這劍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假的！”
古劍笑道：“因爲你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來的，若用其他兵器一試就試出來了，你若不信的話，儘管試試！”說完，他從腰間摸出了黑鐵劍。
“刷”的一聲，黑鐵劍在空氣中激起一股勁風，鐵劍劍鋒向名劍劍身撩去。
“當”的一聲脆響，雪亮的劍斷爲了兩截。
西門新月愣住了，徹底的愣住了。
聞名天下的神兵利器，怎麼可能被古劍這普通的鐵劍削斷？
古劍笑道：“你現在信了沒？”
西門新月沒有說話，臉上錯愕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許久，她忽然道：“那麼，真劍呢？真劍又到哪裡去了？”
古劍笑道：“真劍應該在那個銀雪來身上，因爲你方纔也說了，他們三人之中，只有銀雪來最沉着冷靜，我要是幕後主使，我必然會把真劍放在他身上讓他保管，怎麼可能讓單小樓這種貪杯好色之徒來誤事呢？你可別以爲單小樓爭強好勝，這件事絕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你上當了！”
西門新月又急又氣又羞，她這個名滿天下的名捕從來都沒有上過別人的當，而這一次，明明是她精心佈置了一個圈套讓人家來鑽，結果弄了半天，自己反而還活生生的上了人家一個大當，而且如果不是古劍管點閒事，她這個名捕恐怕還真成青樓紅顏了。
想到這裡，她騰的一縱身，看似就要施展輕功返回。
古劍不緊不慢道：“你是不是要回朱家鎮去？”
西門新月驚奇的看着他，這人簡直神了，什麼事情都知道。
古劍笑道：“難道以你一人之力還會是那三個人的對手麼？好狗敵不住賴狗多啊，你好歹也是名捕，應該明白這道理！”
西門新月咬了咬牙，冷冷道：“這名劍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回去，哪怕劍山火海，也絕不能阻止我！”
說這話時，她滿臉都是堅決如鐵的表情，她似乎有着不可動搖的決心，她不達目的，她絕不罷休。
古劍嘆了口氣，道：“你這是何苦？”
西門新月的目光落向蒼茫的夜色深處，沉聲道：“我從京都出來之時，便已答應先生，此番出京，一定不負皇上重託，不找回暗夜流光劍，我永不回京，我西門新月從不失信於人，更何況是恩師重託。”
夜很濃，很深。
她的目光很亮、很利，堅決的表情就像這夜色一般濃厚、一般深重。
古劍就看着她的臉，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個女孩子聰明，但她絕不狡黠；她冷靜，但她從不招搖；她意志堅定，敢於接受失敗，從哪裡跌倒，她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個美麗的女子，因爲她的這種美是一種內在的美，就像一個劍客忍受着無數寂寞歲月苦苦的修煉、他們那麼堅持不爲別的，只爲了有一天，當那一劍綻放，那種燦爛和輝煌，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
而這種美麗，也只有古劍這樣的劍俠高手才能真正領略欣賞。
所以他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道：“聽我一句，你別去了，我若猜得不錯，他們三人此刻恐怕已經離開了朱家鎮，真劍恐怕也被他們帶走了！”
西門新月忍不住道：“爲什麼？”
古劍道：“他們如果真要把劍送到臨東洲府，此刻就是最好的機會，他們這個時候若還不行動，那才真的是傻子了！”
西門新月這時才發現，這裡是朱家鎮東郊，要回京都，這裡當然最近，但臨東洲府卻是在西南方向，現在已經跑出來這麼遠了，她就算會絕頂輕功也絕無可能追上單小樓他們三個人！
西門新月愣在原地不動了，好半天，她忽又才冷冷的問道：“你究竟是誰？你爲什麼知道得這麼多？”
古劍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你別告訴我，你又開始懷疑我了吧？”
西門新月道：“我本來就覺得你很古怪，尤其是你的劍法！”
古劍忍不住暗暗好笑，道：“我的劍法怎麼了？”
西門新月皺眉道：“江湖上各門各派的劍法我也見過不少，但像你這種古怪的劍法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方纔在奎元記，那單小樓的成名摺扇我明明看見他半途轉向，那一招一般人很難避開，但你的劍好象根本就沒動就把他逼退了，你這招和前天對我鴛鴦腿法的路數好象是一樣的，你這劍法到底是什麼劍法？”
古劍笑道：“劍法就是劍法，人不賤，就沒有法，人一賤，別人沒法！”
說完，他大笑着向前走去，西門新月還在原地思考着他的話，看她的表情，好象把古劍這句話當作什麼心法口訣一般，好像就要從裡面悟出一點劍法來。
古劍走得遠了，她才喊道：“站住！”
古劍回過頭：“你還有事？”
西門新月道：“你到哪裡去？”
古劍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我餓了，我想吃夜宵，你來不來，我請你！”
***
夜未變。
不知名的小鎮也籠罩在清冷的夜色之中。
長街的盡頭，有一盞燈寂寞的亮着，微弱的燈光在寒風中搖拽。
燈的背後，滿頭花白身形佝僂的老人一個人坐在蒲團上打盹，他的神態好象已經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古劍兩人的腳步聲驚醒了他，他揉着眼睛站了起來，看着已經在小桌邊坐下的這對年輕男女。
他似乎有些奇怪，再過一會便是破曉，這麼晚了還會出現客人。
西門新月的心裡更奇怪，她搞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跟着古劍來吃夜宵。
她的記憶裡，有人請吃飯這並不是第一次，朝廷裡的王室貴族、江湖中的富豪公子……邀請她的人簡直可以排成長隊，但她通常都拒絕了，她拒絕的不僅是豪門盛宴，而且也是無數愛慕她的追求者。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古劍。
因爲古劍實在是太怪了，怪得不是一般的怪。
他要請她吃的夜宵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美酒佳餚，而是——牛肉麪！
男人請女人吃飯，請吃牛肉麪，你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很特別，特別得讓人想發笑。
但這個女人更特別，別人費盡心思揮盡錢財請她她不去，而古劍在路邊攤上請她吃牛肉麪，她就來了。
世界上確實有很多事難以解釋，尤其是男女之間，比如古劍和西門新月。
“我是窮人，請不起你上酒樓，所以，只有請牛肉麪了！”古劍大大咧咧的坐下，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着這句話。
西門新月瞪着他，道：“你前日剛在秦王府賺了整整三千兩銀子，你果然是窮人！”
古劍哈哈笑道：“那些銀子不是我的，而是村裡人的，我現在全身銀子加起來總共不超過五兩，難道我不窮？”
西門新月道：“你這窮人至少有點好處！”
古劍道：“什麼好處！”
西門新月道；“你雖有些吝嗇，但總算還是很坦白！”
古劍嘆道：“坦白的人，總是很窮！”
西門新月道：“大方的人，也總是不夠坦白！”
古劍沒有再和她說下去，因爲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麪這時已經端了上來。
西門新月看着眉開眼笑的老人，忍不住道：“老人家，你今晚好象特別高興似的！”
老人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因爲你們是我今晚唯一的客人！”
西門新月忍不住道：“所以你才這麼高興嗎？”
老人沒有再說話，只是一臉真誠快樂的表情回答了她。
這老人大半夜的守在這小攤上，等到一位客人就值得他如此高興，不知怎的，西門新月心中忽然就感到一陣淒涼。
難道他沒有家？沒有伴嗎？
也許老人的這一生中，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他終年守着這麪攤，他並不是爲了做生意，而是爲了讓自己不再受寂寞，所以哪怕通宵等到一個客人，也足夠他開心起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有孤單的寒冬夜行人才能深深的體會到這其中的悽清和寂寞。
西門新月長長的嘆了口氣，自己豈非也不是沒有家？沒有伴嗎？
她出道已有七年了，整整七年，正值一個女子黃金燦爛的年華，別的女子現在或許已經嫁作人婦、伴君夜讀、紅袖添香，抑或是閒登小樓、適看星晴、流連花月，可是自己呢？自己一生最美麗的時光卻在劍舞劍影荊棘叢生的江湖中度過。
和絕大多數女子一樣，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有個人陪在身邊，可是絕大多數男人都令她作嘔，所以四大名捕的聲名就越來越響亮，可是她卻越來越寂寞。
幸好古劍的聲音這時傳了過來：“吃吧，快吃吧，我保證，這牛肉麪味道絕對好！”
西門新月迅速收起了傷感的神色，冷冷道：“我自己有手有腳，難道還不會動筷？”
古劍笑道：“你吃麪難道還用筷子？”
西門新月愣住：“難道你不用？”
古劍滿不在乎的說道：“我當然不用筷子！”
西門新月像看猴子一般的看着他：“那你用什麼吃麪？”
古劍夾起一大塊牛肉送進嘴裡後纔不緊不慢的笑道：“喏，用嘴啊，不用嘴用什麼？”
西門新月瞪着他，她拼命板着臉，但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笑起來的模樣十分迷人，也許是她平時太冷酷了些，這一笑，她的眼角便微微有些往上吊，柔順的頭髮也滑落下來，她整個人看上去嫵媚極了。
古劍都不禁看得癡了。
“有什麼好看的？”她忽又冷冷的斥道。
古劍趕緊低下頭，笑道：“恩，恩，吃麪，吃麪，這面真好吃！”
這面的確好吃，西門新月也很不客氣的吃了個碗底朝天。
因爲她吃下去的並不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牛肉麪，而是一種熱情和歡樂，因爲只有熱情和歡樂，纔是寒冬夜行人最迫切需要的。
老人看着這對年輕男女微微的笑着，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年輕的時候，自己和“她”一起在外漂流的時光，雖然那時日子過得很苦，但卻是他一生最難忘的時光，就像現在這對年輕男女一樣，哪怕是一碗麪，也勝過無數美味佳餚。
老人走上前，笑道：“兩位要不要再來一碗？”
西門新月道：“老人家，謝謝了，我們已經吃得很飽了！”
古劍卻道：“對了，老人家，你說今晚只有我們這兩個客人，難道這條道上今晚就沒有其他人路過嗎？”
老人笑道：“有是有，不過那三位公子卻沒有坐下來叫面！”
古劍趕緊道：“是不是三位很年輕的公子，他們其中一個人拿着一把銀劍，一個人拿着一把摺扇？”
老人怔了怔，道：“恩，是呀，公子你認識他們？”
古劍笑道：“對，對，就是他們，我們正要找他們！”
老人笑道：“他們向臨東洲府方向過去了！”
古劍笑道：“多謝老人家相告！”
付過銀子離開面攤，西門新月這才忍不住說道：“原來你並不是請我來這裡吃牛肉麪的，而是來打聽消息的？”
古劍笑道：“你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西門新月不禁道：“但你怎麼清楚這老人家知道這些消息呢？”
古劍笑道：“因爲這些小攤老闆終年都在這裡，他們一天到晚會見到各種各樣的人，稍微有印象的人都會被他們記住，找他們打聽消息，比什麼消息都還準確可*！”
西門新月凝視着他，古劍的精明和頭腦不得不令她歎服，從某些方面來說，連她這個名捕都無法與之相比。
但卻不知道爲什麼，西門新月心裡忽然有些失落，她隱隱中覺得古劍雖然看似怪里怪氣的，並沒有想象中令她討厭，但此刻聽他說到“不過是來這裡打聽消息”，這種失落感就越加明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夜的冷氣，她決心把這一晚的“牛肉麪”永遠的埋在記憶裡，絕不說出來。
因爲她是西門新月，六扇門裡最孤傲最冷靜的四大名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