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人？
殷珞下意識看了眼餃子。
蘇宸彥撫上她的肩，“孩子也去吧，留他一個人在這裡不安全。”
殷珞想起竹林裡恍惚看見的影子，心口發緊，抿着脣點了下頭。
……
山上有一塊平地，鋪着平整的地磚，每一塊磚上都刻着玄古的圖樣，四周矗立着許多石像，這裡像是舉行什麼儀式的地點。
殷珞抱着餃子一步一步走上去，感覺到四周投來許多異樣的目光。
蘇宸彥低聲告訴她：“這裡通常不允許外族人進來。”
他怕她累着，伸手把餃子抱過來，小傢伙睜着大大的眼睛，正好奇的東看西瞧。
沒過多久，人到齊了。
殷珞看見蘇懿從人羣裡走出來，開口說話，發出一串古怪的發音，這是一種陌生的語言，殷珞從未聽過。
所有人都在認真傾聽，殷珞也跟着低頭聆聽。
她猜測這應該是犭也狼族自己的古老語言，不屬於世界語系裡任何一種。
蘇懿說完之後，很快有人迴應，這些人的說話聲不大，卻極有力量感，每一個發音都像是沉重的岩石彼此撞擊。
光憑語氣聽起來，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內容。
殷珞悄悄打量身邊的蘇宸彥，見他緊皺着眉，臉色有些難看，她猜測這些人說的話，或許與她和孩子有關？
果不其然，突然有人指向她——
“族中一直平靜！自從他們來了卻發生這樣的事！”
對方大約故意想讓殷珞聽懂，所以用的是帝國的通用語！
蘇宸彥將殷珞護在身後，平靜的說道：“葬禮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殺害蘇杞的人不可能是我。”
“可是她在！整個村子，只有她和蘇杞沒有去參加葬禮！”
蘇宸彥反脣相譏：“你覺得普通人類能夠殺死蘇杞？我竟不知族人已經如此孱弱了。”
“我不用證明蘇杞是如何死的，我只需要知道，她有嫌疑！”
四周有人紛紛附和，那些目光明晃晃的射過來，就像利劍。
一直沉默的蘇懿慢慢擡起手。
四周的嘈雜聲慢慢靜了下來。
蘇宸彥直視着蘇懿，斬釘截鐵說道：“我的妻子，不可能是兇手。”
蘇懿卻沒有看他，而是凝望着殷珞，問：“族裡爲逝者下葬時，你在做什麼？”
殷珞覺得這一切太過無稽……
這些人怎麼想的？怎麼會懷疑上她？僅僅因爲她是唯一的外族人？
“我在院子裡照看孩子。”她低着頭，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蘇懿便看向餃子，大約是怕嚇到孩子，他溫和的低聲問：“你的媽媽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餃子看了看蘇懿，又看了看殷珞，似乎被氣氛嚇到，眼神裡閃爍着不安。
蘇宸彥心疼的輕輕拍了拍他，“沒有關係，照實說就好，別怕。”
“竹蜻蜓……飛走了，媽媽，幫我……去撿竹蜻蜓……”
三歲的孩子不會說謊。
餃子的話音剛落，周圍立即響起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年幼的孩子大約感覺到人羣中那股不友善，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臉上顯出慌亂無助，有些害怕的埋在他的爸爸懷裡。
蘇懿靜靜的注視着蘇宸彥，說：“她確實有疑點，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夠接受審判。”
“這是一場鬧劇！”蘇宸彥的耐性已到極限，沉着臉色說道，“兩個犭也狼族人死了，竟然懷疑一個普通人類？！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蘇懿卻說：“她有動機，不是嗎？”
殷珞繃着臉，擡頭迎向蘇懿的目光。
蘇懿的神情依舊平靜，不急不緩說道：“她恨我們，因爲三年前我的決定，所以她恨我，恨犭也狼族，希望我們從這世上消失，對嗎？”
是的……
她確實恨這些人，甚至希望他們統統消失！再也不會對她的丈夫與孩子產生威脅！
知道犭也狼族裡有人意外被害，她心中沒有半點憐憫，只是擔心這場意外會不會波及到她的家庭。
她一點兒也不同情他們！
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是兇手！
蘇宸彥護在她身前，一字一句說道：“我想，我有必要重申一次，她是我的妻子，我們是一體的，我不接受審判！因爲她根本不可能對犭也狼族產生任何傷害！這樣沒有證據的詆譭，我不希望聽到第二次！”
蘇懿看着他的兒子，久久沒有言語。
許久以後，他用犭也狼族的語言說了句什麼，人羣開始散開，陸續從他們身邊走過，離開。
蘇宸彥抱着孩子沒動，殷珞便也一動不動站在他身後。
最後他們面前只剩蘇懿一人。
蘇懿走近他們，看了眼蘇宸彥，視線移到殷珞身上，帶着探究與冷意。
他說：“殷珞，我知道是你，否則你爲什麼會回來？你那麼恨我們，卻輕易答應回來，僅僅是爲了見雲瑤？這藉口未免太蹩腳。”
“這只是你的妄自猜測。”殷珞緊繃着臉回道。
蘇懿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殷珞咬着脣，心中激憤而委屈，扭頭就對蘇宸彥說：“我沒有！”
蘇宸彥輕聲哄她：“我知道你沒有，先回去吧，餃子有些害怕……”
殷珞見兒子縮在蘇宸彥懷裡，眼眶紅紅的，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也不由得一陣心疼。
她顧不上自己被人冤枉，立即從蘇宸彥手裡把餃子抱過來，摟在懷裡哄着。
蘇宸彥說：“我們明天就走，離這趟渾水遠些。”
殷珞聽到他這樣說，知道蘇宸彥確實沒有懷疑她，心裡終於稍稍安定了下來。
兩人帶着孩子回到住處，殷珞心疼蘇宸彥兩天一夜沒閤眼，讓他早點休息。
餃子經了這事，小可憐沒了精神，怏怏的縮在爸爸媽媽懷裡，很快也睡了……
殷珞以爲，只要等到天亮，這一切就會結束，可是那藏在暗處的兇手卻不安分，未等到天亮，村裡又起喧譁——
蘇宸彥起身的時候，看見殷珞就站在窗邊，從這個角度往下看，可以瞧見黑夜裡，山下晃動的燈籠。
那些提着燈籠的人很快往他們的住處衝來。
蘇宸彥披上長袍，對殷珞說：“你留在屋裡，不要出來。”說罷，沉着臉色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