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大大的眼睛寫滿懵懂，十分不解地望着房間裡的小哥哥和小姐姐。
山村裡的孩子，因爲相對城裡的人來說，教育資源比較缺乏，很多男孩女孩可能高中就不讀書了，更有甚者，初中就不讀的也很多。
因爲不讀書，再加上很多人這輩子都可能不會走出這片山，所以女孩子大多並沒有一份實在的工作，可能輟學之後，面對的就是生活滿滿的瑣事。
她們偶爾也靠編織賺點小錢，或者在農忙時分打打下手，但大多數時候，都賦閒在家，可能唯一能打發無聊的，除了串鄰居打麻將，就是談戀愛了。
所以實際上在梅花村，十六七歲因爲保護措施不得當，就此嫁人的女孩子也不少。
當然，這種所謂的“嫁人”，只是單方面地男方家與女方家擺幾桌酒席，在梅花村，這樣就算是結婚了。
畢竟還沒有到領證的年紀。
梅花村是小地方，大家村頭到村尾的人都彼此認識，所以擺桌酒也就彼此認可了這樁婚姻。
當然，要是女方的運氣再差點，十六七歲的年紀跟男孩子鬧出了一個小生命，而男方卻不願負責，可能接着就是衆人的鬨笑不齒。
有的女孩子，可能就咬咬牙背井離鄉，或者懦弱的，就頂着那樣的目光過活，更有甚者，投河自殺。
……
葉琳琅就親眼見證過這樣的事情，所以無論如何，在她跟江祈然結婚，或者至少是訂婚以前，她和江祈然絕對不會越雷池一步的。
這個世道，發生了這種事情，多少是對女孩子有些不公平的。
葉琳琅望着村長兒子虎娃那張天真無邪的臉，還有那種一對異性躺在一張牀就會有孩子的說辭，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囧然。
她有些赧然地看了江祈然一眼，正想開口解釋，結果卻慢悠悠地聽到了旁邊男孩子的音調。
“琳琅姐姐她確實是我媳婦兒。”
大概是剛早起的緣故，江祈然的聲線清澈之餘，多了一份慵懶的沙啞，像是絲絨一般，勾的人心間泛癢。
葉琳琅聞言，頓時眼眸瞪起！
喂喂喂，這個不要臉的人，居然大清早就在口頭上佔自己便宜，而且還糊弄小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葉琳琅頓時拿起旁邊的枕頭，重重地摔在了江祈然的身上。
“虎娃！你千萬不要聽這個壞哥哥的話！他就是一個大騙子！我纔不是他媳婦呢！”
虎娃愣愣地看着葉琳琅和江祈然胡鬧，有些雲裡霧裡了。
他侷促地絞着小手，不知道該聽祈然哥哥的好，還是聽琳琅姐姐的好。
爸爸媽媽都說了，這兩個哥哥姐姐，是從城裡來的學生，知道很多事情，而且還拿過很多獎項，要聽他們的話。
可是爸爸媽媽沒教，當哥哥姐姐有分歧的時候，他要站哪邊呢？
……
被葉琳琅這麼鬧騰，江祈然倒也不惱。
他微微一笑，平來冷峻的眉眼，因爲脣角淡淡的弧度，宛如冰消雪融，異常動人。
“虎娃是個乖孩子，今天早上的事情，不要告訴爸爸媽媽知道嗎？也不要說給哥哥姐姐以外的人聽。”
他跟葉琳琅睡在一起的事情，畢竟影響不好，虎娃是小孩子不會想太多，大人卻難免誤會他跟葉琳琅。
咳咳，雖然這種事情也不能說誤會就是了。
……
虎娃愣頭愣腦地點點頭，哥哥笑的真好看，既然姐姐沒有反駁，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虎娃小小年紀，卻有着一份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固執。
“祈然哥哥，那琳琅姐姐到底是不是你媳婦呢？”
以前媽媽說，只有結了婚，男孩子和女孩子才能睡在一起的。
葉琳琅被虎娃這種倔強勁逗笑了，她披衣起身，蹬蹬兩下就穿上了拖鞋。
“其實我和祈然說的都沒錯，姐姐現在是祈然的女朋友，不過等幾年後，就會是祈然的……媳婦了。”
說出媳婦那兩個字的時候，葉琳琅脣角的笑容陡然有些不好意思，差點連話都說不清了。
虎娃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其實他還是搞不懂。
哎，大人的世界好複雜啊。
算了，不想了！
……
早飯是葉琳琅親手爲江祈然做的。
冬天一到，再加上路途因爲天氣而時常發生障礙，山村裡的物資就不多，交換都成了一種難題。
所以葉琳琅只能利用有限的資源，給江祈然烙了一張玉米麪的餅子。
其實很粗糙，口味也一般，甚至邊緣還烤焦了，葉琳琅以爲江祈然會嫌棄，畢竟這廝養尊處優慣了，一看就不像能屈就這種樸素到不能更樸素的生活。
然而江祈然卻吃得很愉快，一絲不剩的吃完了。
葉琳琅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就問了心口沉浮已久的那個問題。
“有那麼好吃嗎？”
少年抿脣微笑。
“因爲是你做的啊。”
他語氣淡淡，完全不像是在哄葉琳琅的樣子，而坐在江祈然旁邊的少女，兀自紅了臉蛋。
……
風輕雲淡，天邊隱隱露出了太陽的光芒，但並不明顯，看來會是個多雲的天氣。
而這是在梅花村支教的第一天，葉琳琅和江祈然吃完了早飯，就迅速去了希望小學早已準備出來的空教室。
葉琳琅以爲自己來的很早了，然而沒想到了，教師裡早已經黑壓壓的一片，坐滿了年級參差不齊的孩子。
有的看上去比虎娃還小，而有的，卻跟葉琳琅是同齡，甚至更大。
然而他們的眼睛裡，都寫滿了求知若渴的光芒。
葉琳琅怔住。
這種架勢，她十七歲以前從未見過。
小荒村雖然窮，但是並不像梅花村這樣，教師資源這麼匱乏，至少，小荒村有高中，而且有八名老師負責整個學校。
而梅花村連高中都沒有。
有些人生而富貴，而有些人，甚至連得到一個受教育的機會都十分艱難。
……
葉琳琅被他們那種眼神看得有些羞愧，她跟着江祈然，赧然地走向了講臺，正想說些什麼。
結果突然聽見臺下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驚奇地伸手指向了江祈然的脖子。
“老師，你脖子上的痕跡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