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晚的話，江雪城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在路過盛安檸時，冷冷地飛了她一記眼刀。
“雪城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安檸打個了寒顫，被江雪城的目光嚇到。
她死死地揪着手心，往江皓軒懷裡縮了縮，纖細的肩膀微微顫動着，像是既委屈又傷心。
蘇晚朝江雪城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去理會盛安檸。
此時此刻，蘇晚心裡像沉了一塊重重的鉛，哪裡有空把心思花在盛安檸這種落井下石的小人身上？
江雪城目光沉了沉，他撫了撫蘇晚的腦袋，而後帶着她朝前面的病房走去。
盛安檸倚在江皓軒懷裡，看到蘇晚眉目間無法掩飾的疲倦，脣角不動聲色地微微彎起。
很快，勾出一抹無聲的冷笑。
呵，看到蘇晚難受，她就覺得痛快！
盛安檸低了低眼睫，掩去眸中憤恨的光，擡起頭後，楚楚可憐地望向江皓軒。
“皓軒，雪城哥和嫂子是不是越來越討厭我了？”
看到盛安檸淚眼盈盈的模樣，江皓軒嘆了口氣，他偏頭將目光挪向蘇晚和江雪城的背影，口中喃喃。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嫂子心裡難受是正常的，你以後就不要往槍口上撞了。”
盛安檸眨了眨眼睛，梨花帶雨的臉蛋惹人憐惜。
“皓軒，那……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看到盛安檸哀怨的表情，原先想說她魯莽的話也吞入口中。
“嫂子外婆去世了，但這件事怎麼說也怪不到你身上，安檸你不要想太多……”
盛安檸慢慢抹去眼淚，對着江皓軒勉力笑了笑，掙扎着點了點頭。
她本來是背靠在江皓軒身上，現在卻換了個姿勢。
她手箍着江皓軒的手臂，身體往江皓軒懷裡蹭得更深了一會兒，那兩團綿柔正緊緊地貼在江皓軒身前，令江皓軒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以前盛安檸好像從沒有用對自己這麼親暱過……
忽然這樣一來，他反倒有些不習慣。
江皓軒的神色有些尷尬，連忙把盛安檸從自己懷中移開。
盛安檸沒想到江皓軒會把自己推開，她臉上笑容一滯：“皓軒，怎麼了？”
江皓軒訕訕地笑了下：“安檸，既然你不哭了，我們就這樣站着吧，畢竟這是醫院，我們還是注意些。”
盛安檸乖巧地點了點頭，手卻攥得更緊了些。
爲什麼自己主動示好，江皓軒卻這是這種表情？！
辰先生先前發的郵件裡，說林菲兒就是勾撩江皓軒的那個賤女人，而且還有了孩子！
她得想辦法把林菲兒肚子裡的孩子打掉纔是，然後慢慢奪回江皓軒的心。
……
蘇晚和江雪城走入急診室內，她站在門外，看到急診室裡已經沒有了醫生，卻圍了好多人。
江家的衆多長輩都在，羅秀秀和江志遠站在窗邊，而徐紫瑤和江緯站在謝長風身後。
病房裡一陣詭異的沉默，謝長風像個木偶人一樣，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他抓着林萱蒼白的手，失神地望着被子下像是睡着了的林萱。
蘇晚看到這一幕，眼底泛出無與倫比的傷痛，心好像被一把鋒利的刀割過，鮮血淋漓，痛得蘇晚都快無法呼吸了。
蘇晚眼眶有些發熱，腿像是被誰灌了鉛，沉重異常。
她邁着緩慢的步子，朝病房裡面走了過去。
江家的衆位長輩聽到腳步聲，都往門口看來，只有謝長風仍是低垂着頭，整個人神色恍恍惚惚地盯着林萱。
羅秀秀蒼老的眼眸中溢出淚花，顯然是哭過，她目光凝在蘇晚身上，第一個打破了室內的平靜。
“阿晚……”
蘇晚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沁出幾絲淚霧，她朝着羅秀秀，艱澀地點了點頭。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她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那沒有什麼血色的脣哆嗦着，張了張後，最終閉上。
羅秀秀望着蘇晚溼紅的眸子，無聲地嘆了口氣，她快步朝蘇晚走過來，憐惜地撫了撫蘇晚的腦袋。
“好孩子……去看看她吧……”
這可能，就是她見到外婆的最後一面了……
生與死的界限，永遠是那麼壁壘分明。
即使你有再多的財產，再高的權利，也無法突破這道溝壑。
蘇晚沒有說話，她沉痛地點了點頭，哀傷地走向手術檯上閉着眼睛的老人。
林萱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如此虛弱蒼白的模樣。
她的臉上還戴着氧氣管，沒有人上去把它拔掉，好像這個病人只是睡着了。
然而在場的人都知道，那雙慈愛的眸子，是已經永遠永遠地合上了。
蘇晚死死地咬着脣，呼吸也忍不住急促起來，那雙杏眸中，是難以言表的愧疚與痛苦。
是她害死了外婆……
如果不是因爲她，外婆也不會中彈，更不會死……
蘇晚的心臟緊緊地絞成一團，她喉嚨上涌起一陣酸澀，她微微地哽咽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整理林萱額邊有些散亂的鬢髮。
一滴滴眼淚，不受控制地滴落下來，不偏不倚地掉在了林萱臉上。
滾燙的淚水也沒能將林萱溫暖起來，蘇晚的手難以自遏地顫抖着，她慢慢撫向林萱的面容，聲音愴然。
“外婆……你不要嚇阿晚好不好，我們說好了今晚跟我回楓丹白露住的……你還沒有吃過我做的菜，你還沒有抱到我跟雪城的孩子，你不是說要親眼看着自己的孫子孫女長大嗎？”
“外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阿晚膽子小，阿晚害怕……”
蘇晚閉了閉眼睛，說到後來，聲音都嘶啞了。
她將臉伏在林萱的身體上，可是那僵冷的身體裡，已經沒有心跳了。
是啊，沒有心跳了，沒有呼吸了，外婆不會再對着她笑了……
太多太多的話，都來不及說給外婆聽，太多太多的心願，都沒能跟外婆一起完成。
羅秀秀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是看到這一幕，卻已經扶着江志遠的手泣不成聲。
急診室內其他的人，神色間也溢滿哀傷。
江雪城看到蘇晚黯然神傷的模樣，心裡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外公，我們走後，又發生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