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搬家之後，來拜訪的人，莫名其妙就多了起來。
昨天是蔣鬱。
今天換成了周易。
不過周易來是有原因的，新劇已經正式簽約，姜錦的片酬在這次電影上映大火之後，直接翻了幾番，就片酬來看是妥妥的第一女主待遇！
周易說話的時候都覺得心酸，直言窮了一整年，這部新電視劇昇仙總算是能有一筆抽成能夠改善改善生活了。
姜錦對他的裝可憐嗤之以鼻，別人不清楚，她還能不知道方啓東總裁挖他過來，給她一個人當經紀人，開了多麼豐厚的酬勞？現在居然還在她面前裝得這麼可憐兮兮的，氣得她都想把周易的筷子給撤了！
“行了少吃點，阿元還沒吃呢。”姜錦一巴掌拍在周易的手背上，沒好氣地說。
她也沒想到周易會突然過來，也沒提前打聲招呼，她便只做了她跟阿元兩人份的早餐。阿元今天難得賴牀沒起，周易倒好，上門就自顧自尋到餐桌，還能一邊說話一邊往嘴裡塞東西，那本事也是沒誰了。
周易唉聲嘆氣地坐下：“哎，當經紀人就是個勞苦命啊，連口早飯都吃不到。想我前幾天，辛辛苦苦爲了電視劇奔波，又勞心又勞力”
“吃吧吃吧。”姜錦抓起一個三明治，直接塞進周易嘴裡，堵住他叭叭叭的嘴，聽得頭大。
爲了避免阿元起來的時候沒早飯吃，她只能進廚房多做一份兒。
好在她這裡食材從來都不缺，多做一人份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周易嘿嘿奸笑兩聲，輕手輕腳跑進廚房拿了餐盤和刀叉，尋了位置鄭重坐下，剛挑了個溏心煎蛋在自己盤裡，叉子叉起就準備開吃。
旁邊傳來嗖嗖的涼氣，他後腦勺的汗毛都跟着一根根豎起了。
周易保持張着嘴巴的姿勢，機器人般僵硬轉頭，就看見穿着兔子睡衣的阿元面無表情地把他看着，黑幽幽的眼睛泛着冷光。
周易看看阿元，又看看自己的盤子。
阿元衝他擡了擡下巴。
周易依依不捨地把沒能進嘴的溏心煎蛋放回去，又把刀叉放下。
阿元總算滿意地收回視線。
“嘿嘿，小阿元起來了啊，今天又在你的錦錦家裡做客嗎？”
阿元不理他，冷哼了一聲。
他越過討好諂媚的周易，直奔廚房裡的姜錦。
姜錦回頭見到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食材的她也沒空摸摸阿元的腦袋，便低頭，笑眯眯親了他一口：“喲，我的小阿元起牀了嗎？”
阿元害羞地笑了一下，緊緊靠着她的腿，瞥了一眼周易，小委屈模樣往她身後鑽。
餐桌旁的周易看得目瞪口呆。
小爺！告黑狀也沒您這樣的吧！
姜錦把阿元的神情盡收眼底，知道他這是不高興自己的早餐被周易搶了，便安慰他：“沒關係，那些都已經冷掉不好吃了，錦錦給阿元做熱乎乎剛出爐的，更好吃分量更多好不好？”
阿元小雞啄米似的狂點小腦袋。
又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周易，呵，你吃吧，我不要了！
那在姜錦面前的乖巧，在周易面前的冷傲，兩種神情轉換之快，周易易經徹底驚呆。
這演技，妥妥小影帝啊！
還有面前的早餐，這麼豐盛怎麼就覺得沒了之前的美味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周易突然間沒了胃口的情緒，被姜錦捕捉到了。
她掐着時機，扭頭衝周易道：“你非要吃的，可一定要給我吃個乾乾淨淨！”
周易大驚失色：“不是吧，這麼多？”
“嗯哼。”
阿元捂着嘴偷笑起來，誰讓周易這傢伙就來搶他的吃食，活該！
姜錦重新給自己和阿元做了一份早餐，帶着阿元回到餐桌旁的時候，周易正在艱難地埋頭苦吃兩人份的早餐。
因爲阿元在姜錦家裡一向胃口很好，他一個人有時能吃出兩個姜錦的飯量，但姜錦爲了不讓他吃得太多脹到胃，所以給他準備了一人半的份兒。
所以，周易面對的，確切來說是兩人半分量的早餐。
他吃了一會兒，苦着臉捂着肚子：“我的姜大小姐，我吃不下了怎麼辦？”眼裡閃動着哀求的光。
沒等姜錦說話，阿元就威脅地朝他齜牙。
姜錦見狀樂了：“你看，阿元都知道不能浪費糧食，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周哥你不會不懂吧？”
周易那滄桑的街頭藝術家臉，都快皺成菊花了。
沒辦法，誰讓他自己虎口奪來的食物，哭着也要吃完！
周易暗暗咬牙，偏就不信了，不就是一頓早餐嗎？他昨晚也沒怎麼吃東西，今天早上特意空着肚子過來，不可能連區區這麼點食物都解決不了吧？
信心給了他新的食慾，周易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掃蕩”。
一頓早飯下來，周易已經撐得戰都站不起來了。
姜錦本是開玩笑，誰想周易居然悶着頭真把兩人半分量的早餐都吃了個乾乾淨淨，看得她哭笑不得，又去廚房給他熬了點山楂水消食。
“嗝！”周易打了一個飽嗝，拍拍肚皮，嬉皮笑臉道，“你的廚藝果然一流，吃這麼多我都還能感受到食物的美味。要不要考慮上個什麼星廚節目，就你這手藝，秒殺啊！”
姜錦有一種想要把他手裡的山楂水收回來的衝動。
“你今天來找我，就只是爲了告訴簽約金的事情？”姜錦切入正題。
新劇總片酬這個數目，老實說有點出乎姜錦的預料。
比起她拍電影的片酬價格，幾乎是在後面多添了一個零！
姜錦知道，絕對是周易精心打算計算後，與劇組討價還價得來的。周易認爲她值得這個價，昇仙劇組也願意爲她出這個價。
雖說她演戲更注重最終效果，追求自己能在演技一道上有多大突破，金錢多寡並沒有太大所謂。可錢這種東西，也沒人會嫌多的，何況姜錦還欠着顧小叔上千萬的房款呢？
還有，片酬纔是衡量一個演員價值的顯著標準。
姜錦若是能夠接受一個隨隨便便的片酬數額，那隻會成爲她的自降身價，時間久了只會讓人看不起。
這也是爲什麼一些演員低片酬或零片酬出演一些文藝片的時候，總會放出一些新聞，適當渲染一下呢？告訴觀衆或投資方——我不是不值更高的價，這是因爲我有更高的藝術追求！
不論是追求商業價值的演員，還是追求藝術價值的演員，都總逃離不了這個規矩，這就是這個圈子的常態，進入這個圈子，就要適應這個環境。
姜錦的思緒有些飛遠了，周易倒是沒注意到。
他直接說起了今天過來的真正目的：“昇仙那邊馬上就要定角宣傳了，劇組宣傳的意思，是有一個提議，爲了炒熱新劇的。我聽了有點拿捏不定，就過來問問你的意見。”
他說着，又深深看了姜錦一眼。
“什麼提議還有周哥你拿不準的？”姜錦有點好奇。
周易斟酌了一下：“你和安飛白一起演的電影不是還在上映期間嗎，又是話題熱門作品，你們兩人的情侶檔還被粉絲們冠了個名號，叫國民初戀”
姜錦被嗆了兩下，趕緊打斷：“周哥周哥，您別提什麼國民初戀，我聽着臊得
慌。”
她在電影裡面演的是個十八歲小姑娘，卻並不代表她真是什麼十八歲如水天真的小姑娘啊！國民初戀什麼的清純人設她還是敬謝不敏吧。
周易知道她在想什麼：“放心，不會給你賣什麼清純人設，這種人設路線是把雙刃劍，喜歡的人多，但是一旦出了醜聞，那抗議絕對來得更激烈啊！”
姜錦黑了臉：“你整天就盼着我出醜聞是吧？”
“哪能啊，你這麼潔身自好的好姑娘，能有什麼醜聞？”周易笑嘻嘻地說，“不過我已經想好了你以後要走的人設路線。”
“什麼？”
“女神啊！神秘又低調的女神！你這長相放出去就是一大殺器，不女神難道還能接地氣啊？”
每個明星都有自己的人設路線，女演員尤甚。
周易對這方面有着獨到的想法，正如當初他一手捧紅了柳子寧。他知道柳子寧長相在娛樂圈裡面不出衆，於是在當時那個把所有女演員都捧得很高的大環境下，他讓柳子寧劍走偏鋒，私底下走賣萌接地氣的人設，親和得沒有半點明星架子，就跟身邊普通朋友差不多。
比如她也會談論起喜歡看的電視劇，偶爾發點搞怪自拍，發點美食照片，分享生活的趣事，還會在微博上寫點段子這些普通人做來沒有多大新奇的事情，出現在一個明星身上，就讓廣大民衆喜聞樂見了。
柳子寧火起來，很多女星見到有甜頭，也紛紛效仿，一些成功了一些失敗了，卻沒一個人能比柳子寧走得更高。作爲吃螃蟹的第一個人，柳子寧纔是最大的受益者。
賣人設成功後，柳子寧順利開闢出一片天地，吸粉無數，至今受到耍大牌負面新聞打擊，也還是有相當多的粉絲支持她，與當初周易爲她辛辛苦苦鋪設的人設路線，不無關係。
後來周易與姜錦達成合作，對姜錦的人設路線卻有些拿捏不準。
最後決定，反正姜錦爲人低調不喜歡炒作，就讓她走高端女神路線！
“不是說美人如花隔雲端嗎？可望而不可即，撓得人心肝脾肺腎都癢癢！”周易沒說的還有一點好處，就是走這樣人設路線，粉絲們往往是最忠誠、戰鬥力最強的，在他們眼中，姜錦就是他們的完美女神，不容褻瀆。
周易說得來勁兒，姜錦卻含含糊糊嗯了兩聲，不怎麼放在心上。
“所以呢？到底是什麼提議周哥你說啊！”
周易也意識到自己跑題跑得有點遠，笑笑：“這部昇仙不是你們作爲情侶檔的第二次合作嗎？這可是很難得的事情，安飛白號稱擁有千萬迷妹，在他合作情侶檔的衆多女演員，大概你是唯一一個沒被罵，而是一致好評！劇組宣傳方面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就提議，想炒作一下你跟安飛白的緋聞。”
姜錦神色古怪：“該不會就是娛樂圈常有的，假戀愛吧？”
她擰着眉，第一反應就是反駁。
她並不喜歡這種虛假炒作！
“你先別急着拒絕！”周易連忙出聲，“一開始我聽了也不同意，畢竟不是真戀愛，萬一被戳穿，對你和安飛白的負面影響都很大，得不償失。但是劇組說了一下具體方案，他們不是要你和安飛白就真的在大衆面前承認你們倆在戀愛，而是讓你們兩人單獨吃個飯，找個狗仔拍拍照片再曝光出去。絕對只是吃飯，不是什麼以前進酒店回公寓！這樣網友的遐想空間就很大，我們澄清的空間也會很大。萬一後續情況不對了，我們只需要說你跟安飛白只是朋友關係一起吃頓飯而已，也不會惹來太大的風波”
看周易這急着解釋的態度，應該是贊同的。
其實姜錦也理解。
現在爲了炒作，很多明星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
一些當紅的明星還有專門的炒作團隊，去機場拍張照片能發通告宣揚穿衣品味，在微博上發幾張美食照片就賣吃貨人設，就連自家的孩子都能拉出來賣父愛母愛人設的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被商業化，區區一場戀愛又算得了什麼呢？
姜錦也是進了這個圈子才知道，她之前作爲普通觀衆看到的某些明星夫妻恩恩愛愛，被炒作成最幸福的明星夫妻云云，實際上關係極差，哪怕結了婚也都自己玩自己的，什麼最幸福撒狗糧，都是炒作團隊的刻意宣傳！
瞭解這個真相的姜錦，都有點不敢相信愛情的感覺。
但，理解歸理解，姜錦並不願意把自己的私生活也變成一場炒作秀。
“周哥你不用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姜錦斬釘截鐵而道。
周易很瞭解姜錦的性格：“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虛假的東西，但你想想，也不是真的要宣傳你們戀愛啊，你就當是朋友一起出去吃個飯，也沒有太大影響嘛。這個宣傳也不是立馬就開始，而是等新劇開拍之後，爲了保持昇仙的話題度，在拍攝的空白期活躍一下，才能保證後續的熱度啊！”
姜錦還是搖頭：“不行。”
“如果你是擔心會和未來男朋友起衝突的話，我保證，只要你有真正男朋友了，我會以最快速度公關，澄清事實，絕不會影響到你！安飛白那邊已經答應了，這可非常難得，以前安飛白從來沒有配合過任何人做類似炒作，如此難得的機會，對我們來說好處比安飛白那邊要大得多了！”
周易有點不明白，爲什麼姜錦就不肯鬆口呢？
不過區區一張照片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她跟安飛白談一場假戀愛！
姜錦神情鄭重：“周哥，我知道你的想法都是出於幫我的考慮。但是在我看來，人生在世，難得一個‘真’字，若我連這點‘真’都保留不了，又怎麼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面不忘初心呢？再說了，我進這個圈子，一開始就不是奔着紅而來的。紅了，我高興，但是不紅，我也能接受。這種炒作的方式，我一來不喜歡，二來沒有必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周哥你覺得呢？”
周易從來沒發現姜錦的口才這麼好過。
連他這個鐵石心腸的人都被說動了。
大抵是因爲，姜錦這番話是的的確確發自肺腑吧。
“好吧，是我着相了，這件事情畢竟還是要以你的想法爲主。”說着，周易也有些佩服姜錦在某些方面的堅持。
誰都知道，炒作是最快紅起來的方式，伴隨而來的不僅是知名度，還有金錢等無數好處。
這種情況，姜錦都能保持本心，怎麼能不讓他佩服？
姜錦笑了：“周哥你這是支持我了？”
“嗯，換個角度想想，既然要讓你當神秘低調的完美女神，如果炒作緋聞，就破壞了這個人設路線的本身。還不如紮紮實實，一步一步來呢。”周易的想法轉變得很快，這就接受姜錦的決定，並且開始思考以後的事情了。
對此，姜錦很開心。
她和周易合作得很愉快，若非必要，她是真不想結束周易作爲自己經紀人的生涯。
不過在必要時刻，如果周易最根本的想法，與她背道而馳的話，她也不得不壯士斷腕。
她希望自己的經紀人，能和她站在一條線，並理解她的想法與堅持。
好在，她不用陷入兩難的決定。
周易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到“解僱”的懸崖邊上去走了一遭，轉而跟姜錦說起新劇的其他事情來。
下午的時候，姜錦接了一個電話，來自安飛白的。
說起來，兩人本就約了今天對戲，差點兒被姜錦忘了。
兩人提前對戲的習慣是在拍電影時保留下的，開拍前對戲，不僅能幫各自更好揣摩角色，還能讓拍攝更加順利，往往可以三條之內必過。
嚐到便利之處的姜錦和安飛白，也把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了這部昇仙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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