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能在哪兒啊，肯定在姓葉的那裡唄。葉遠坤那麼寶貝她，肯定虧待不了她。所以你呀，還是別擔心她了。擔心擔心你自己…”
撒倩兒責怪了他一句，“爲什麼那麼傻？是她想要你的命，還是你自己想送命？”
當然，撒倩兒的問題，楚漢陽沒有回答。
楚漢陽只是睜着那雙黑亮的眸子，視線蒼茫的隨意落在一處。
他安靜了半刻。
在這半刻時間裡，他面無表情，甚至連神色都毫無波瀾。
他的臉色淡淡的，好似在出神，也好似在陷入悲傷。
撒倩兒就這樣靜看了他好一會兒。
她在想，他現在心情一定不好，或許比兩年前，胃穿孔術後醒來更加不好。
因爲，那時的他還只是去找到她的希望。
而現在的他，是明知道她還在，卻毫無希望。
撒倩兒有時覺得他真的挺可憐的。
在他的立場上來看，他又有什麼錯呢…
他只是個臥底，三年前，對他們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責任。
他唯一的錯，大概就是在這場臥底任務裡，對她認真了。
而他一認真，就是一輩子。
撒倩兒幾年前經常有想殺他報仇的衝動，但是後來，見他活得這麼可憐，她心裡想着，不如留他可憐的活着，也好比一命嗚呼離開的痛快。
再到後來，總是見他如此悲涼，她又忍不住心疼，又爲他難受。
一直到現在……她已經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不那麼可憐，只要他活得稍微快樂一點，她都覺得她也能夠開心一些。
撒倩兒確實早就已經走出幾年前全家被滅門的陰影，她也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交給了他。
導致現在，她比他自己都還要愛他，比他自己都還要珍惜他。
“你想賠她一條命，你以爲，一條命就能夠抵消她對你的恨？”
撒倩兒低頭，用吸管攪着溫水，邊淡淡開口，“可那只是你以爲。事實上，你所以爲的，並不一定都是對的。或許，她並不想要你的命……你也知道，不管以前還是現在，她都很愛你，不是嗎？”
或許是爲了讓楚漢陽心裡能夠舒服一點，所以，在這個時候，撒倩兒專挑一些可以哄慰他心裡的話來說。
她知道，楚漢陽在意撒玲兒。
所以儘管她心中很是妒忌，卻也還是在爲撒玲兒說話。
她，想讓他開心。
“她……現在還愛我？”
終於，撒倩兒的這句話對楚漢陽產生了反應。
楚漢陽顫抖着脣瓣，問出了這個問題。
“怎麼能不愛？你不是也看到了，她都抱着你哭成那樣了…如果不是我出去打斷了你們，她可能會一直哭到你死吧。”
說到這兒，撒倩兒嘴角往上一些斜，勾起一道帶着嘲諷的笑。
“不好意思啊，我打斷了你去尋死的道路，還把你從死神那拉了回來。你是不是該怪我？”
撒倩兒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着。
想緩和氣氛，卻沒料想，楚漢陽一臉冷漠，依舊沒有半分表情。
但縱使他的臉上不帶半分神色，卻依然能夠讓撒倩兒感受到，他現在的心很悲涼，現在很痛苦。
撒倩兒看着現在的他，依然覺得很可憐。
她都不敢告訴楚漢陽，住院的這些天來，撒玲兒根本沒來看過他，甚至沒跟她打聽過他，沒找過她…
撒倩兒在想，可能他的生死，撒玲兒根本不在乎了吧。
“遺書……”
忽然，楚漢陽又似是想到了些什麼，又開口問，“給她了麼？”
“那種東西，我根本沒向周正宇要。”
撒倩兒一口回絕，“我說了我能救回你，只要我可以救的回來，我就不會把那種晦氣的東西拿到手。而且，你真的很厭…”
撒倩兒這邊說着，突然間，覺得心中有些難過，鼻頭微微發酸，“你給她留了東西，你都能爲她死。到最後一刻，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竟然不會爲我留一句話。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討厭你，討厭到我都沒脾氣了。”
說完這句話時，撒倩兒眼眶也微微發紅。
在這一瞬間，她像是一個委屈到想討要好處的女孩子一樣，想從楚漢陽那邊討得一絲溫暖。
楚漢陽漸漸擡眸，黑亮的眸子睨了她一眼，好半晌，他才啓脣道，“謝謝。”
“就這兩個字就打發我了？”
撒倩兒微微撅起小嘴，“也不給點好處，也不會多說幾個字。這兩天陪着你的不都是我……那個女人她可根本……”
差一點點，撒倩兒就要說出讓他傷心的話了。
她馬上打住，然後話鋒一轉，“反正，你現在欠我兩條命了。你可要好好回報我…”
“她……是不是，不在乎我？”
可是，縱然她話鋒轉得很快，楚漢陽也還是抓住了他在乎的點。
他在乎的……永遠只有楚玲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