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華堂護送李姍姍回水木家的時候,看到徐管家竟然親自在門口迎接,一時有些訝異。
“大少爺,小小姐,你們回來了。”他對他們鞠躬,“老爺想叫你們去書房一下。”
李姍姍打個呵欠:“什麼事啊,人家好累了。”
徐管家的目光,帶着一種審視的意味:“老爺吩咐的,辛苦小小姐了。”
李姍姍無奈,只能跟隨徐管家及水木華堂去了老爺子的書房。
水木罡才做完治療不久,腿上蓋着厚厚的毯子,看起來精神似乎不是特別好。最近癌細胞的擴散基本得到了制止,病情也有了好轉,但畢竟上了年紀,他的身體在各種嚴酷治療之下,也有些不濟。
“我聽說程管家現在正在醫院搶救。”看到外孫和外孫女進來,他開口。
水木華堂和李姍姍都沒有接話。
一個是因爲心虛,另一個是因爲有些猜到真相,卻是不可說。老爺子問話的時候,不到酌字酌句,水木華堂是絕不會開口的。多說多錯。
水木罡觀察着晚輩們的神色:“我聽說,姍姍看到了兇手殺程管家?”
“是啊,”李姍姍忙不迭地說,“太可怕了,那個人大概是想要搶程管家的東西吧,還用花瓶砸她的頭呢。”
“噢?”水木罡的目光印在李姍姍的臉上,“那你爲什麼會看到?”
李姍姍原本心中就慌亂,聽到這個話,再被水木罡強勢的氣場一壓,一時語塞,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謊話來應對。
“表妹是約了程管家送首飾過來的。”關鍵時刻,水木華堂救了她的急,“也怪我,今天催姍姍走得匆忙,她都忘記戴姨媽送她的首飾了。就讓程管家送過來了。不過程管家卻在等姍姍的時候遇害了,正好姍姍趕到約定地點,就看到了那一幕。”
“是嗎?”老爺子不急不緩的,目光在李姍姍的脖子上掃了一眼,“難道說,不是姍姍先拿到項鍊戴上了,程管家才遇害的?”
此話一問,連水木華堂都有些穩不住了。
李姍姍更是瞬間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紫鑽項鍊。兇手會害程管家,無疑是見財起意,想奪走紫鑽項鍊而已。可是在這個事故發生之後,作爲罪證的項鍊卻還戴在李姍姍的脖子上,這不是太蹊蹺了嗎?
“外公問得極是,”水木華堂努力想要笑,但是笑不出來。悅菱被電鰻綁架的事,已經攪得他心頭一團亂了,“姍姍大概是擔心首飾丟失,所以第一時間搶回來戴上了。是吧?”
李姍姍驚慌地點頭。儘管不知道爲什麼水木華堂會這樣幫自己。
水木罡似嘆了一口氣:“姍姍,你先回房吧……華堂你留下。”
待到李姍姍離開,他才沉着臉,厲聲問他:“爲什麼要幫姍姍圓謊?”
水木華堂心頭一驚,但面上依然裝作無知:“外公爲什麼這樣說?華堂說的都是實話。”
水木罡輕蔑地哼了一聲:“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謊都說不好了,不覺得很低劣嗎?”
水木華堂苦笑……
“電鰻來c市了,”不得已,他只能吐露另一件讓他心神不寧的事,“他們綁走了瑜顏墨的那個女人……”
水木罡眼中蔑意更濃:“看樣子,你不像自己說的那麼不在乎她。”
“是。”水木華堂只能承認。
悅菱被綁架雖然是大事,但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了。李姍姍冒充悅菱的也是大事,卻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沒想到關鍵時刻,悅菱還可以成爲他說謊時露出破綻的擋箭牌。
老爺子也不想再和他多說這件事,他示意了一下徐管家:“你來說一下吧。”
一旁的徐管家上前:“程管家遇害之前,給老爺打過電話,不過老爺正好在治療。電話是又我接的。她原本打算告訴我一件事,可是還沒說完,就……”
她說,她今晚上發現,水木家目前的小小姐……
發現了什麼,她沒說完,然後,徐管家聽到了電話裡傳來驚叫聲。
時間,正好是程管家遇害的時間。
“這是說,姍姍她……”水木華堂裝出很震驚的樣子。
老爺子什麼話也不說,只是轉向了窗邊。有些東西,他早應該想到的,可是,卻直到今晚上,程管家遇害,纔不得不被迫正視。
關於這個從孤兒院回來的女孩的身份……
僅僅是她的樣貌,已經足夠讓他懷疑了。
但是,他卻刻意的忽視了,一來是她脖子上的項鍊,二來是雅的態度。其實,他潛意識裡,甚至覺得,雅的女兒,其實根本早就死了。
回來的,不過是一位恰好戴着那條項鍊的其他女孩。
但是,有時候,他覺得,他只需要一個形式就可以了。有人給他送終,有人會照顧雅,還會繼承家族財產,牽制水木華堂。
什麼時候,他居然變得這麼懦弱了,變得這麼,不敢去正視真相……
姍姍平時的行爲舉止,他豈會不知。是時候下個決斷了……如果她真的不是水木家的千金,他也只有認爲,天要亡他水木一氏了。
只要項鍊回來就好了……以後,他的一切,都交給水木華堂吧。
“華堂,你去,看看用什麼方法,抽取姍姍的血液,或是剪掉她的一小撮頭髮,送去相關機構做親權鑑定吧。”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從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水木華堂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在發抖。
沒想到,真是李姍姍殺了程管家。這麼說,程管家已經見到了悅菱了,並確定了李姍姍根本就不是水木家的千金。
所以,李姍姍纔會在逼迫這下,痛下殺手。
可是,程管家竟然在受害前給徐管家打了電話,透露了這件事的端倪。
……這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樓梯上,水木華堂坐了下來,揪住了自己的頭髮。幸好當時接電話的人不是老爺子了,否則的話,一切已經被揭穿了。
那麼認識悅菱的他,也會難逃其咎了。
這樣的話,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可是,就算這樣,老爺子也終於要做李姍姍的親子鑑定了。水木華堂今晚才突然發現,老爺子其實並不是沒有想到李姍姍可能不是自己的外孫女,而是,彷彿在害怕着什麼。老爺子做事向來會權衡方方面面的利弊,但容忍一個有疑點的繼承人,這似乎不是他的風格。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親權鑑定,不論是用血液還是用毛髮,必須是要悅菱的,才能和水木雅的吻合。
可是,悅菱現在卻在……電鰻的手裡,生死未卜。
“常姐,”關鍵時刻,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女人,“藍家以前有和電鰻做過交易嗎?”
常姐聽說還在美國沒有回來,她的聲音,似乎聽不出任何活人的生氣:“逆鱗的事情,我向來都沒有插手過的。你……什麼事要找電鰻?”
“悅菱被他們綁架了。”
“什麼?”常姐的聲音總算是恢復了正常,“電鰻爲什麼要綁架悅菱?”
“不知道……”水木華堂只感到絕望。
常姐沉吟了片刻:“我還認識一些以前逆鱗做這方面生意的舊部。他好像以前和那個地區做過大型武器交易,我幫你問問吧。”
海崖上,呼嘯的海風似乎要把悅菱吹倒了。
那麼一點披肩,根本不足以保暖。可是前面的男子,似乎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的品德,對於冷得瑟瑟發抖的她視若無睹。
他接了一通電話。
“不行,告訴那邊,我們暫時不缺武器。不接受這樣的交換……什麼交換也不接受,就這樣。”
他回過身來看悅菱,她可憐兮兮地抱着肩,望着他。
這是一塊凸出的斷崖,十分的狹窄,越野車是橫着停的,恰好擋住了通往大陸的路。天色又黑,悅菱根本沒有那麼勇氣冒險逃走。
“太可惜了,”他的語氣一點也聽不出有任何的可惜,他的表情,好像平常人在與人溝通交談一樣,沒有氣勢逼人,也沒有輕蔑低視,就彷彿一個路人在和別人交流一樣。但越是這樣,越顯出他對生命毫無知覺的反府地區的糧食供應?”
“是的,”常夫人笑答,“親愛的又有什麼事用得着?”
爲了支持丈夫的事業,常夫人在常天啓的授意下,開辦了這家慈善機構,專爲世界貧困落後及混亂地區,婦女兒童的生存、教育等提供義務支持。說起來,這不過是一個拉選票的政治手腕。但常夫人這麼多年盡心盡力,兢兢業業的經營着這個慈善事業,在爲常天啓贏得聲望的同時,自己也幾乎完全融入到了救助世界弱勢羣體的生活之中。
常夫人在衆多議員夫人之中,口碑向來最佳。她骨子裡的善良和執着,以及斐然的成績,令許多政客也讚不絕口。
常天啓平時,若不是自己需要,通常也不會去幹涉妻子的事業。
只是,這次……“你看看,能不能和電鰻組織對上話。我想救一個女孩。”常天啓開口,是商量和請求的口氣。
“女孩?”常夫人有些吃驚。
常天啓便簡單的敘述了一下有關認識悅菱的經過,以及她的現況。
“親愛的,我知道你會有所疑問。不過請不要誤會,這個女孩因爲年齡的原因,總會讓我想到我們夭折的女兒。所以還請你儘快和那邊地區的無政府方面終於和電鰻對上話了,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他的聲音,嘶啞,卻帶着一股可怕的死亡氣息。
“不過電鰻方面回答,說……說……說悅菱小姐已經……”
手下汗流雨下,已經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