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衆人都時刻關注着那封太祖遺旨，剛開始它還一切如常，只是不再展現畫面。
可隨着時間流逝，遺旨突然開始劇烈顫動起來，連握着它的皇帝都有些拿不住了。
嶽翎立刻握緊了手中的霸王槍，眼中盡是關切和擔憂。
她努力睜開眉心天眼，試圖看清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最終卻發現是徒勞。
“阿彌陀佛，莫非是張真人和太祖皇帝交手了？”
清涼寺的空聞神僧突然出聲感嘆道：“當真是少年英雄，面對太祖皇帝，都絲毫不懼。”
這老僧的突然開口，讓衆人都有些意外。
如果說整個羅天大醮中，最低調的是太平觀主，那麼第二低調的，就是這位來自雍州第二大佛寺的空聞神僧。
他平常很少說話，也不參加任何交際，除了和身邊的小沙彌偶爾聊聊外，便閉口不言。
沒想到此刻突然出聲誇讚起了張九陽。
只是這內容難免有拱火的嫌疑，此刻皇帝的臉上已經有些難看，畢竟太祖皇帝在大乾的地位非常高。
“本就是闖關，太祖皇帝都沒意見，你這個老和尚着什麼急，莫非你也喜歡進宮？”
嶽翎還沒說話，反倒是靈慧師太先開口了，一張嘴就是攻擊性拉滿。
空聞神僧背後的小沙彌出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師父被人罵了還傻笑，收你這個弟子，還不如養頭豬呢。”
靈慧師太再罵。
小沙彌頓時不笑了，笑容一點點收斂，深深望了她一眼。
靈慧師太還想繼續罵，卻聽到滋啦一聲脆響，如裂布帛，她心中一驚，連忙扭頭看去。
只見那封珍貴無比的太祖遺旨，此刻上面竟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並且裂痕還在繼續擴大。
“糟了，這聖旨內的洞天世界即將崩塌，張天師再不出來，恐怕就要危險了！”
在場的都是各大宗門的掌教，門派中都有秘藏洞天，供門人弟子閉關修行，或當做宗門寶庫。
這種洞天小世界一旦崩塌，裡面的人若沒有及時逃出，就有可能迷失在無窮無盡的虛空中，直至法力耗盡，身死道消。
而這太祖遺旨更加危險，因爲它不是真身進入，而是元神。
真身迷失在虛空中，還能存活許久，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迴歸，可元神迷失，幾乎就是十死無生。
別說六境降聖嬰，就算是七境移紫府，元神出竅後最多也只能維持七天，七天後不迴歸肉身，一樣會消散。
八仙中的鐵柺李，在成仙之前，就犯了這樣的錯誤，最終只能倉促找一個剛死不久的乞丐，借屍還魂，變成了又醜又瘸的樣子。
只有修至八境出陽神，煉成純陽之元神，才能逍遙遊於天地之間而無拘無束。
隨着一道道脆響，那聖旨徹底化爲了碎片漫天飛舞，紛紛揚揚。
嶽翎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太平觀主微微皺眉，袖袍中的手指悄悄掐動印訣，似是準備出手，就連皇帝都眉頭緊鎖，露出驚慌之色。
好在下一刻，帝鐘聲動。
張九陽瞬間元神歸竅，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一種奇癢自掌心升起，他內視己身，察覺到血肉之下，竟有紅色的毛髮在悄然生長。
是那隻手！
張九陽立刻便明白了過來，就在先前短暫的交鋒中，連他自己也對方的精神意志給影響了。
那紅毛詛咒，竟能以意志爲投影來進行傳播，實在是駭人聽聞。
與之相比，地府中的紅毛詛咒，就顯得遜色許多了。
天遁劍意運轉，將掌心下的紅色毛髮斬去，而後三昧真火和玉樞天火同時燃起，將其連根燒成虛無。
至此，詛咒纔算消散。
張九陽長舒一口氣，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心有餘悸。
剛纔長滿紅毛的巨手……究竟是什麼怪物？
竟然連他的天遁劍意都擋不住，詭異的詛咒之力，還悄無聲息地突破了他的護體法力。
要知道，他修行的可是玉鼎玄功，當世道門排行第一的曠世絕學！
一隻手，還只是精神烙印，就已經有如此可怕的威能，那若是真身呢？
現在張九陽甚至不再關心乾陵中到底藏着什麼怪物了，他更關心的是，當年的乾元三傑，是怎麼成功把這個怪物給鎮壓的？
嶽翎立刻握住了他的手，關切道：“你還好嗎？”
張九陽點點頭，示意自己一切正常，而後望向那變成一地碎屑的太祖遺旨，眉頭緊鎖。
遺旨碎了？
那‘人道永昌’四個大字，可是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連不滅金身都無法承受的偉力，怎麼會如此輕易就破碎？
再聯想起太祖皇帝最後的話，張九陽隱隱有預感，對方並沒有消散，也許聖旨的破碎，是爲了迷惑當今皇帝。
“碎了，這怎麼辦？”
“嘶，這可是太祖遺旨！”
“那究竟是誰輸誰贏？”
“當然是張天師贏了，不然聖旨哪裡會碎？不過看來戰況激烈，張天師也無法留手……”
衆人的議論聲響起，皇帝望着那一地碎片，面色極爲凝重和難看。
良久，他嘆了一聲，道：“罷了，既然遺旨已碎，那這一關便作廢吧。”
“朕本來想讓太祖看一看今日我大乾之俊傑，卻不想弄巧成拙，毀了聖旨，這並非張真人之過，而是朕思慮不周。”
皇帝並沒有向張九陽問罪，反而主動承擔了下來，他彎下腰，親自將那些碎片撿起，一臉的自責和愧疚。
這番表現倒是讓許多人爲之側目。
“陛下，那這羅天大醮……”
“諸位六境真人，便全都算過了第二關吧，正好第三關是鬥法，人多……也熱鬧些。”
鬥法？
幾位真人互相對視一眼，又隱晦地看向張九陽。
靈慧師太則是躍躍欲試，她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張九陽的對手，可越是如此，劍意便越是強盛。
其他幾位真人也是如此，只是他們的目光大多在張九陽和太平觀主身上徘徊，若有所思。
“敢問陛下，我等要在何處鬥法？”
皇帝聞言目光一動，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乾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