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家生子的話，那更要好好的管教不是？這樣輕率的奴才要是來日裡，傷了這王府裡頭的貴客，那都是得落人口舌，覺着王府管教奴才不嚴不是？”蔣氏越是想保住這車伕，李素雪就越是不依，若是尋常的話，她訓斥幾句也就罷了，可偏偏蔣氏要護着他的話，那她就越不肯讓步，“少王妃待下人寬厚這自然是好事，可這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被有心人知曉了，恐怕還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不是？”
李素雪嘴皮子上的功夫向來也不弱，只是平日裡頭慣會利用這府裡頭人對她的那點愧疚心理來作祟，對於蔣氏而言，她就等於是已經跟她撕破了臉皮，那也就沒有什麼可相讓的道理了。
“李姑娘這番話說的固然對，可這車伕既然是家生子的話，隨意處置了豈不也是招人口舌，說我們王府裡頭對老奴不念舊情。”蔣氏慢條斯理的道：“他是犯了錯不錯，可到底都得由府裡頭的規矩來處置，看李姑娘這般急切，難道還擔心回了府裡頭處置不公麼？還是說在質疑王妃的公正？”
蔣氏一搬出“平郡王妃”，這李素雪的氣勢瞬間就蔫了一半，她總不可能去議論平郡王妃不是？可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的就讓這蔣氏保了這車伕去。
正當場面僵持之時，素珍突然從蔣氏的身後走出，衝着蔣氏福了福身，“少王妃，可否讓奴婢說句話？”
蔣氏還沒開口回話，就見李素雪蹙了蹙眉，道：“主子說話的時候，哪有你這丫鬟插嘴的道理，更何況主子也沒讓你開口說話，這府裡頭的規矩卻都是沒人教麼？這樣多的奴才卻都不知道規矩二字是怎麼寫的。”
這話說出來就是當面給了蔣氏一個巴掌，蔣氏之前一口一個按規矩來，可現在這丫鬟卻是突然冒出來不說，還要在主子面前開口說話，當真是連個規矩都沒有，豈不是就是在說這蔣氏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素珍低眉順目的回道：“李姑娘說的是，但奴婢的規矩是老王妃身邊的袁媽媽教的，奴婢是老王妃在少王妃嫁進府裡頭之後，送到少王妃房裡頭伺候的大丫鬟，袁媽媽教給奴婢的是替少王妃分憂，而不是如李姑娘所說的不知規矩。”
這臉可謂是打得“啪啪”直響，就算是蔣氏平日裡頭也不會隨意訓斥素珍，只要一句是老王妃院裡頭送出來的，就算是洗菜的老婆子，那也都是代表着老王妃的面子，李素雪說素珍不懂規矩，那就是等於直接在說老王妃不懂規矩，這要是傳到老王妃的耳中，恐怕李素雪日後還有的是苦頭吃。
平郡王妃喜歡李素雪那是因爲蔣氏三年無出，她想着給莊離再娶一房嬌俏可人的側室來開枝散葉，李素雪平日裡頭在她面前乖巧懂事，又對莊離心有情意，換了誰都會動了將她許配給自己兒子的心思，可不代表這老王妃就喜歡她。
老王妃性子直率，哪裡容得了那樣多的心思，平郡王妃覺着這李素雪有心思那是因爲對莊離用情深所致，但平郡老王妃可就不這麼覺着，她年輕時候可沒少見過這樣的小丫頭主動貼上來的，心裡頭本就厭惡，更別說這蔣氏當初也是她給挑出來的孫媳婦兒。
“倒是我說錯話了……”李素雪訕訕的道，卻是恨不得立刻就找個地縫鑽了進去纔好。
林長歌轉了轉手上的玉鐲，露出符合她這樣年紀的天真笑容，歪着臉道：“李姑娘也是不知者不罪不是麼？素珍姑娘別太介意纔是。”
“表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李姑娘是貴客，素珍只是一介丫鬟，怎麼會介意李姑娘說的話。”素珍順勢接過林長歌的話，她不免得多看了這位表小姐一眼，這位表小姐雖說還沒及笄，可卻總帶着一種寵辱不驚的氣魄，到底都是京都國公府裡出來的國家小姐，果然不是旁人比得了的，她頓了頓，上前道：“李姑娘說府裡頭的規矩不可廢，這話並不錯，但這車伕是咱們王府裡頭的家生子，身份地位跟一般的奴才自然也是不同，哪能隨意處置了去，都得回了王妃之後，再做定奪纔是，而且咱們府裡頭從來也都沒有隨意定罪的規矩。這車伕是傷了李姑娘的臉不假，可他卻並沒有瞧見那泥坑的所在，正如表小姐所說的不知者不罪，更何況這車伕也並非是有意而爲之。”
不知者不罪這句話一壓下來，李素雪卻是半分都反駁不得，若是她說錯的話，那就定了之前冒犯老王妃的罪名，可這要是不說錯的話，那就是讓這蔣氏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是怎樣都不願意輸給蔣氏的。
李素雪越是看着那丫鬟笑吟吟的臉，怒意就愈發的濃重，那蔣氏之所以對這丫鬟加以重用，無非就是因爲她名字裡頭也有個素，這不是在給她，而是在給她難堪！
她勉強笑道：“素珍姑娘說的自然是沒錯，這女子的容貌向來都是最重要的，如今這車伕險些害我毀容，難道不應該嚴懲麼？還是說少王妃和素珍姑娘有意袒護？”
林長歌抿脣笑道：“李姑娘這話未免就說過了，方纔嫂嫂與我同坐在馬車內的時候，馬車也險些陷進了泥坑裡頭，嫂嫂有着身孕，稍有差池的話那就是大事，卻也沒怪罪那車伕，只因爲不知者不罪。”她的眼神微微一變，“難道李姑娘卻是還要比少王妃的身子嬌貴不成？”
李素雪被這句話一噎，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你……”
氣量小不是你的錯，可氣量小卻還偏偏要拿出來跟人較勁的話，那也就別怪被抓着了這條小尾巴了。
林長歌說話的語氣不輕不淡，說是疏遠卻又談不上疏遠，但也讓人有着難以靠近的距離感，“李姑娘剛受了傷，這馬車看着一時半壞也是修不好的，不如就跟我們一起同坐吧，免得耽誤了時辰。”
那車伕見狀，激動的連連給蔣氏磕頭，那模樣看在李素雪眼裡頭極爲扎眼，她藉故說自己身子不適，被實秋扶着上了蔣氏她們那輛馬車歇息去了。
蔣氏不明所以然的看了林長歌一眼，卻見林長歌吩咐了素珍和明香幾句後，才和蔣氏一起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