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阮的回答,讓徐若瑾瞪大眼睛!
什麼叫她能活着就是奇蹟?
怎麼想着說出來的呢?!
夜微言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沐阮的確是個思想簡單的人,因爲他的說辭就是那麼直接,沒有冠冕堂皇的花哨,也沒有繞着彎子的請功,甚至還有幾分對瑜郡主的嘲諷。
這種感覺讓夜微言覺得輕鬆,只是還沒等他再開口,徐若瑾極其不滿地瞪了沐阮幾眼,“身子再不好,這不也是熬過來了嗎?明明是好話,都說的讓人這般不領情!”
“治好你的身體是我的任務,何必管你領不領情。”沐阮這般說,夜微言略有驚訝,“任務,是何人派給你的任務?”
“啓稟皇上,乃是樑大將軍派給草民的任務。”沐阮與夜微言說話時,雖然也是恭恭敬敬,可他畢竟不懂宮中之禮,反而顯得有幾分隨意。
但夜微言並未介意他的隨意,因爲這個人是真不懂,而不是故意爲之。
“原來如此,樑大將軍的身體如何了?”夜微言隨口一問,貌似寒暄,但其實也有心探知。
因爲樑大將軍儘管不在京都,但他個人的影響卻極其廣大,不容忽視。
也正是因爲樑大將軍在中林縣坐鎮,所以澶州王近些時日纔不敢與皇上直接針鋒相對,因爲樑家始終是澶州王的心頭大患。
聽聞皇上問起樑大將軍的身體,沐阮的態度也認真起來,“之前的身體極差,而後調養些許,只能有三個月的時辰,草民接手之後,只敢保一年,不過樑大將軍吉人天相,想必還能遇見在世神醫,定然無憂。”
夜微言心裡如驚濤駭浪,盯着沐阮看了半晌,“你就那麼有把握能到一年?”
“草民以性命擔保,最短一年。”提及自己的醫術,沐阮是分毫都不退讓,哪怕問話的乃是當今皇上,是可以隨隨便便就殺他腦袋的人。
夜微言微微的點了點頭,看看田公公,又看了看徐若瑾,見二人不打算開口,他思忖片刻,問着沐阮道:“那你看一看,慈安宮中是否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夜微言不由得起了讓沐阮診脈的心思,徐若瑾並沒有阻攔,因爲她知道自己帶沐阮前來,夜微言必然有考驗。
而沐阮能夠接受夜微言的這番考驗,這對他將來的生活也有很大的好處。
沐阮自不知徐若瑾的心思,聽聞皇上如此問起,他則朝向慈安宮中各處仔細的看了看,又嗅了嗅各處的味道。
“花卉的擺放倒沒有對身體不好之物,但此地的薰香味道過重,燒的乃是沉香,而這醇香之中,亦或許有了添加的香料味道,香氣已經消失太久,草民分不出添加的是什麼,但過重的香味對身體有益也有害,需要看此地居住的是什麼人,身體的狀況如何,如若很喜歡這等香氣,倒不妨減少數量,每日早中晚開窗通風,不要讓香氣駐留太久。”
夜微言微微點頭,太后是喜歡薰香的,而且是喜歡各種味道的薰香,尤其喜歡味道濃重的。
心中對沐阮有了粗淺的評價,夜微言看向他,“今日瑜郡主出面爲你求情,讓朕去掉你罪臣之子的身份,不知道你對此事怎麼看?”
沐阮聽到夜微言這一番話立即瞪大眼睛,轉身看向徐若瑾。
他根本不知道徐若瑾是爲此事才進宮的,心中有幾分感動之外,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情愫。
這其中不僅是對自己身世的無奈,也有對養育他、教他醫術的洪老大夫的感恩。
抿了抿嘴,沐阮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徐若瑾立即給他使了眼色道:“愣着幹什麼呢?還不跪地給皇上磕頭謝恩?洪老大夫那是前任太醫院的醫正,羅春大人乃是你的師兄,你可不要丟了師門的臉面!”
沐阮聽到徐若瑾的話,立即轉身跪在地上。
夜微言對着徐若瑾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女人也實在是會順坡就爬,自己還沒答應呢,他卻直接讓沐阮磕頭謝恩了?
只是沐阮雖跪在地上,並沒有當即磕頭,沉默半晌才道:“草民不敢辱沒師門之顏面,願爲皇上盡忠盡責,但草民不願在太醫院當值,只想安安心心的做一個草野郎中。”
這倒是沐阮的心裡話。
因爲無論是師父的境遇,還是自己父親以及羅春師兄的生生死死,已經觸動了沐阮脆弱的神經,他自認自己不是一個左右逢源的人,他只想專心研究醫藥,醫治病人,而不想摻雜進朝堂爭鬥,讓自己這一條命葬送在權貴的手中。
夜微言聽及此話,心中也不乏感慨,“可如若朕執意想要用你呢?”
“草民願爲皇上,盡忠效力,只是草民不願擔任任何官職,請皇上恕罪!”
說及此事,沐阮跪地磕了三個頭。
田公公見氣氛微有僵冷,適時的出來道:“咱家當年與沐太醫是相識的,在宮中也是有過不少的接觸,他就是這般頑固的一個人,唉,沒想到他的孩子也是如此性格,倒是讓咱家回憶起多年前的場景了。”
田公公追憶過去,沐阮的眼圈微有發紅,因爲他活至今時今日,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麼樣子……
如今聽他人提起,他心底那一份隱藏的弦不由被碰觸,讓他即便想控制,都沒控制住眼圈的溼潤,到底是掉了幾滴下來。
“明明帶你來請皇上免罪是好事,你怎麼還多愁善感起來?看到我都心裡酸酸的。”
徐若瑾出面數落他兩句,又與夜微言道:“請皇上開恩吧,他當初跟樑霄在七離邊境也立下過些許功勞,但卻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請功,依舊回到中林縣做那安安份份的小大夫罷了,如今也是爲護佑我的身體,所以纔來京都的。”
“如今這般多人都盯着郡主府,顯然也會知道他的下落,我總不能因爲自己的身體,再讓沐阮搭上這一條命。”
“行了行了,朕不過是多問幾句,瞧你這絮絮叨叨的。”
夜微言看向田公公,“告訴大理寺,把多年前的那個案子消了吧,沐阮有助七離邊境的收復,朕之前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當是要賞的,只是他畢竟是替父戴罪立功,朕也便不賞他什麼官職了,先把瑜郡主的身體調養好再說,其他的事情都稍後再議。”
“是!”
“草民謝皇上恩典!”沐阮跪地磕頭,而這三個頭卻格外沉重無比……